盛欢进办公室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朝班主任四十五度鞠躬,忍住不哭,却又忍不住,带着哭腔,“对不起。”
班主任谢东的神情也不是很好,“唉”了一声,“盛欢啊。”
盛欢挺直背脊,咬着下嘴唇不哭,手背朝上抹了把泪,紧咬牙关。
谢东问:“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她摇头。
“遇到什么事都可以跟老师说,老师能帮你肯定帮你。”
盛欢这才开口说话,细若蚊声,“没有。”
谢东语重心长地说,“盛欢啊,你这次的失策,是失去了一个大好特好的机会啊,真的不值得,惋惜啊惋惜!!”
“学校也在极力推荐你,本来可以保送盛大的,就这等着这学期确定下来,实际上这次考试也不是主要考核原因,你啊真是,保送生要求品学兼优,盛大那边深思熟虑后,你没有通过。”
盛欢再也忍不住,也不管丑不丑,扁着嘴巴就开始哭,尽量不发出声音,眼泪像水龙头一样,开了阀就止不住,络绎不绝地从眼眶里滚出来。
盛大是她努力的最终目标,就这样错过了。
谢东抽了张纸给她,难为情地问:“你跟傅显……是不是在谈恋爱?”
盛欢惊呼了一声,“老师……”
看着她的反应,老师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怎么能做这种傻事呢,刚开始我还不相信。”
“一直觉得你明事理,是个有自己想法,有主见的孩子,没想到还是犯了这种错误,真是不该啊。”
盛欢坦坦白白承认,鞠躬道歉,“老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谢东说:“你是对不起你自己。”见是自己的得意门生,不免多说了两句,“傅显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了解,家境优渥,性子桀骜,你又是什么样的家庭,差距太大了,即使你们冲破障碍最后走到一起,他家能同意吗?你再努力,即使在社会上奋斗十年,二十年,最后或许也不能成为他家的理想儿媳,他现在对你好,能好十年,二十年吗?你敢拍着胸膛保证吗?”
“老师说的这些话在你听来可能不好听,也过早,或许你不会理解,但事实如此,不要耽误了自己才是真的。”
最后,谢东正儿八经地说:“你现在还在上高中,还是我学生,希望你能及时处理好这件事,跟傅显划清界限,除了同学关系再无其它,当然,你上了大学那我就管不着了,懂了吗?”
盛欢没有一丝犹豫,乖巧点头。
许久,她出了办公室,早已错过上课,走廊空无一人,盛欢下到一楼,微微仰头,冬日暖阳依然刺眼。
这周末,姐姐盛蕙打电话让她回家。
从周一到周五,盛欢再也没开过机,在教室里更寡言了,除了去厕所或重要事,从不下座位。
偶尔,她能感受到傅显的灼灼目光,可哪又怎么样呢?
周末盛欢回家了,姐姐盛蕙也在,差不多六个月了,肚子比较显怀。
徐艺美也在家,没上班。
似乎气氛有些凝重,不似往日轻松,她一切都明白,进了屋子把书包放在床上,吸了吸鼻子,准备坦白说。
后来,三个人都哭了。
盛欢彻底发泄出来,哭到眼睛红肿,她从小成绩优异,是妈妈和姐姐的骄傲,亦是全家的骄傲,对她抱着很大的期望,经常嘱咐她学习好才是唯一的出路,在这种家庭确实也是,她从小自觉又懂事,没让她们操过心,现在出了这档事――
因为谈恋爱耽误了学习,弄丢了保送。
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可除了伤心还能怎么样呢,这么大了,又不能打她。
后来,盛欢不哭了,开了手机发现有很多新消息和未接电话,可现在也无济于事了,她给傅显发了信息,“我们别联系了。”她利落的关了手机,想了想又追加了一条,“如果你成熟的话。”
而后把手机交给徐艺美,她承诺道:“妈妈,我再也不跟他联系了。”
“我不会颓废的,即使没有保送,我依然能考上盛大。”
徐艺美犹豫了片刻,还是重重的点点头。
盛蕙定定地看着她,拍拍她的肩膀,跟她说了很多她班主任曾跟她说的那类话。
盛欢牢牢记在了心里。
盛欢返校了,傅显也从来没有无理取闹地来找她过。
从期中考试到寒假这个阶段,她努力,很努力,忘命的努力,终于夺了年级第一的宝座,可她也没有松懈。
班主任谢东又找她,这次什么都没说,看着她欣慰的笑笑。
盛欢看着关心她的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也跟着笑了笑。
不知什么时候,她记不清了亦或是根本没有关注,傅显再也没来过学校。
她把他忘了,亦或是记在了心底最深处。
