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莲夫人在女孩儿忍痛的抽气声中松开了她颤抖的手臂,转身去用棉签沾取了药水,命令道:“脱掉衣服。”
多洛莉丝努力的深呼吸来缓解着疼痛, 单手一点点把上衣罩袍脱掉,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背上和手臂上也有很多伤口, 把白色的棉质罩袍染得血迹斑斑。
她转过身去, 任由玛丽莲夫人迅速而并不轻柔的上着药,咬着牙忍痛。
“你毁了一个餐厅。”玛丽莲夫人用平板的腔调说,“那些实验品在混乱的争斗中死了五个, 大多数都受伤了。但你很幸运,不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多洛莉丝悄悄攥住了衣服,凝神静听。
“明天长官就回基地了,你会去见他。恭喜你,你暂时用不着去接受实验。”
玛丽莲夫人将沾满血污的棉签扔进托盘,对门口站着的古德温说:“你继续给她上药,长官回来前我要确保基地一切正常。”
她掏出一张手帕,擦拭着手上并不存在的污垢,目不斜视的从古德温身边走出去了,古德温连忙低头回应:“好的夫人。”她并未看她一眼,像往常一样挺直了腰背从她面前走过。古德温等到对方有条不紊的步伐远去,表情狰狞的蠕动着嘴唇无声的咒骂。
老贱·人,以为自己是基地的女王吗!
古德温转身进房,撞上一双幽幽的绿眸,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即很快阴沉下来。她重重的踏着步走向床上沉默的赤着身的女孩儿,高高的扬起了胳膊:“你在看什么!!”
多洛莉丝迅速挡住了她这一巴掌,她直视着古德温的眼睛:“我明天会面见长官。”她一字一顿的说,纤细的胳膊有力的钳住了古德温的手腕,缓缓收紧,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古德温的瞳孔因此颤抖了一下,她回想起之前多洛莉丝是如何以一种狠辣的姿态毫不犹豫的将人的脑袋砸向地板的。
那个女孩儿差不多是死了,两个‘屠宰手’给她做了检查,发现她的大脑已经全部紊乱,一切思维、意识、认知都被搅成了碎片,接近脑死亡,和植物人的区别是她偶尔会清醒然后发了疯了尖叫,像是看到了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然后不断的试图自杀。
估计现在已经被屠宰手刨开切片做成标本或者一切能体现她剩余价值的可怕玩意儿了。
她的愤怒终于被忌惮压了下来。她看了看多洛莉丝脖子上的抑制器,心里很清楚这个东西没办法完全保证自己的安全。她上次这么做了之后虽然伤的很惨被关了禁闭,但一旦回想起她当时的样子,古德温不认为多洛莉丝会忍气吞声。
于是她也只能恨恨的抽回自己的手,满脸阴翳的继续给她上药。
她动作十分粗暴,但多洛莉丝一声不吭,亮的惊人的绿眸仿佛泛着幽幽的冷光,莹莹闪烁,让人想起夜晚的坟墓前在枯朽歪斜的老树枝桠中一隐一现的鬼火。
于是很快古德温就顾不上在心里偷偷诅咒她了,她捏着镊子的手指开始不明显的颤抖,直到多洛莉丝用无形的触丝刺入她的大脑。
原来她的意识是一片污秽,多洛莉丝冷冷的看着这一片如同沼泽地般阴冷驳杂的意识,怨恨,仇视,嫉妒,暴虐,权欲,肮脏的混和成一片,让人看着就想吐。
她自如的翻阅着古德温的意识,仿佛在翻阅一本书,面前的古德温浑身僵直,眼神空洞,多洛莉丝轻声对她说:“女士,请继续为我上药。”
古德温视线毫无焦点,手指捏着镊子机械的夹着棉花擦着药水。
这个人无疑是个卑劣的小人,她来到这个基地也就一两年,每天只挖空心思的想着如何取代玛丽莲夫人,她对她充满嫉恨,却又畏惧玛丽莲的权威,最喜欢暗地里折磨一些年纪比较小的实验品,却对比如鲁伯兄弟这种强悍又受上级看中的比较收敛。
古德温的内心毫无遮蔽的向她敞开,她漫不经心的读取了一点这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往更深的地方挖掘去。
她们口中说的长官,是这个九头蛇基地的一把手,斯特拉克男爵,他秘密的绑架搜集这些有超能力的青少年儿童,就是为了拿他们做实验,把他们当做容器,或者是武器,研究他们身体里的力量,然后将成果为自己所用。
她看到一点熟悉的东西,一个月前,冬日战士率领一些九头蛇特工试图在纽约皇后区一处地下通道里杀了钢铁侠,但是失败了。
哦,原来这就是我之前被波及结果被拉到了神盾局里的原因。
她饶有兴致的继续挖掘着她的记忆,结果在某段找到了关于这个冬日战士的片段。
那是刺杀托尼·斯塔克任务失败之后,斯特拉克男爵满脸阴沉的大步走在走廊里,身后跟着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身型有着大型猫科动物般的矫健,高耸的眉骨和深陷的眼窝,半长的棕发垂在脸颊旁,一张黑色的面罩将他从鼻梁自下巴处统统藏住了,虽然看不见表情,但从他陷在阴影中的深邃的绿眸中可以看出几乎要破出来的狠戾和杀气。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臂,完全是金属的,她以为那是特殊的贴肤的装置还是什么其他的,结果发现那就是他的手臂,在灯下折射出冰冷锋利的光泽,上面还有一颗鲜艳的五角星。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冬日战士露出来的眉眼处有些熟悉,于是更加往古德温意识深处挖掘。
终于,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为之惊愕了。
——原咆哮突击队成员,詹姆斯·巴恩斯中士,现九头蛇特工,冬日战士。
有那么一瞬间她认为是古德温的记忆出错了。
怎么可能??
