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宁眉目不动道:“那你就去死吧。”
艺人:“……!!”
林宁又说道:“你以为你死了,贫道就奈你不得了吗?可你不知等你死了,你的魂魄就会进入地府,地府的陆判和我是好友,等到时候我大可以央求他,带你先去油锅地狱走一遭,便是你招了也只当做没招,接着去铁树地狱,谁让你让海生和他的父母分离呢。你不知道吧?在铁树地狱,树上都是利刃,来到这一层地狱的人,树上的利刃会从你的后背皮下挑入,尔后吊打在树上,直到你一层皮都被挑开。”她说着,艺人眼前的景象也随之一变,原先通往另一条街道的小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森森一片,隐隐约约见还听得见锁链在地上拖过的声音,还有渐行渐近的“阴差出行,活人回避”的宣告声。
艺人直接被吓尿了,接着他什么都说了。
林宁将他们俩带回到了山西曹州府,待确定过陆海生确是这曹州府人,以及曹州府知府的为人后,就将艺人告到了府衙。在证据确凿下,等待这艺人的也只有杖杀了,又在曹州府知府杖杀他之前,还另外细细审问了他,看他从前还有没有做过类似的勾当。等后来审问出来,这艺人从前倒没有祸害过其他的孩童,可他的罪行也令人发指,曹州府知府仍就判了他被当庭杖杀。
而林宁照着艺人给出的方子煎了药,叫陆海生喝了,很快他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曹州府知府大感欣慰,“本官已命人去通知他的父母,想来他们很快就可团聚。”说完却是不禁叹了口气。
林宁:“可是还有其他孩童丢失?”
知府姓马,便称呼他为马知府罢。马知府闻言一怔,稍后便感叹道:“不愧是拾光道长。”
在林宁还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在官府圈中出名了,不过仔细一想,这也是很好理解的。看看吧,林宁从下山来遇到形形色色的奇闻异事中,有好几件是和罪案息息相关的,像是造畜案,人妖案,变鼠案等等,这其中又以人妖案影响最大,官府发的公文上都有提到过她,更不用说还有在民间造成了更广泛影响的黑山案,反正呢,这让林宁在各州府的长官那儿都是备注过的,这在某种程度上省却了林宁很多功夫,像是如今她报上道号后,就得到马知府的殷切招待,且他还很乐意透露曹州府遇到的难题。
曹州府却有其他孩童丢失,是南坊布店老板耿家的次子耿二郎,今年十岁,他亦是在去学堂的路上不见了的,家中人遍寻了好些地方都找不着,为此耿家女眷差点哭瞎了眼,事到如今有半个月光景,只他们家都还没放弃寻人。又马知府见到被变成一尺光景小人的陆海生,再知他同样是下学堂后不见的,这便联想到那耿二郎,原本以为是艺人同样将人拐了去,却在审问后遗憾的发现不是。
林宁听了后:“可否告知贫道那耿家的具体位置,贫道好去探寻一二,看能不能帮助他们将孩子找回来。”
马知府先是一喜,复而又叹道:“马某惭愧啊。”
稍后就命衙差领林宁过去耿家,林宁和小童陆海生告了别,便跟着衙差去往耿家。
因为由衙差在侧,而耿家的人也听闻过拾光道长的光辉事迹,他们很快就放下了戒备,转而把林宁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宁问什么,他们都知无不言。
林宁很快就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在耿二郎失踪前,他们街坊这边来了个会课算的道士。那道士瞧着三十来岁,容长脸,态度斯文,他本来是在巷口为巷口的人家测算,待瞧见从学堂下学的耿二郎后,说瞧着耿二郎讨人喜欢,就免费为耿二郎测算了一卦,算出耿二郎来日前日锦绣,可为官为宰。
耿家人暗地中还欢喜了一番,只是不清楚这道士准不准,因而不便放在明面上欢喜,可哪里想到第二日耿二郎就不见了。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又哪里来的前程锦绣呢,一家人只盼望他能平安归来罢!
林宁敏锐的抓住了这一点,往下继续问道:“关于那道士,你们还记得什么?”
耿二郎的父亲耿父想了想道:“听着不像是本地人,听口音像是南边的。”
稍后又道:“我还记得他左脸颧骨上有颗芝麻大小的黑痣——道长为何这么问?”
不等林宁回答,耿二郎的母亲耿母幽幽地开了口:“道长若有神通手段,为何不拿我儿的生辰八字测算一二?”
耿父:“周氏!”
