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
她老师突然吃炸药啦?
“真是的,没办法了!”自来也把明月的头发揉成了个鸟窝,才收手说道,“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吧……”
明月吃完最后一口冰棍。冰在口中化开,舒爽的凉意褪去过后是有些让人腻味的甜意。街道上的风依旧带着盛夏的炎热,却无端让她的皮肤上起了一点鸡皮疙瘩。
她看见自来也转过头,望着远方的山脉,眼神是此前从未显露的锐利;阳光照在他的白发上,折射的光竟有点刺眼。
“……去见识一下,战争的残酷。”
自来也的声音带着些许沉重。
“明月,你要小心。”他说,“一定要认真。这不是儿戏,你一定要认真,明白吗?”
不然的话会死的。
这句话自来也并没有说出来,然后其中的含义已经蕴含在他的眼神中,甚至漂浮在周围的空气里。
明月点了点头。
她当然会认真。她一直很认真。
然而当时的她并不真正明白自来也的意思。
明月刻苦修炼。提前毕业。好好跟家人和朋友相处。为了家族的前途而不断努力。每一天都有好好活着,绝不浪费。
她手上沾过血。她知道忍者很难活得光明。
她知道她应该做什么,她也确实做了。
然而所有这一切,都远远比不上真实战场的厮杀给她的感觉来得深刻。
仅仅因为是敌人就挥动刀刃。
耳边的嘶吼不分昼夜。
鼻间的血腥味从未消褪。
昨天还友好地说过话的人,今天就在眼前死去。
爆炸声总是在响起,有时是现实,有时是在梦里。
有什么东西从现实中生长出来,挣扎着撕开她周围的气泡,牢牢抓住她,一点点将她拽到真实之中。
可她还在坚持着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甚至她自己一点都不想坚持,然而她仍然在抵挡现实的步步紧逼。
不不不……她应该……应该……
应该果断地挥刀应该充分发挥实力应该明白战争就是你死我活应该知道人生就是要有取舍应该为了那个该死的真人秀去努力努力努力……
然后她听说了带土牺牲的消息。
她不应该吃惊。她应该早就知道,战争是在地狱旁边狂奔的马车,每一个战士都有永远跌落深渊的可能。
她应该保持适度的难过。
她应该很快振作起来,化悲愤为动力。
她应该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这样才能在以后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她应该……
“呜……呜呜呜……”
明月跪在地上,抱着头,失声痛哭。
“呜啊啊啊啊……”
所有往日的见闻,那些隐藏在和平中的狰狞,光明下的暗影,那些看似繁花似锦实则鲜血淋漓、荆棘遍地的现实,在那一刻通通化作血色的河水,朝着她倒灌而来。
她再也不能用一个透明的气泡包裹着自己,再也不能维持一个本已摇摇欲坠的“半抽离”的状态;所有的自我保护都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就像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人。漂了两年,终于被沉重的现实重重拽回了大地,从今往后,她脚下的大地将会是前所未有的真实。
明月终于明白了自来也为何在出发前反复告诫她“要认真”,也终于懂得他所说的她缺乏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是活在刀尖的生命,明知自己随时会消亡,也仍然要投入所有的感情和愿望,在死亡边缘奋力燃烧自己的觉悟。
——“你一定要认真。”
她一定要认真。
她会认真。
无论是否每一次挣扎都只是徒劳,无论是否每一个终点都只能归于深渊。
那一天,鲜血和火焰一同烧成她眼中的红色,两枚黑色的勾玉凝固其中,如生和死的神灵所留下的庄严印记。
******
姐姐消失了。父亲也消失了。
对一个两岁出头的幼儿而言,如果什么东西不再能够被他看到,那么那样东西就是“消失了”。作为一个早熟的幼儿,鼬不至于完全不懂,但暂时还只能模模糊糊地明白“离开”和“消失”的区别。
“父亲和姐姐都去战场了,是为木叶而战哦。”
母亲是这样笑着对他说的。母亲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舒服而温柔,但年幼的鼬敏锐地从母亲的脸上发现了好像是“阴影”的东西。
“在担心吗,母亲?”他问。
母亲似乎感到惊讶。她在叹气,眉毛轻轻皱了皱,但旋即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鼬放心,父亲和姐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放心?为什么让他放心呢?如果“放心”是和“担心”相对的东西,那么该“放心”的不是母亲吗?
