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稍微等我一下,我一定会回去保护你的。还有,以后不许乱摸我的头哦。”
纯夏快被他跳跃的思维绕晕了。
她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问道:“什么意思?你恢复记忆了?那你知道怎么……”
她的话语截然而止。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森林大海,哪里还有什么银发绿眸的白衬衫青年。身披袈.裟,手持太刀的长发付丧神沉静而忧郁地望着她,缓缓开口:
“您醒了?”
“江……雪……殿……?”
星野纯夏,被来自江雪左文字的哲学凝视会心一击,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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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忽然晕倒,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刀剑付丧神中的良心之一,太郎太刀举着御币说道。
纯夏小心翼翼地看了一旁闭目念经的江雪左文字一眼,问道:“那江雪殿……”
“江雪殿是在与外面的敌人战斗时,无意间闯进了这里。”太郎解释:“他来之后,鹤丸殿与次郎就决定出去寻找与您失散的付丧神。所以,您醒来时,并没有看到他们。”
“不是只能进,不能出吗?”
“一开始的确如此,但是在您晕倒后,结界就消失了。”太郎的目光落到了纯夏手中的大太刀上,“或许,大殿发生异常的根源,就在萤丸殿身上。”
“可是,萤丸是在检非违使被打败后才出现的啊。”
难道说,萤丸一直就在大殿里,只是他们没有发现?
疑团越来越多了。
在记载中,萤丸遗失在太平洋,此后就一直不知去向。而在她刚才的梦境(幻境?)里,萤丸也是因为本体丢失而失去记忆。可见,萤丸的本体沉海应该是事实。
但是为什么“见过她”,为什么会被检非违使带走,为什么会出现在神宫……这些问题,大概只有萤丸自己才清楚。
“我可以召唤他吗?”纯夏问。
“可以。但是,主人,这里并不是一个召唤付丧神的好地方。”太郎太刀侧头,“江雪殿,您认为呢?”
江雪颔首。
“神宫内原来清正的灵气已经被污染,如果您贸然召唤,很可能会召来伪神。”江雪捻着佛珠,“但是,有我与太郎殿在,若您真的需要,不妨去做。”
诶诶诶?难得从江雪左文字口中听到这么有人情味的话语,星野纯夏受宠若惊:“多谢……谢谢江雪殿,太郎。”
江雪阖目,又不理她了。
“那我还是等大家聚齐以后再考虑召唤吧。”她说道:“敌人虽然被打败了,但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出现新的敌人。而且在确定烛台切殿、药研、三日月殿、一期殿和莺丸殿的安危前,我不能静下心去召唤新的刀剑付丧神。”
她望向窗外。
结界解除后,外界的景象一览无余:花草凋零,树木倾颓,原本最重要的神殿和拜殿只剩下残垣断壁。空气中不祥的黑气四处蔓延。
原本清朗平正的神宫变成现在的景象,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神宫变成这样,是不是都是那些人的错呢?”她语气复杂:“我只知道,检非违使的目标是清除历史的异物,那么,和我一样被检非违使袭击的另一方,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呢……是改变历史吗?”
如果这样的话,就与以前狐之助对她说的话一致了。
狐之助告诉她,试图改变历史的人,被称作“历史修正主义者”。
2205年,当时的政府——时之政府为了阻止历史修正主义者的行动,从各个时空召集了一些拥有特殊力量的“审神者”,委托他们召唤刀剑中沉睡的付丧神,并用仪器将审神者与刀剑一同送往各个时代进行战斗。
唤醒刀剑,这与星野纯夏现在做的多么相似啊。
但是,在纯夏之前和太郎太刀、次郎太刀的聊天中,他们并没有提到“时之政府”。在他们的话语中,审神者更像一个神职而不是世俗的职位。这与狐之助的说法是不同的。
江雪开口:“他们回来了。我去迎接。”
今天的近侍本来是一期一振,一期一振离开纯夏的身边后,就默认换成了江雪左文字。纯夏知道刀剑私下里讨论的近侍的职责里有一条是“代替主殿迎接出阵部队”,因此并没有特地阻拦江雪的行为。
江雪左文字起身出门,不一会儿,就带着浩浩荡荡的大部队进来了。
“大将!”“主人!”“主殿!”
……纯夏被这几个不同的称呼砸晕。
一期、莺丸、三日月等付丧神对她微笑,鹤丸扶着烛台切坐在垫子上,药研藤四郎则凭借着高机动抢先冲到星野纯夏的身边,从上到下仔细地把她检查了一遍,才放心地说道:“您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
(透明的药研,真的变凝实了。)
不知为什么,纯夏心里有点淡淡的失落。
“大将?”
