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织田家的家主。”那人又说道。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为首的军官的语气带着不满,他一脸不耐烦地对身边的人说了句:“行了,带她过去吧。”
说完,他转身便往城内走去,路过带池小言来清洲城的那个青年身边的时候,又斜眼瞟了他一眼。
虽然知道此时刚刚继任织田家家主的织田信长并没有多少威信,但池小言却没想到即使在清洲城内,也依然有这许多人对他不屑一顾。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取得这一役的胜利,织田信长其人的手段可见一斑。
应对这样的人,大概还要多加小心才行。
这样胡思乱想着,池小言被引到了座宅邸——似乎便是织田信长居住的宅邸。跟着府内的侍卫,池小言停在了一个房间门口。
侍卫抬手轻叩了声门,接着,面前的房门被推开了。然而一直引路的侍卫却退到了一旁。
池小言只好独自迈步进了门,却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一个身穿华丽和服的美人正斜身坐在厅堂的正中,那美人单手托腮,身侧的桌案上摊着一本书,看样子,那美人似是在全神贯注地读书,完全没有注意到池小言的到来。
可……她不是应该被带去见织田信长的吗?
眼前的这个人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地心疼一下带着亲戚还莫名其妙被树咚并且被绑架了的女主,可以说非常惨了
有人在留言里提到了源氏兄弟,按照原大纲的话是有源氏为中心的副本的,而且大概会比较刺激,所以请小可爱们耐心等一下吧hhh
第36章 尾张见闻(五)
身后的门忽的被关上了,于是池小言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进退两难。
眼前那美人显然正全身心地投入在了书页当中, 这个时候打扰似乎并不很礼貌, 于是池小言只能耐着性子站在那儿静观其变。
好在那美人面容俊秀,加上衣着华美, 即使只是在那边静坐着读书也算得上是十分养眼的风景了。只凭这一点,眼下的情况似乎没那么糟?
被反绑着的手臂早已麻木,而下腹的痛感也渐渐变得能够让人适应了。池小言悄悄地弯曲了一下膝盖, 调整着姿势, 让自己站得轻松些。
不知过了多久, 那美人忽地抬起了头,似乎是这才发现在一旁呆立良久的池小言一样。她连忙站起了身, 向池小言的方向走了两步。
“让你久等了。”停在了池小言的面前, 那人忽地开了口, 声音却十分低沉而带着磁性, 显然是男人的声音。
池小言怔了一下,这才发现, 眼前这位华服美人虽然生得十分美丽, 但身材着实有些高大了。仔细看去, 那人唇边未完全去除的胡茬和喉间明显的突起也明显昭示着他的性别。
毫无疑问,这是个男人。
池小言立刻就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在这座府邸里做这种打扮且能泰然自若的人,只可能是那个人。这座宅邸的主人。
织田信长。
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池小言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甚至有些庆幸,刚刚的自己并没有打扰这位日、后的六天魔王读书。
大约是这些天赋异禀的人或多或少会有些异于常人的癖好, 在翻阅织田信长的资料的时候,池小言其实也听说过这位叱咤风云的人物似乎是有偶尔做妇人打扮的爱好。但之前的她并没有很在意,毕竟她一直觉得自己需要应付的仅只有溯行军而已,她本人与这些名人接触的可能性不大。
是而方才见到女装信长的一瞬间,她根本就未曾往那个方向联想。
这真是个让人意外的际遇。
“听那个足轻说,你曾断言我能战胜今川军?”织田仗着身高优势略低着头俯视着池小言,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一双浓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却带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
那个足轻指的显然是带池小言过来的那个青年战士。看来他已经把话传达给了信长。
池小言自然不会选择隐瞒。且不说有没有必要的问题,此刻她对面的人是织田信长,那个传说中的六天魔王。在他面前说谎的难度着实有些高了。池小言并没有兴趣体验这种刺激的事情。
“是的。”她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漾起笑意,“您定然会取得胜利。”
“哦?”织田信长将那秀气的眉毛微挑,虽是女装,但气势依然十分威严,“如此笃定?”
