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侯禺的汉子:“…………”
即使离得远,林宁也能感受到他的郁闷,她想了想伸出手来道:“你掉的那颗牙在我这儿。”
那穿杏色长衫的男子跳了起来:“啊!道士!”
林宁:“……”
侯禺:“……”
侯禺从树屋上跳下来,还带着警惕地盯着林宁:“你又是谁?”
林宁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瞥了眼一惊一乍的杏色长衫男,揣测着这人是不是那只山鹿,在感受到侯禺更为警惕的目光后,林宁作了一揖道:“贫道拾光,偶碰下溪村孙二郎失踪一事,便受了他家人的委托来寻他。至于这颗牙齿?是孙二郎撞见一吸食山鹿脑髓的山怪,用石头打破了其嘴巴,从他嘴巴中掉出来的。”
杏色长衫男名为鹿鸣,他不等侯禺这个当事人说什么,便狐疑道:“你什么时候吸我脑髓了?虽然我的脑袋到现在都还很疼。”
侯禺嘴角抽了抽:“在你掉进凡人的陷阱,而我把你从陷阱中救出来后。”他说着再看向林宁,“我虽是恼怒那孙二郎睁眼瞎,但也不至于因为他打落了我一颗门牙,就下山去害了他。”
鹿鸣原本还在不好意思,如今闻言便立刻站到了侯禺面前:“我们不吃荤的,所以你这道士找错妖了!”
林宁:“我知道。”
鹿鸣:“你别不讲理——什么?”
林宁温和道:“我说我知道不是你们做的。”
鹿鸣立刻转换了态度:“你倒是个讲理的道士,我先前还以为你是那些个脾气又臭又硬的牛鼻子呢。”
林宁简单应了一声。
一直沉默着的侯禺开口道:“你说的那个孙二郎是怎么不见的?”
林宁微微一笑:“侯居士要帮忙?”
侯禺一哽道:“只是不想背黑锅罢了。”
鹿鸣煞有介事道:“这确实很重要,我们可都是很良善的妖。”他说完还殷切的招呼林宁进来坐,还催促着侯禺去拿酒过来招呼林宁。
侯禺很是无奈道:“你脑袋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喝酒。”
鹿鸣梗着脖子道:“我又没说自己喝,而是来招待道长的。”他还没忘这时候问林宁一句:“道长是喝酒的吧?”大抵是因为是山鹿,所以这个鹿男长得了双湿漉漉的杏眼,叫人瞧了都忍不住心软。
林宁想了想说:“我并不爱喝酒。”
鹿鸣:“!”
林宁转而笑道:“不过我师父嗜酒。”
鹿鸣顿时回了血:“那就带回去叫你师父尝尝侯禺自酿的酒。”
侯禺到底还是妥协了,就去不远处山壁的小凹处,用瓷瓶取了一瓷瓶来,再回转时还就拿了两个酒盅,一个放到林宁面前,一个放到他自己跟前,唯独没有鹿鸣的。鹿鸣刚要抗议,侯禺便先开口道:“你自己说过你不喝的,我自然不会给你拿个酒盅。”鹿鸣之所以会掉进陷阱中,就是因为喝醉了,迷迷糊糊掉进去的,还变回了原形。
鹿鸣扁扁嘴说:“那我就闻闻,这总行了吧?”
这倒可以。
侯禺这才捧着瓷瓶倒起酒来,那酒液澄碧而香,且香气溢发。先前林宁刚进来时,就闻到了馥郁的酒香,如今亲眼看到了那酒液,光是闻着这香美异常的酒酿,靠着她被回道人熏陶过的酒知识,就可以确定这是难得的佳酿。再想想这侯禺的身份,恐怕这就是传闻中的猴儿酒了。猴儿酒在杂著中就有记述,像明朝学者李日华在《蓬栊夜话》中写道:‘黄山多猿猱,春夏采杂花果于石洼中,酝酿成酒,香气溢发,闻数百步。’
就是回道人也提及过,还说猴儿酒可遇不可求。
想到这儿,林宁心想她从崂山下来已有几个月了,平素也只是传信回去,还真怪想她师父的,既然如今得见了猴儿酒,那总得该给他送些去。只是林宁并不好贸然开口要,她余光中瞥见侯禺被砸掉的那枚门牙,心中便有了主意。
“道长请。”
“请。”林宁端起酒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觉得香腴清醇兼有,甘芳无比,饮下后还觉得浑身舒泰,“妙酒!”
侯禺咧嘴一笑,正露出他的牙缺口。
鹿鸣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侯禺:“……”他这都是为了谁啊?
林宁趁机道:“其实我有一法可叫你的牙恢复如初。”
侯禺闻弦歌知雅意:“道长可是瞧上我酿的酒?”
