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岛又子显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从专心剪纸地状态中抽出空来吐槽一句：
“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难以相处的人啊武市前辈！！”
和事佬光希适时打断：“又子小姐剪得真好看！可以教教我吗？”
来岛又子看了眼光希剪得跟狗啃了一眼的一串花, 长叹道：“究竟要教你多少遍才能学会啊, 这个真的有这么难吗？”
她接过剪刀，手指灵活的裁剪, 很快就剪出了相当漂亮的一串纸花。
“哇——又子小姐太厉害啦！”
原本还有点不耐烦的来岛又子在接收到光希崇拜的星星眼后瞬间得意起来, 她双手抱臂抬起下巴，轻描淡写地道：“这点小事算什么，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有不长眼的路过看到了光希剪的丑了吧唧的花，开玩笑地说了句：“噗……远坂小姐的女子力也太……”
“给我道歉, 否则杀了你哦。”
“哎哎哎我开玩笑的啊又子小姐！！！！！”
意外地护着情敌啊，重度高杉病花痴来岛又子小姐。
费了半天力气才剪了一个可以勉强看的, 光希觉得自己可厉害了，拿着在河上万齐、武市变平太等人面前转了一圈, 挺胸抬头自信满满：“虽然比不上又子小姐剪的，但也还挺好看的吧！”
萝莉控武市变平太当然没有意义，河上万齐也面无表情地闭眼点头，算是糊弄过去, 光希还没满足，一路小跑着就往高杉的书房里冲，都没人来得及告诉她不能随便闯高杉的地盘。
“没问题吧，远坂小姐。”睁着死鱼眼的武市变平太语带担忧。
来岛又子一脸嫌弃：“好恶心啊武市前辈，你快闭嘴吧。”
“不用担心。”正调着三味线弦的河上万齐说道，“晋助不会对她生气的。”
闻言，来岛又子一怔，旋即神情渐渐黯然。
虽然高杉大部分时候对光希的纵容程度都逼近他的底线，但说什么“不会对她生气”这种话，还是对光希的认识不够。
毕竟对于光希而言，只要她想，踩高杉的雷绝对是一踩一个准。
就比如她在空无一人的书房里面，看到了摆在桌上的、高杉自己写的诗。
“……石枕梦冷孤渓月，古寺魂暗五更懐，见生如死死即生……”
推门而入的高杉所看到的，正是光希捧着他写着诗稿的信笺念出声的场景。
“啊晋助你回来啦！”光希丝毫没察觉到危险正逐渐逼近，还晃着她手里的诗稿说，“真不愧是晋助呀，写汉诗写得真……”
“远坂光希——”
高杉一个跨步冲过来要夺走她手中的诗稿，没想到光希这个时候反应倒是挺快，轻轻一跃就避开了。
“哎？晋助是在害羞吗？有什么好害羞的嘛，你写的可比以前银时的汉诗作业好多啦，像这个‘梦醒天地几春秋’，银时就绝对写不出来啦……”
被光希亲口念出自己闲暇时候打发时间写的随手之作，哪怕是高杉都拧紧了眉头，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不过光希从来就不怕他，所以哪怕他露出这种在常人看起来十分可怕的神情，在光希眼里也只是高杉一时的别扭。
她甚至还不怕死地拍拍高杉的头道：“没事没事，我的水平比你差多了，又不会嘲笑你，给我看看不会少块肉的。”
高杉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腕。
少女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生物，哪怕是光希这样拳打天人，刀砍舰船的家伙，手腕也纤细柔软得如同风中杨柳，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一般。
“哎呀。”光希轻轻叫了一声，“晋助，你捏疼我啦。”
高杉下意识地松手，果然，她的手腕被他攥得发红，他刚要表示他是不会道歉的，却见光希满脸无所谓的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晋助总是这样我也习惯了，这次也原谅你吧……”
高杉一怔。
好像……从小就是这样。
明明光希才是傻乎乎的那一个，每次却都是一副“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的模样。
忽然的，她被拉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为什么？”
被高杉拥在怀中的光希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没有温度，又像叹息般轻飘飘的。
“为什么做到这种程度也不愿意放弃？”
光希垂在身侧的手只犹豫了片刻，便抬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你们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一个人经历了许多事情呢。”