鼬感到困惑。
还有,“战场”又意味着什么呢?
他不是个太喜欢询问的孩子;和求教他人相比,鼬更倾向于自己寻找答案。但不知为什么,最后一个问题竟然被他问出来了。
“战场啊……”母亲的眉头皱得更深,“是个危险的地方。”
“危险”,就是界限。在鼬短短的生命中,他记得自己曾被父母和姐姐告知过,什么东西很“危险”,什么地方很“危险”。
他以为“危险”是一种不可以逾越的界限,可现在看来又不是这样。
姐姐在“危险”里做什么呢?
相比起父亲而言,鼬更希望知道姐姐的情况。
“我能去看姐姐吗?”他向母亲征询。
被母亲果断地拒绝了。
“鼬还太小了……等再大一点吧,等到鼬足够强的时候,就能自己保护家人了。”
强……吗。
那天晚上,吃过晚饭的鼬悄悄跑到姐姐的房间里,踮脚把那只丑丑的蛤/蟆玩偶拿下来,跟它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
“出来吧神龙,实现我的愿望吧!”鼬严肃地说。
什么都没发生。
他有些沮丧。果然,必须要集齐七个,一个就是不行吗?
一个月后,姐姐回来了。
从有记忆开始,鼬所见到的姐姐就一直是笑着的。但那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姐姐,脸色苍白,毫无笑意,只有眼睛黑亮,像有火在里面烧。
姐姐拥抱了母亲,然后朝他招了招手。
鼬走了过去。他伸出手想摸摸姐姐的眼睛,迷惑于姐姐究竟为什么和记忆中不太一样,却在触碰之前就被姐姐抱进怀里。
原来还是那个喜欢抱他的人啊。鼬是这么想的。
“我会保护你们的。”
姐姐的声音很低,有点哑,却很有力。
父亲在跟母亲说什么“一下就是两勾玉的写轮眼”,语气很兴奋似地。父亲难道没有发现姐姐的异常吗?鼬不明白。
既然是这样的话……
鼬抱住姐姐的脖子。
他会变强,然后保护姐姐。
姐姐又重复了一遍:“我会保护你的。”
第11章 第十章 跟逝去之物告别
朝霞初显,晨雾尚未散去,湿润的空气中漂浮着草木的冷香,很好闻。木叶中的许多人还没起床,或者才刚刚睁开惺忪的睡眼,但这些都是普通人。至于忍者们,他们几乎都已经绑上护额,去完成自己今天的任务了。
毕竟是忙碌的战争年代。
不过也有例外。
明月走在路上。她穿着黑色的卫衣和长裤,黑色的长发也披在身后,护额被她松垮垮地套在脖子上,像个另类的围巾。作为一个漂亮的、足以称得上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她穿得似乎有些过于沉闷了,唯有颈间护额的反光,和身后火焰团扇的红色一起,构成她身上唯二的亮色。
但如果有任何人仔细看她一眼的话,一定能发现,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当她注视着你的时候,你会误以为自己看到了闪耀着火彩的钻石。
她昨天刚刚回到木叶。医疗忍者认为她需要一段时间休息,富岳也认为她该先适应一下自己的写轮眼,所以她有了一个星期的空闲。
按照富岳的意思,她应该立即积极投入到新的训练中去;但明月有自己的想法。
她现在是去找人的。
路边的树木不时会摇动几下,不是鸟就是在树上穿行的忍者们。在明月数到第十五个忍者过去了的时候,她也到达了目的地。
在见到她要寻找的人之前,先是听见了电流声。
细小却接连不断的“滋滋”声,紧接着是烧灼物体时的“噼啪”声,还伴随着烧焦的味道。同时,明月还听到了少年低低的吼声。
“雷切!”
她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
明月没有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场上的少年立即发现了她。
“谁?”
那个人看过来,手上一团蓝白的电光还在不断跳跃。他穿着深蓝色的衣裤,戴着黑色面罩,还将护额拉下来盖住左眼,仅露出的右眼是种沉郁的黑色,跟他随风招摇的白色短发形成强烈对比。
“旗木卡卡西,对吧?”明月问。
“你是……?”白色头发的少年愣了愣,想起什么似的,收回了手上的电光,“对了,你是带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