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宁心道可不是,傅君婥在遭遇宇文化及后身受重伤,并不会活多久,不过这话儿不能和宋师道说,她略一沉吟说:“咱们家这一传统并非没有取缔的可能——”
宋师道振奋道:“阿耶和你提过?”
林宁:“没有。”
宋师道:“……”
林宁还想说什么,宋夫人的婢女前来迎她进门,林宁便拍了拍垂头耷脑宋师道的肩膀,先过去给宋夫人请安了。
这段时日林宁不是在田地中,就是在作坊内,不怎么着家,宋夫人瞧见她过来,头一句便是心疼道:“黑了瘦了。”
林宁摸了摸脸:“我二叔也这么说,要不是我照过镜子,我都以为我真黑成煤炭了。”
宋夫人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宋夫人端庄娴雅,周身有着平和静谧的气度,见到她就可知那所谓的“丑妻”完全是无稽之谈,且宋阀上下无人不敬重她,上上下下的内务全都由她在打理,还掌管着内库。林宁先前无论出海还是支起作坊等,都没有少了她的鼎力支持,尽管她并不愿意林宁出海去冒险,等林宁回来还抱着林宁止不住掉眼泪。
林宁简直是没辙,她着实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利器”,不落荒而逃都是好的。
至于宋夫人和宋缺这对夫妻?
林宁即使如今是宋玉致,她也不会贸然去站在局外去评价,她只清楚宋夫人并不被宋缺这个人或是他的情感取向所束缚,拥有着不可动摇的个人意志。
用静水流深来形容她,就特别的合适。
宋夫人温声道:“你想什么呢?”
林宁脱口而出:“我想如果我要娶妻,我便娶阿娘这样的。”
宋夫人:“……?”
婢女们都有几分懵逼,反倒是宋夫人回过神来后摸了摸林宁的发旋,“来我这前吃了蜂蜜了?好好好,我记住你这句话了,往后为你相看时就以这个为标准。”
林宁嘻嘻笑着,完全没有半分尴尬。
再者她就是那么说说而已,都这么多世界了,她都还没娶上媳妇,可不会认为这个世界就能达成这一成就。
关于这个?
只能说当晚大家长们就谈起了婚姻大事——
宋缺一直在闭关钻研他的天刀刀法,不过这次宋智从外回来,他有放下他的武道追求,出来同吃了一顿团圆饭,米用的正是第一茬占城稻。
饭后,宋缺留了宋智和林宁下来。
在厅堂中宋缺坐上首,宋智和林宁分坐两侧。
宋缺是个叫人见之难忘的男人,他不仅有着英俊无匹的容貌,还有着非凡超群的气度。他不仅是不下于三大武学宗师的武功,还是个胸有万千沟壑的统帅,当年隋文帝以十万大军欲征岭南,他以一万精兵相对,双方决战于苍梧,宋缺十战十胜——这林林总总得都赋予了他非同一般的魅力,即使他平平静静地坐在那儿,寻常人都难以撄其锋芒。
林宁垂下眼。
宋智先开了口:“东海李子通的义军,渡过了淮水和杜伏威结成联盟,大破隋军,并派出一军南来直逼历阳。若历阳被攻破,长江水路势被截断,不仅如此,历阳被攻破后,杜伏威若是以此为中心,统率江淮军从东往西推进,那么攻下整个长江,并非不可能的事。”
长江作为沟通东西的两条大河之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单就是对宋阀来讲,他们不仅需要长江水路来运送为他们谋取厚利的私盐,同样的还有粮草兵器等各项物资,再者他们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杜伏威的江淮军做大。
必然是要采取措施的。
宋缺略一想便道:“想来瓦岗军也不会乐见其成。”
宋智闻弦歌知雅意:“大哥是说我们和瓦岗军联盟,夹击杜伏威,遏制其西进的势头?”
林宁抬起眼帘来:“我们离得远,若是交战必定是瓦岗军为主力军,到时候无论是瓦岗军还是江淮军都必定各有损伤,这对我们似乎百利而无一害,只是瓦岗军中的蒲山公李密并不傻,相反他无论谋略还是用人都是个中翘楚,我能想到的他也会想到,所以咱们为了表示诚意——哦,联姻。”
她那么大喇喇说出来,宋智都不禁愣了愣,倒是宋缺神情自若,只是平静地看过来。
在他们兄弟二人侧目下,林宁捏着下巴道:“我记得大龙头翟让有一独女,听闻性格略娇蛮,不过我倒是不介意,没得娇蛮还可以成一种情趣。”
宋缺:“……”
宋智:“……”
宋智:“玉致。”
林宁:“好吧,我其实更喜欢我娘那样的。”
宋智:“玉致!”