“不,没事。”她摇头,打起精神来问道:“药研呢,还有一期殿他们……有没有受伤?”
“我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别担心。”药研藤四郎汇报道:“烛台切殿的肩膀受伤了,我替他简单处理过伤口,但是您最好尽快为他手入。其他人都没有受伤,只需要休息一下。”
“还有吗?”
药研微微睁大眼。
“别以为我看不见,药研的大腿在流血。”星野纯夏站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抱怨道:“药研总是这样,只会用好听的话安慰我,为什么不再多关心关心自己呢?”
这句话说出来,她和药研藤四郎同时一愣。
“总觉得有些耳熟。”向来沉稳大方的少年露出了罕见的茫然无措的一面,“大将也……这么觉得吗?”
“……嗯。”
星野纯夏松开手,逃也似的说道:“我先去给烛台切手入。”
第32章 回忆篇来寻的时之政府
“找到了么?”
“在热田神宫。”
“带上那几振不省心的刀, 我们去拜访一下。”
待年轻的手下离开后,坐在上位的男子轻轻叹了口气。
“大佬们搞事,我们也只能任凭安排。”他放下手中的笔, 目光落在案头的相片上:“希望这一次, 能有个好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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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深处的本丸中,星野纯夏正靠着鹤丸昏昏欲睡。
一身雪白的付丧神坐在屋檐下, 浓密的树荫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使人无法看清他此时的神情。但是从他周身的气息来看, 他的心情应该是轻松而愉悦的。
隐蔽的枝叶间, 传来鸟儿清脆悦耳的鸣啭, 随即,走廊上也发出了带有一点儿轻快的啁啾的声音。一来一往,甚是有趣。
(唉。)
纯夏摇摇晃晃地坐好,伸手从鹤丸手中接过发带,随意地把长发挽起。
“主人的头发又变长了。”鹤丸以指代梳,轻轻地帮她打理几绺黑发,乱最近没有缠着要给你梳辫子吗?”
乱,指的是乱藤四郎, 是一期一振前几天从外面带回来的短刀之一。
“没有。”纯夏打了个呵欠, “这几天都是一期做近侍, 早上也是他在门口等候着, 大概乱被他拦下来了吧。”毕竟是个男孩子嘛。
从神宫回来后,她对一期一振的称谓就从“一期殿”变成了“一期”,享有同样待遇的还有“烛台切”。而三日月宗近、莺丸等, 因为真实年纪太大,纯夏根本无法对他们放下敬称。至于江雪左文字,纯粹是气场太独特,本来就对他有愧疚之情的纯夏也一直以“江雪殿”称呼。
“从神宫回来后主人就一直没精打采的。”鹤丸说:“还在烦恼萤丸的事情吗?”
“是烛台切的口气嘛。”
“哈哈,吓到了吓到了,是光小子平时在模仿我才对。”
纯夏弯起眼睛,揶揄道:“是是,毕竟也是平安时代的老刀嘛,哪有模仿晚辈的道理。”
鹤丸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主人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纯夏不甘示弱地从腰带里拿出折扇,打了他的手一下,等到这只以下犯上的鹤装模作样地呼痛后,才心满意足地回答道:
“也不仅仅是因为萤丸。”
“还有什么?”
“萤丸一直不回应召唤,确实让我很烦恼。”她展开扇面,上面是歌仙兼定画的花月图,“另一方面,你不是也知道吗?一期最近在给我补课。”
“哦?是说排兵布阵之类的吗?”
“主要不是这个。”纯夏说:“排兵布阵的话,直接交给你们可能会更好吧。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太明白横队阵、方阵这类的阵型呢。一期是在教我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大将……嗯,仅仅是这一方面……一期真不愧是‘天下一振’。”
说到最后,她情不自禁地赞叹了起来。
“主人真是努力。”
“没办法,我必须要达成之前与鹤丸殿的约定呀。”她抬起手,用闭合的扇端敲了敲鹤丸的头,“早就说好了,我会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主人,而不是平庸的刀剑收藏家。”
鹤丸失笑。
“可即使这样,也不能不爱惜身体,否则老了以后就会很痛苦。我可不想照顾一个总是腰酸背痛的主人。”说着,他脱下自己的白色羽织,披在纯夏的身上,“我去做内番了,你在这里再多晒一会儿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