“因为我能看见未来。”池小言直视着信长的眼睛,目光带着温和,却异常坚定。
这样的话听起来着实有些匪夷所思,或者说,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但池小言依然决定直接跟眼前的这个男人实话实说。只因为这个人是织田信长。
信长的眼梢微动,却没有更多的表情变化,似乎在等着池小言继续说下去。
“虽然不能透露更多的内容,不过既然是信长公的话,我可以说一点。”池小言说得十分坦然,“这场战斗您会获得胜利,我相信您也应该是有这个自信的。但有人,我是说很多年之后,有人企图回到这里,改变您获得胜利这样的事实——而我的目的就是保护您。”
织田信长的眸光微动,却并没有开口说话,他就这么静默地盯着池小言。在这样直白到甚至有些灼热的目光下,池小言甚至想要挪开视线,但她又觉得,此刻的她如果看向别处的话,场面只会变得更加尴尬。
面上的温度不断升高,心跳的速度也在不断加快。池小言觉得自己有点窒息,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人的威压下究竟能坚持多久。
就在这个时候,织田信长忽然嗤笑了一声。
“有趣。”他说道。
“有趣吗?”见信长的视线终于转开,池小言也垂下了微酸的眼帘。
“世人都道我是尾张的傻瓜,这次铁定要折在今川义元的军队手里。却突然跑出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说我定然能取胜,还说……”信长的眼里露出了些许玩味。
“保护我?”
“你不觉觉得有点滑稽吗?作为被绑在这儿的人。”
“可您知道,这并不是玩笑话。”池小言微微仰起下颏,“虽然后世的评价多多少少有些失真,但我想,如果是您的话,应该能判断出来,我说的话并不是玩笑话。”
池小言忽然觉得自己的下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钳制住了。微凉而粗糙的触感让她的心跳不由得有些加速。于是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她再次对上了那道灼热的视线。
尽管她在努力克制自己,但呼吸依然变得有些不稳。池小言不知道这位大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试探比较合适,于是她索性就这么直视着信长的眼睛。
她能看清这个人眸底深处发生着的变化。
织田信长的喉结动了动,却并没有做出更加逾矩的事情来。良久,他忽然松开了捏着池小言下巴的手,接着转到了池小言的背后,伸手去解束缚在她手上的绳结。
“你很聪明。可惜只是个女人。”
绳结渐渐松开,终于得到了解放的池小言试着活动了一下早已经麻木了的手臂。
“即使是男人我也不可能一直追随您。”池小言轻笑,说得十分直白,“而就算是女人,我也会完成我的工作。这是我的宿命。”
信长“嗯”了一声。
池小言又道:“您大可以不必在意我的动向,比起我而言,那位将我带来的兵士倒更像是个可用的人才。”
“他死了。”织田信长说。
“诶?”池小言有些诧异地回过了头,却见织田信长的表情变得有些许肃穆。
“他本是大高的守军,破城之后,他原想着切腹以尽忠义。”织田信长沉声解释道,“结果他遇到了你。他觉得你形迹可疑,所以想着无论如何要把你送到我这儿来。”
“现下他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织田信长的语气在池小言看来多少有些轻描淡写。尽管作为一个大名,他这样的态度其实已经足够郑重了。
毕竟那是那位为织田家尽忠的足轻最后的事迹。
池小言闷声点了点头。事实上,她并不能理解为什么真的会有人因为一场不光彩的战斗而放弃生命,不过既然身处这个时代,她依然会尊重他们那种属于武士的骄傲。
她不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之人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你的同伴呢?”织田信长又问了一句。
“我想他们应该会找过来吧。”池小言回答。
“那么就请先在这边休息吧。”信长越过了池小言,向自己之前看书的那张书桌前走去。未走几步,他复又侧头看向池小言,“对了,你会下棋吗?”
“会一点。”池小言颔首答道,“不过规则或许与现在不甚相同。”
“无妨。”信长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便按你所熟悉的规则来。”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棋盘很快便被摆上了。
尽管将棋这种游戏确实已经传承了上千年,不过战国时代的玩法与池小言所生活的二十三世纪的玩法还是有相当大的差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