“我能够理解你们想要保护我的心情，也能理解，你们三人所走的不同的道路。”
“可是晋助，我已经不再是以前跟在你们后面跑的小丫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傻，所以想把我圈在安全的地方，永远都不要被黑暗的、危险的事情波及——”
光希攥住他浴衣的衣襟，抬起头倔强地与他对视：
“可是这个世界，真的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吗？你以为推开我，我就一定会按照你所想的样子，安安稳稳地活着吗？”
他们之间的羁绊，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产生。
他的刀可以斩杀仇敌，却斩不断羁绊。
“如果终究会毁灭的时候，我宁愿，在我喜欢的人身边被毁灭。”
紧紧拥着他的、绝不会让他轻易挣脱的力度。
然而她望向他的目光，却如此美丽决绝。
温柔，却也坚韧。
他喉结滚动，半垂的眼中闪烁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纵容。
“我不会给你风花雪月的生活。”高杉低声说，“我会把你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你随时都在死亡边缘，我会把你拉去最深的地狱。”
光希笑眼弯弯：“我早就知道了。”
“……你不知道。”他无声地收拢手臂，将她拢得更紧，“你真的知道的话，就不会留下来了。”
“知道什么？一个疯子的和一个傻子的怎么手拉手过日子吗？唔……我也没打算跟一个恐怖分子过柴米油盐的日子啦，你就当我傻吧，反正你也都把我当智障，智障的世界你是不会懂的。”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而且，有智障愿意留下来陪你该高兴才对，毕竟被你用这种可以勒断肋骨的力道抱着还不反抗的女孩子应该不多。”
“呵……指责我之前，先把你快拧掉我一块肉的手收回去比较好吧。”
“要收也是你先收。”
“……一起收。”
结果大家精心筹备的新年会，高杉到底还是没出席。
“远坂小姐不必太失落。”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武市变平太面无表情地安慰道，“虽然晋助先生没到，不过倒是准备了很多养乐多，这样到没到也无所谓……”
“什么叫无所谓啊！晋助大人在你心目中就是区区几瓶养乐多吗！！！”
来岛又子气冲冲地提着枪就开始突突他。
难得集齐了整个鬼兵队的队员，大家热热闹闹地开了一场新年会，结果高杉却不在，光希总觉得有些遗憾，刚想出去找他的时候，去意外地碰到了一个曾经的熟人。
“……远……远坂……？”
光希应声回头，跟其他鬼兵队队员坐在一起的真木不敢相信地站了起来。
“真的是你啊！我之前还以为是重名……没想到……我还以为……以为你已经……”
后面话真木没有说出口，但光希明白，攘夷时期的鬼兵队的最后一场战斗，即便是光希这个没有亲眼目睹的人也能想象有多惨烈，之后奈落的袭击更是雪上加霜，真木以为她没能幸免也不是不能理解。
“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真木君。”
一时间，仿佛时光倒流一般，光希的眼前又出现了当年篝火边的那一日的场景。
如果所有人都能再回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真的假的！真木先生居然认识总督的女人？”“我听说那个远坂小姐是攘夷时候的旧鬼兵队的队员！”“哎哎哎哎——”“骗人的吧！我听说当时活下来的没几个了啊……”
听到队员们的议论，来岛又子也有些意外。
“武市前辈也知道吗？光希是旧鬼兵队的一员这件事。”
武市神态自若：“这个嘛，稍微猜一猜也能想到吧，以远坂小姐跟晋助先生的渊源，曾是鬼兵队一员也并不奇怪啊。”
来岛又子的神情有些失落。
“怎么，吃醋了吗？”
“……不，是她先到的。”来岛又子看向光希与真木谈笑的背影，眼中并没有什么嫉妒之色，“但是，我以后也会继续跟随晋助大人，仅此而已。”
这是高杉的选择。
也是会是她的选择。
“又子小姐——”远远的，来岛又子看到光希冲她招手，“我去叫晋助过来，等一下他来了，你们一定不要露出马脚，要装得若无其事，不要太惊讶，不然他会不好意思的——”
他才不会不好意思的不要擅自脑补啊！
真是。
为什么偏偏喜欢上这么个傻乎乎的丫头。
来岛又子长叹了声气。
又无奈地笑了笑。
在这种大家一起聚会的时候高杉会去哪里，光希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