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 不仅仅只是有点而已。
想起昨天晚上她知道了他就是汉尼拔之后的事情，一时之间，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他的伊苏觉得有点不太自在。
然而为了不让汉尼拔看出来，她只好飞快地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又没吃晚饭吗？”
说着，她看了一眼时间, 原本只是想着转移话题的, 但是看到时间之后，她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都这么晚了。”
汉尼拔笑着道：“留着肚子尝尝你的厨艺。”
“你没必要这样。”
听到汉尼拔说出这句话，伊苏的心情有点复杂, 她看着他，开口道，“这几天都在持续降温，你每天都推迟吃晚饭的时间, 你的胃受得了吗？”
“放心吧。”
汉尼拔见伊苏一脸不赞同的样子，他反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 , 他道，“难道你想每天晚上疯跑回家吗？”
伊苏：“……”
所以说她不担心自己被他做成一道菜不是没有道理的。
见伊苏不说话，汉尼拔脸上的笑容顿时间多了几分无奈，他道，“我只是有几天的时间没按时用餐而已，这对现在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
他凑近了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清澈得仿佛能够倒映出她的身影，他的嗓音低沉得有点性感，他道，“所以你没必要觉得有负担，伊苏。”
听到汉尼拔这么说，伊苏就想起他们认识这么久，他对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体贴入微得让人觉得舒服又自在。
同样的事情他并不是第一次对她这么做了，那么到底是为什么让现在的她觉得有负担呢？
伊苏微微垂眸，是因为她知道了他是汉尼拔吗？
如果伊苏不认识汉尼拔，或者即便认识汉尼拔，关系也一般般的话，那么她或许不至于那么纠结了，可偏偏她认识汉尼拔，而且在知道他名字之前两人的关系还那么好。
更重要的是，昨天晚上哪怕知道他是汉尼拔了，但是在不知道潜入她家里的人是冬兵之前，贾维喵让她离开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去找汉尼拔。
这并不是因为伊苏心大，而是认识这么久，汉尼拔为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堆积起来形成了她能够在他那儿找到安全感。
可安全感再大，也不可能让伊苏因此而无视汉尼拔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
“伊苏。”
汉尼拔拉开了自己和黑发姑娘的距离，他脸上的笑意隐隐淡去，他的声音淡淡的，“你是不是知道我杀了人？”
伊苏：“……！！！？？？”
黑发姑娘听到汉尼拔的这句话，猛地抬头，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他，她现在的反应简直比昨天晚上知道她的邻居莱克特先生就是汉尼拔还要大。
“你疯了吗？”
现在“我的中餐馆”的晚市还没有结束，他们周围可都是人，结果汉尼拔就这么直接地把话给说出来了，伊苏……伊苏觉得自己这两天经历的事情，都快把她的心脏给跳出个心肌梗塞来了。
她左右看了一眼，见他们旁边的食客们都在专心地享受着他们的晚餐，并没有人注意到汉尼拔说的话，她当即松了口气，回头见他并没有半分担心后悔，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伊苏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笑笑笑。
现在是笑的时候吗？
伊苏暗暗地瞪了汉尼拔一眼：“你跟我进来。”
说着，黑发姑娘就伸手拉着他朝着休息间走了过去。
而汉尼拔被伊苏瞪了一眼，他也不生气，脸上的笑意反倒是更浓了，看着黑发姑娘的背影，目光简直温柔得不像话。
“你想做什么？”
伊苏把休息间的门关上之后，才转身看向汉尼拔，“刚刚那么多人，你知道要是被人听到你说的话，你会有什么后果吗？”
黑发姑娘简直不明白这种事情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随随便便地说出来的吗？
看着伊苏脸上那着急和紧张的神色，汉尼拔根本止不住他脸上的笑，他道：“你果然知道我杀了人，伊苏。”
听到汉尼拔说的这句话，伊苏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僵，她看着他，见他笑得一脸轻松的样子，黑发姑娘只觉得自己有点牙痒痒的，恨不得咬他一口。
明明杀人的人是他不是吗？
为什么他看起来比她淡定随意？
敢情就只有她一个人在担惊受怕吗？
“我很高兴。”
见伊苏脸色不对，知道自己不能笑得太开心的汉尼拔微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笑容，但是他看向她的眼神却克制不住地软了又软，“因为你没把我交给警察，刚刚甚至担心我有事。”