她将大脑中在美国队长纪念馆里看到的詹姆斯·巴恩斯中士与冬日战士重叠起来,如果他眉间中肃杀的戾气抹去,果然和詹姆斯·巴恩斯差不多吻合了。
多洛莉丝花了好几十秒来消化这个答案。
随后,她脑子里闪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当她暂时按捺住这种蠢蠢欲动然后迅速翻阅着关于这个基地地图和方位信息之后,这个想法逐渐具体了起来。
这果然是个秘密的地下基地,位于纽约以南几百公里以外的一个荒废的化工工厂下,最近的一个小镇也有好几公里,总之就是人烟罕至,偏僻难寻。更不要说基地的守卫,她所在的实验区在最底下一层,要出去,最近的路要穿过数十个固定的三小时制轮班岗哨,以及走廊上来来去去巡逻的守卫,从住所出去,穿过手术室实验室,还要通过生物基因锁才能上到上一层,然后绕过多人把守的斯特拉克男爵所在的主脑区域,通过没有通行许可不能出入的物资运送通道,到达布满无人机和生命体征自动锁定的废弃工厂,出去之后如果没有车,还得徒步行走几公里到达最近的小镇上,报警等待或者直接驾车开往纽约。
靠她自己一个人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有冬日战士呢?她思索着,那也许还有个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当然,他是百分之五十,自己是那百分之三十。
但唯一的疑问就是,她能不能让冬日战士跟自己走。
她非常不确定这个,对方被洗脑多年,是否和古德温这种普通人的大脑一样容易侵入。但就目前来说,已经没有余地可以让她犹豫了。
冬日战士这次任务失败,被斯特拉克男爵下令冷冻关押在了一个单独的禁室内,要命的是,他所在的地方紧靠斯特拉克男爵所在的基地中心区,层层把守,恐怕很难入侵。
多洛莉丝抿了抿嘴,抬眼望着古德温,轻声说:“愿意和我聊聊吗?”
“当然。”古德温毫无焦距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一字一顿的说。
多洛莉丝侵入她大脑深处,强忍着被她脑中黑暗邪恶的意识影响,找到了一处最封闭但也最接近她内心的记忆,那段记忆看上去让人不是很愉快,充斥着愤怒绝望以及灰暗的火花,它们就像锁一样牢牢禁锢着她最柔软的人性部分,像野兽一样嚎叫奔窜。
“忘记问了,我的房间里有监控吗?有谁会看到我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吗?”
“没有,你们已经被牢牢的控制住了,再多加一层监控毫无意义。”
“很好。”多洛莉丝舒了一口气。
“你曾经被你的养父母虐待过,对吗?”
“是的,他们领养我之后每天都打我,我才四岁,他们用烧红的针扎我,让我在地下室的地板上睡觉,往我嘴里灌滚烫的茶,让我每天做所有的家务,圣诞夜,他们让我睡在后院的狗窝,当我七岁时,我的养父强·暴了我。”古德温麻木的说着。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内心却如同沸腾的水一样翻涌着,激烈的闪动着咆哮着,痛苦与绝望交织,滔天的愤怒像火焰,将她荒芜的内心烧灼成一片火海。
多洛莉丝被这些情绪影响着,她看见古德温死寂双眼中涌出眼泪,打湿了脸上的纱布。
她为此轻轻的打着战栗,强忍着,但眼中也闪烁着泪光。
这不是我的情绪。她冷静的想着,思维触丝温和的抚慰着古德温,将那些黑色的怒火熄灭,最终向平静。
但我不该继续了,我不该这样对待她。多洛莉丝像是很冷似的咝咝吸着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