耿周氏对耿父的叫唤充耳不闻,自顾自道:“还有这是我儿的贴身衣物,道长只管拿去,或是做法也好,掐算也罢,只管把我儿找回来便是。”
耿父原本还想说她失礼,可瞧着自家孩儿的小衣,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林宁郑重的将缝着耿二郎生辰八字的布条,还有他的里衣接了过来,“我会尽快将他找回来的,我保证。”
原本麻麻木木的耿周氏一怔,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又直直跪倒在地:“妾给道长磕头了。”
林宁连忙将她搀扶起来,鼻子跟着发酸。等离开耿家后,片刻不敢耽搁,很快就在耿家到耿二郎就读学堂的路上发现了什么。那是一座荒弃的宅院,因为年久失修看上去格外破败,本来耿二郎下学后是不会路过这儿的,可这处宅院距离他平常走的那条街,只是隔着一户人家而已,而林宁会发现这处宅院,是因为她嗅到了弥散在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以及经久不散的一丝怨气。
再这处宅院中转了一圈后,林宁就查找到一处翻新过的荒草从,等到挖开那块荒草丛,看清楚埋在里面的东西后,林宁几乎是脱口而出:“该死的!”
林宁从下山后就没有这么暴怒过,就连她背负着的龙吟剑都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在她背上蠢蠢欲动起来。猪笼草则从笼子里顶着盖子探出头来,冲着攥紧了拳头的林宁“汪”了一声。
林宁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伸手摸了摸猪笼草,却是和龙吟剑道:“很快,你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但见那被草草埋在荒草丛下的,正是一堆血肉模糊的尸块,而从最上面的头盖骨大小可以看出这是个孩童,再考虑到现在的情况,林宁不得不推测这正是那耿二郎的尸体。
哪怕它已称不上是完整的尸体了。
林宁忍着怒火,将它一一取了出来,在这过程中,林宁一半的意识是怒火滔天,另外一半却又极度冷静的还原着他被害的过程——先是额皮被割开,接着鼻口唇舌被割下,再来是耳朵被划下,眼睛被挖出,手十指的末端,十个脚趾的末端,最后才是剖开胸腹。更有直到此时,受害人才是没有了呼吸,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受害人是活着的,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疼痛,然而却喊叫不出声,能面对的只有丧尽天良的恶人!
林宁面无表情地检查了下受害人的心,肝和肺,发现它们都少了一小块。也就是到这儿,林宁这才愿意承认她这次遇到了真正的“采生折割”,也就是先采取将人活活肢解的方式,采取受害人的生魂,再加以做法,使得其能够使唤所杀之生魂,以达到“但有求索,不劳而获”的目的。
何其残忍!
林宁静静守着尸体片刻,面沉如水的联系上了陆判。
陆判过了会儿捧着生死簿出来,起初还笑道:“道君可算是想起我了。”但待他目光落在地上时,笑容就凝固了起来,“采生折割!”
“我以为这在阳间已绝迹了,上一个采用这种恶术的还在受油锅地狱中受油炸之刑,大王判了他要受刑千年,永世不得转世为人,没想到阳间竟还出现这种惊世骇俗的恶行!”陆判怒道,“道君可知道是谁?待我回地府禀明大王,即刻勾了他的魂。”
林宁沉声道:“我目前还不知道。”
陆判都不禁避开锋芒:“只不知此子是?”
林宁说了耿二郎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陆判翻开手中的生死簿,很快就查到了他的生平,不禁叹道:“他本来可以活到七十一岁,二十三岁时考中进士科,等他乞骸归乡时他已官至正二品,当真是可惜了。”
林宁喃喃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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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宁先前追查犯人时也很认真,只是她并没有拿出过全部的精力来,这一次则不然,她不仅拿出来百分百的精力,还联系了她从前认识的精怪们,连同陆判那边也让阴差在去阳间勾魂时,多加注意那个左边颧骨上有颗黑痣的道士。在这种情况下,不过两日他们就寻到了那道士的踪迹,不待那道士有所反应,林宁就拔出龙吟剑,一剑将他的身体捅了个透心凉。
这道士自然没死,只不过他身体的每一块骨头都开始“造反”,发出“咔咔”的声音不说,还会从骨髓中叫这道士感受什么叫彻骨的疼痛,在疼痛中还伴随着瘙痒,更有无论多疼,多让这个道士恨不能马上昏死过去,他都不会昏过去,他只会生生受着这疼痛。
“啊啊啊啊!!”
林宁冷笑:“快叫吧,趁着你现在还能叫出声来。”
尔后再不管这道士,径直从他落脚的住所中搜出来木印二颗,黑罗绳二条,上钉铁针四个。还有两个纸人,这纸人上都有头发一缕和五色彩帛绒线相缠,以及两个小葫芦,上面拴着红头绳一条——不用再看其他,林宁就清楚了,这个丧尽天良的道士不仅谋害了耿二郎,还另外谋害了一个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