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唐唐上前一步,观音抬起手,他的手在光下宛如白玉雕成,这只白玉观音手放在她的头顶。
陈唐唐陡然间觉得轻松不少,头顶凉凉的。
哎?
“贫僧的头发……”
观音含笑:“我已经帮你解决了,还有一事。”
“请说。”
观音唇未动,陈唐唐只觉的他的声音似乎在头脑中响起——“不要太惯着你的徒儿,将他们的心养大了,会给你造成不小麻烦。”
“阿弥陀佛,贫僧晓得了。”
观音微微一笑,手指朝毒蝎子的方向一点,毒蝎子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跟着观音一起消失了。
昴日星官点点头:“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那我也要告辞了。”
陈唐唐低声道:“贫僧有一件事想要……”
昴日星官看向她,抿了抿唇,十分严肃道:“不行。”
明明贫僧还什么都没说。
昴日星官撇开头:“你的心思,我都看得明白。”
陈唐唐:“……哦。”
她目露失望,真可惜,多么漂亮的毛啊。
昴日星官背过身子准备离开,他踏上云彩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回头望了一眼。
她头顶的佛光还未完全消散,那些光芒映在她的眼底,竟让她的眼眸显出一种琉璃般的质感,美丽的令人叹息。
此时,那双眼眸正紧紧地盯着他。
他的脚不知不觉地顿住了。
他捏着笏板的手一下子缩紧。
昴日星官猛地回身,重新走回到陈唐唐的面前。
陈唐唐目露不解,迟疑道:“请问,仙家是不小心忘了什么吗?”
昴日星官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不过,看在你这么喜欢的份儿上……”
“嗯?”
昴日星官的唇紧紧抿住,严肃的脸慢慢柔和下来,他伸出手,掌心放着一根五彩羽毛。
“这个是……”陈唐唐的眼眸瞬间绽放开烟花。
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下一刻,他的唇又紧紧抿住。
“是送给贫僧的吗?”
“嗯。”
陈唐唐用两指将他掌心的羽毛啄走:“谢谢仙家。”
昴日星官松了口气:“好了,那我就告辞了。”
“希望日后还能再见星官。”陈唐唐笑道。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上云朵,乘云远去。
师徒几人收拾收拾,便准备重新上路,然而,几人还没走多远,却见前方出现一辆大型马车,马车精致绝伦,看上去也有几分熟悉。
敖烈立刻嚷嚷道:“这辆马车不就是那个国王的!”
八戒蹙眉,提议道:“师父,不如我们绕过去?”
陈唐唐觉得观音的话有道理,最近身处女儿国的徒儿们实在有些古怪,似乎某种思想过热了,还是先冷冷他们吧。
她没有回答八戒,而是径直朝着那辆马车走去。
八戒一愣,黑眸中的温柔绞成了一团:“师父……”
风鼓起陈唐唐的僧衣,她瘦弱的身躯似乎下一刻就要被被天风吹走。
他伸手似乎想要拉住她,僧衣被一阵风吹走,只在他指尖滑过,留下冰水一样的触感。
八戒握紧手掌,低头呆呆地看着。
“你在想什么?”孙行者在他身旁冷淡问。
八戒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师兄。
孙行者金眸中压抑着某种感情,因为内心太过炙热,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抑制这种冲动,以至于他表现出的神情与行动越发冷淡。
八戒微笑了一下,轻声道:“跟上去吧。”
孙行者扭过头,神情越发冷了:“不要想太多。”
八戒摇了摇头:“如果没有希望的话,也不会产生奢望,可是,既然已经给了希望,又区别对待,那还真是逼得人发疯。”
他重新扬起温和的笑容:“啊,我只是若有所感,胡言乱语罢了,大师兄不必在意。”
孙行者冷哼一声,加快脚步追着师父走了。
陈唐唐来到马车前,正巧女儿国国王已经听了侍卫的汇报,他猛地拉开车帘,正与光头的陈唐唐四目相对。
“这……”国王一惊,立刻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扶住了要对他行礼的陈唐唐手臂。
“御弟哥哥,你、你怎么会……你那头漂亮的长发呢?”
陈唐唐:“阿弥陀佛,贫僧本来就是和尚,光头很正常。”
国王一愣,漂亮的眼眸中顿时划过复杂的情感,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哥哥在说什么,你我不是已经成了夫妻了吗?你又怎么会还是和尚?我特地在离开女儿国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哥哥,哥哥果然是要偷跑吗?”