林宁点头:“我想带回去孝敬我师父。”
侯禺:“可,到时候我送道长五六升都无妨。”
这次轮到鹿鸣郁闷了,他咕哝道:“我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不过他想到侯禺的牙可以重新长出来,又替他高兴起来,而侯禺也悄悄问林宁,是否可以帮忙治疗鹿鸣的脑袋,便是将他的脑袋治好了,便是让他把酿得这一批次酒全送给她都行。
林宁微微颔首。
侯禺也跟着开怀起来。
如此他们喝得更为尽兴起来,林宁喝了好几杯后只觉得身心清快,不自觉又多喝了几杯。好在她也没忘了猪笼草,还有在新婚夜失踪的孙二郎。
猪笼草它在来到这山壁后一方小桃源后,就自个觅食起来,毕竟先前走了那么长的路嘛。
至于孙二郎?在林宁把孙二郎失踪时的情形一说,侯禺便闷哼一声:“我倒不觉得意外。”
林宁:“?”
侯禺道:“在下溪村往北二里处住着一窝四脚蛇,他们一家子最善变幻,再有若我没记错的话,那家的女儿到了凡间说亲的年纪,怕是他们瞧上了那孙二郎,就引了他回了他家。”
林宁解析了下这番话,就是一蜥蜴精怀了春,便变幻成了孙二郎新妻梅兰娘的模样,将孙二郎勾回了她家,叫孙二郎把她当梅兰娘来过日子。
只是不知道那蜥蜴精是只模仿了梅兰娘的容貌,还是将梅兰娘的性格也跟着模仿了?还有既然那是一窝蜥蜴精,那这做女儿的化作了梅兰娘,那她的爹娘是不是也得跟着化作梅兰娘的爹娘?
这根本就是槽多无口,好吗?
林宁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等她过会儿找上了门,她得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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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孙二郎,他确是在一更多天,去上茅房时瞧见了原本该在新房中安坐的梅兰娘,穿着华丽的走向了屋外。孙二郎好生怀疑,就跟在她后面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孙二郎以为他是自己跟上去的,却不知被邻居家的少年瞧见,少年叫了他两声,他都能应声,只顾着跟着‘梅兰娘’往村外走。
又下溪村之所以叫下溪村,是因为村外有一条蜿蜒的小溪,小溪上面有一小桥,‘梅兰娘’走到桥外就上了桥,继续往前走。孙二郎越发怀疑,就在后面喊她,可‘梅兰娘’并不答应,只是远远地朝他招手,孙二郎就不由自主的追上去。就这样走了大概几里路,就来到了村子外,‘梅兰娘’这才站住了,对着孙二郎说:“你家寂寞,我住不惯,请相公在我暂住几天,等过几天咱们再一起回家看望公公婆婆。”
孙二郎心想:‘这哪有这样的规矩?兰娘不是出了名的贤惠人吗?又怎么这般娇生惯养呢?’
而那‘梅兰娘’却是抽出簪子敲门,门“吱呀”一下就开了。‘梅兰娘’的爹娘迎了出来,孙二郎顿时又觉得不对,可岳父岳母极为热情,而‘梅兰娘’也自顾自进了门去,孙二郎不得已只能也跟着进去。
就这样一夜春宵。
等第二日时,孙二郎尽管沉迷在温香软玉中,可也没忘了自家,便抱着‘梅兰娘’商量道:“不若你先跟着我回我家,在我家有我你也不就不会寂寞了,再有若你舍不得岳父岳母,等过两日我便陪着你回门,日后你大可以常常回来住一二时日。”
‘梅兰娘’一口应了。
孙二郎更觉得满意。
‘梅兰娘’接着说:“夫君和我去用饭吧。”
孙二郎:“也是,等用完饭咱们再起身。”
只是等吃过早饭,‘梅兰娘’却是推说要和娘学针线,好给孙二郎做身衣裳,‘梅父’也过来找孙二郎说话,孙二郎便不好拂岳父的面子,也不忍否了‘梅兰娘’的好意,便只有应了。这一应就应到了傍晚,然而当孙二郎再说要走时,‘梅母’又道:“天黑路滑,你们小两口明日再走也不迟。”
孙二郎刚要说:‘无碍,不过几里路,再者也没有下雨啊。’
‘梅母’便抢先道:“老身这边去做晚饭。”丁点也不给孙二郎开口的机会。
孙二郎:“…………??”
孙二郎有语难言,就只有在院子中生闷气,只是这一生闷气,就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孙二郎先前在提亲时,跟着媒婆去过一次梅家,可他怎么记得,那院子长得不像是这样呢?可转念一想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说不得梅家重新修葺的院子。
这孙二郎也是心大。
更不知说什么好的是,孙二郎他都没发觉到周围没有其他人家,这‘梅兰娘’结婚头天就回家,也没有邻居什么的来上门围观,反正是好多错漏,不过想想孙二郎既是能被‘梅兰娘’招招手就能招来,那说明这其中可能还有些其他迷惑人的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