放假前夕,盛欢坐在教室里,手肘放在课桌上撑着下巴,好像哪个角落都有傅显的影子,曾两人是同桌,他还很孩子气,净玩一些幼稚的把戏,她看不起,后来,他就这样闯进了她的心。
今天,她把头发放了下来,他曾眼睛亮晶晶地说:“你头发散下来的样子真好看。”
她还买了发箍,真想问问他,是不是更好看了。
盛欢走到宿舍楼下,也会想起他,曾经她扑倒他怀里哭得像个泪人儿,他的细语安慰,他的点点滴滴,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路过篮球场,嘴角不可抑制地弯出些许弧度,他曾经在这里挥汗如雨,曾故意撩她,逗她的情景都历历在目。
还有,后来,那个星空闪烁的夜晚,他坐在台阶上,她非要坐在他后面,恶作剧的去吻他,那一刻,他的包容,他的宠爱……
☆、第47章 047
寒假之后,盛欢没有回南城,也不想回去。徐艺美斟酌了两天,决定留下来陪她。
盛欢借学习来麻木自己,快到废寝忘食地程度,却也不可否认她偶尔还是会想起傅显。
他啊!一点都不美好。
因为,他的所有美好都给了她呀!想到他,她的唇角总是抑制不住的上扬,而后又摇摇头,双手放在太阳穴上按了按,垂眸翻阅着书本,逼着自己集中注意力。
除夕前,徐艺美把手机归还给盛欢,两人推搡了几下,盛欢最终接过来。
可她一直没有开机,直到过年那天晚上。
盛欢犹豫了半天,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不能因为他,就缺失生活的部份。”所以最后她还是开了机。
未接电话里没有傅显,新消息却全是来自傅显,很密切,差不多一天一条的节奏。
12月21日,“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12月28日,“我试过,我不能没了你,我不想难受,是它要难受,所以我不得不难受,你回我一句好不好?”
12月31日,“放假了回家吗?”
1月15日,“马上过年了,你怎么样?你说的别联系还真决绝,真的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哪怕是普通朋友?”
2月初,“我会慢慢减少对你的思念,直到不给你发信息的那天,安好。”
还有很多……
盛欢看着看着眼睛有点湿润,她额前头发半掩,加上屋内灯光晕黄灰暗,没人看到她脸上的面目神情,突然门外传来徐艺美轻快地声音,“阿欢,赶紧收拾收拾吃火锅了。”
她手一抖,手机落地,瞬间心疼不已,弯腰捡起来已经黑屏,再次摁亮,已退出信息页面。
算了。
盛欢擦了擦屏幕上的灰,站起来朝门外应了声,“收拾好了。”说着就把手机揣在兜里,往外走去。
两个人的新年虽然不算热闹,但也温馨无比。
小桌中间的火锅正沸腾着,红红火火,盛欢和徐艺美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家常话。
饭后,大概十点过的样子,她接到许夏的电话,“阿欢,我来给你送祝福啦!新年快乐,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她说个不停,盛欢扶额,轻声打断,“你喝酒了吧?”
许夏:“呃……一点点。”
盛欢笑笑,“新年快乐呀!”
电话里的许夏周围很吵,又好像不吵了,紧着接听到她抱怨:“阿欢我不是故意这么久不联系你的,就连周麒我们都才偶尔通一个电话,唉,我妈天天压着我学习,眼皮子从不离我身,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总有一天,会被她逼出抑郁症。”
盛欢厉声打断,“夏夏,大过年的,你别胡说。”
许夏唉了一声,“不说了说着就是累,对了我就是说期中考试不是你的正常水平,这不期末就恢复了,有些同学还真是狗眼看人低,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水平,还一天舌头那么长,厉害了我的欢,让他们啪啪啪打脸,哎呀,好痛。”
盛欢被“噗嗤”一声逗笑,“管好我们自己就可以了,哪管得完别人怎么想不是。”
许夏附和着:“是是是。”
两人又聊了一些伤感的话题,临近高考,都要各自飞……直到真真正正到了新的一年,才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
盛欢挂了电话,才发现徐艺美睡着了,关了灯便蹑手蹑脚地出去洗漱。
刚踏出门外,手机又振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