林宁没再装性别障碍,她稍微正色道:“蒲山公有一子,只是阿耶你是否真准备让我作为联姻对象?我以为我的个人价值远不止于此。”
宋智:“……”他认为可以委婉点来讲的。
宋缺看了宋智一眼,又转过来看眉目间意气风发的次女:“对杜伏威的扩张,你有什么其他看法?”
“阿耶可知道重思稻的亩产量?”林宁看似驴唇不对马嘴道。
宋缺还真知道,林宁对此并不意外,她略略将自己的想法一说。比起立场可以随时改变的联姻,能够驱动起义军形势改变的,还有很多,粮草便是其一,这不仅可以驱动瓦岗军,但凡有远见,想要在逐鹿天下中占据优势的,都必然会心动。
当然了,除此之外方法还有不少。
长江水道也不定是必需的运输通道,即使不选海道,还可以生造一条比水道还要方便快捷的陆上通道。
再有杜伏威和江淮军也并非铁桶,杜伏威其人确有神勇,可他目光并不长远,看他纵容部下搜刮所占地就可见一斑。再者他很信任他的二当家辅公祏,在杜伏威为双龙寇仲和徐子陵见猎心喜离开江淮军时,辅公祏就全权指挥着江淮军,看似一心一意地辅佐着杜伏威,实际上辅公祏从一开始就有二心。
辅公祏其实是魔门中人。
这倒是和正史上所不同,想想也是,正史上哪有什么魔门或是慈航静斋,这可是一部基于正史的武侠小说所衍生的平行世界。
话说回来,关于占城稻和重思稻,林宁有她的想法,她这次并没有一并说出来,只是借机确定下宋缺的态度,那就是宋阀是否决定支持她做“少帅”。
目前来看,前景还是很乐观的。
说完杜伏威和江淮军,宋智又挑起了一个话头。
有关慈航静斋的。
宋智说起慈航静斋时很克制,并没有带个人感情色彩,只说慈航静斋的传人持和氏璧入世,将代天择主。
这儿的和氏璧也和正史上有所出入,不过出入只在于和氏璧的出身上,和氏璧的经历还是相同的,即和氏璧在秦始皇手中被制作成传国玉玺,到汉末王莽篡位时,和氏璧被汉朝太后怒摔在地上,摔碎了一个角,后用金子镶补,因此多了个“玉体金角”的雅名。
自那后和氏璧只在三国时出现过一次,便不见了踪影。眼下看来自是慈航静斋保存着和氏璧,只为在天下大乱时,扶和赤壁出来代天择主,匡扶天下。
且在这个世界中,和氏璧不仅被赋予了天命所归的概念,还赋予了非凡间出品,乃是天降仙石的出身。其内蕴藏着非凡的天地灵气,可起到洗经伐髓的效用,简直是踏上修仙路第一步的必备。
说来《长生诀》,在这儿好似被看做是能够长生不老的道法秘诀,先前帝杨广不就是派宇文化及来搜寻它吗。
不过这么说也没差,《长生诀》就是如其名,但对林宁这个见过许多仙人,自家师父是仙,自己也是个半仙的前蛟龙来讲,她就没必要舍近求远了,她本身就在修仙嘛。
林宁:‘唔。’
宋智猛然干咳了一声。
宋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林宁眨了眨眼,看了看宋缺,又看了看无奈的宋智,完全没有走神被抓包的尴尬,扬起脸道:“慈航静斋中门人身为出家人,却六根不净,披着天意的外衣意图操纵天下局势,确保其至高无上的地位。”
宋智:“!”
宋缺微微皱眉。
林宁摊开手:“二叔,不是吧,你以为我会这么评判慈航静斋的所作所为?”
宋智:“……”
林宁绝对不是倒打一耙道:“慈航静斋若真是如此,又怎么会为正道魁首,得到正道诸门诸派的拥护?想来慈航静斋的传人入世,是选择一位可拥护的未来明君,倾慈航静斋和拥护慈航静斋的正道门派之力,全力匡扶,好早日结束这乱世,好叫百姓免受动乱之苦,不再流离失所——虽然这确实很像是在操纵天下局势。”
宋智:“……”为什么还要加最后半句?
宋缺略一颔首:“慈航静斋非乱世不出世,确亦是心系黎明苍生。”
他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变了变,带上了几分怀念。
林宁眉目不动,知他是想起了当年还不是慈航静斋斋主的梵清惠。当年梵清惠下山来,正值隋朝建立前,当时宋阀或是有意一争,不过宋缺在和梵清惠相谈后,最终改变了主意,或是因为当时隋文帝大势已定,或是宋阀实力不济,又或是梵清惠关于汉胡大同的观念,说动了坚持汉人血统的宋缺,可不管怎么说,梵清惠对宋缺的影响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