听到汉尼拔这么说，伊苏就想起了自己刚刚那一系列的反应，当即眉宇间染上了几分懊恼。
一般人要是听到汉尼拔这么说的话，第一反应应该是让他别开玩笑吧？哪里有像她这样的，第一反应是担心他杀人的事情被人知道。
伊苏看向汉尼拔，开口问道：“所以你刚刚是为了诈我的？”
“也不全是。”
汉尼拔对着伊苏摇了摇头，他道，“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突然改变了对我的态度。”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而且还是一个高智商人士，汉尼拔自然不可能迟钝到感觉不到别人对他态度的转变了，一般人的话，他或许无所谓，然而伊苏不同。
虽然昨天晚上面对伊苏的时候，他没有当场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但是后来回到家里之后，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却又觉得伊苏当时知道他的名字之后的反应确实是太值得让人怀疑了。
哪怕她当时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汉尼拔今天才会继续再来“我的中餐馆”，他需要再次和伊苏接触，才能够确定自己的怀疑是不是对的。
事实证明，确实是对的。
听到汉尼拔这么说，伊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觉得昨天晚上那一波她不是挺稳的吗？再说了……
“就算改变了对你的态度，你也没必要一下子放大招吧？”
一般人不是应该想着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事冒犯到了对方之类的吗？可他居然直接问她是不是知道他杀人了？
伊苏：“……”
果然是大佬。
惹不起惹不起。
汉尼拔开口道：“因为除了这件事，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让你改变对我的态度。”
如果说他对待别人的绅士和礼貌只是基于他的教养的话，那么对待伊苏的体贴和温柔那都是出自他的真心的，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对于伊苏改变了对他的态度，汉尼拔只能够想到是因为他隐瞒的阴暗面。
“我以为一般人要是被人知道了自己杀人的话，他要么是选择趁机跑路，要么是选择杀人灭口的。”
伊苏对于汉尼拔的做法，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这么有把握我不会告发你吗？”
“没有。”
汉尼拔诚实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着赌一把而已，而现在很明显，我赌赢了。”
他对着伊苏露出了一个笑，他原本有些苍白瘦削的模样不见半分阴郁，“所以我真的很高兴，伊苏。”
伊苏：“……”
可是我不太高兴。
因为我两次都差点被你吓死了。
不等伊苏开口，汉尼拔又开口道，“我并不后悔亲手杀死那几个人渣。”
说到这件事，他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他继续道，“如果不是他们的话，我的父母和米莎就不会惨死，我也不会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
“但是我很后悔这么晚才遇到你。”
汉尼拔看向伊苏，原本冷下来的脸色渐渐回暖，他道，“如果我早一些遇到你的话，大概就不会一直梦到米莎在梦里哭着向我求救最后却依然惨死了。”
“你父母和妹妹……”
听到伊苏这么问，汉尼拔将他们家当年发生的事情大概地说了一遍，哪怕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但是黑发姑娘却能够听得出他轻描淡写下的那种深入骨髓的伤痛。
伊苏所知道的汉尼拔，是因为二战时期一次惨绝人寰的经历，才导致给他留下致命的，并且是贯彻一生的精神重创，从此成为了食人魔。
但是她没想到，哪怕换了一个时间线，他仍然得经历相似的事情。
想到这里，伊苏看向面前的汉尼拔，他那略显苍白的肤色和微微蹙起的眉头使得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脆弱。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已经长大成人的汉尼拔，而是当年那个因为亲眼目睹所有家人惨死而悲痛欲绝的小汉尼拔。
“我很抱歉。”
伊苏干巴巴地说出这句话，“我不是有意让你再回想起这件事的。”
“你为什么要道歉？”
看到伊苏那一脸愧疚的表情，汉尼拔反倒扯动着唇角露出了一个笑，他微微垂眸，“这和你无关，伊苏，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看到汉尼拔那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伊苏更加愧疚了，哪怕她知道他杀了人是不对的，但是听到他说起他幼年时经历的事情，她又没法铁石心肠地无动于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