他都快要哭了。
然而,陈唐唐却还没从他说的话中反应过来。
怎么就成夫妻了?
陈唐唐一本正经道:“国王陛下不要再说了,你我既无夫妻名分,又无夫妻之实,怎么能称为夫妻?”
“啊……”他浅浅一笑,眼眸荡出温柔的波光,“原来御弟哥哥是在催促我与你……”
他挑唇一笑,手指勾住她的衣襟:“可以,你要什么……名分、夫妻之实,还是别的,我都可以给。”
“施主……”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立刻被他急促打断:“寡人只求你能留在这里陪着寡人!”
陈唐唐神情冷淡。
他凝视着她,似乎将内心奔涌的所有情感都传达给她。
她神情柔软下来,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眼中一亮:“唐御弟!”
然而,那双手软白皙的小手却用一种无比温柔的动作,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从她的衣襟上拿了下来。
他眼中的明亮如同风中残烛,岌岌可危。
“国王,您叫错了,贫僧不是您的御弟哥哥。”
“那……唐唐。”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眼中明光化作秋水。
“唐唐,”他声音柔软至极,“别离开我,你是我的姻缘,是我求了几辈子的姻缘。”
陈唐唐温声道:“抱歉,施主的话贫僧听不懂。”
她莞尔一笑,模样既温柔似水,又冷心无情:“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眼中的秋水漫过秋池,眼睫轻颤,一滴清泪递落到陈唐唐的虎口上。
陈唐唐疑惑地盯着虎口上晶莹的泪珠,语气温和道:“国王陛下为何要哭泣?哦,该是因为要与贫僧分别的离情别绪吧。”
“阿弥陀佛,人生苦痛都出自七情六欲,还望施主早日脱离苦海,回头是岸。”
陈唐唐顿了顿,为了自己金光增长,便又加了一句:“早一日入我佛门,便早一日脱离苦海,若是国王有需要,贫僧可以为你剃度……”
旁观的敖烈突然低声道:“别人剃度,剃的是头发,师父剃度,剃的是人头。”
陈唐唐:“……”
算了,贫僧果然不是赚取信仰的料啊。
国王拒绝了她的提议,他眼眸水润,却温声道:“寡人不会脱离苦海的,虽然,脱离苦海能不再这么痛苦,可在苦海之中我却会记得自己思念的人,记得自己思念、恋慕时的心情,一辈子有人可念可思可想可爱可恨,这才是凡人的幸福。”
他泪眼含笑,容颜越发艳丽,纵使仙家可得长生,可终究没有这般深情的人儿。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陈唐唐都无法体会。
她双手合十,向他告别,状似温柔,十足无情。
国王朝她施了一个妇人对自己夫君行的礼:“你虽不拿我当你娘子,我却认你做夫君,从此以后,我自是你的妻。”
“这……”陈唐唐简直麻了爪。
他睫毛低垂的模样迷人又可怜:“莫非你真的忍心,连这个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他时而自称“寡人”,威严甚重;时而自称“我”,小意温柔,陈唐唐哪里感受过这种软硬兼施的手段。
正如他自己所说,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行为。
难道贫僧还能管得了别人的自欺欺人、一厢情愿吗?
这样想着,陈唐唐便轻声道:“你随意吧。”
他叹气道:“你果然这般不解风情。”
陈唐唐:“贫僧要走了。”
他捏住了她的袖子:“还有一事,我有一事骗了你,今日你离开,我一定要解释清楚。”
陈唐唐耐心听他下文。
他的手指攀上她的手腕,莞尔道:“抱歉,寡人的小名并非唧唧,想必你也知道这是我开玩笑的。”
陈唐唐:“……”
卧槽,贫僧真信了啊喂!
国王诧异道:“哎?那只是香~艳的玩笑而已,唐御弟怎么就信了呢?”
他弯下腰,伏在她耳边道:“我才不信你的心思这么纯洁。”
你到底对贫僧有什么误解啊!
陈唐唐一言难尽地瞥了他一眼。
国王只是望着她,露出甜蜜幸福的笑容。
陈唐唐呼出一口气:“好了,这次贫僧可以走了吧?”
“难道唐御弟不想知道寡人的真名吗?”
不不不,贫僧不感兴趣,贫僧怕再次受骗。
还没有等陈唐唐张口,国王便捏着她的手指,以自己的手指作笔,在她的掌心写起自己的名字。
只是,他的名字似乎带勾的地方太多,他的食指一撩一撩,撩的她掌心的酥麻,就像是有一只小蛇不断往她血脉,甚至心脏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