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孪没懂他父王的忧伤,只实话实说道:“哦,拾光说他就是碰巧碰上九殿下的。”
敖广:“…………”
敖广刚要说什么,敖孪又冒了一句:“九殿下是被东华帝君邀请来的。”
敖广一口气好悬没上来,东华帝君可是天庭的大大佬,谁敢去招惹他?可这么一口气憋着也难受,敖广想到敖孪刚才说的马骥在凡间娶了妻一事,顿时就大手一挥:“叫马骥来见寡人!”
不一时,马骥和龙女相携而来。
马骥很是惶恐,龙女倒也淡定,听闻东海龙王提及此事,便款款道:“儿臣和马骥注定有一段情缘,而他早先娶的妻和他不过是有缘无分,已在马骥流落到罗刹国时,以为他有去无回,已改嫁他人了。”
敖广听闻便不在意了。
敖孪却仍是瞧不上马骥,闻言鼓了鼓脸。
敖广余光瞧见他这样,立刻想起这个小儿子说他把拾光那个珍珠当鱼眼睛的话,心中无名火直往上冒,明年一定要在海市外挂个铭牌:
吕洞宾与拾光蛟不得入内!
由此可见,东海龙王他和吕洞宾之间的梁子结得可不小啊,而还不知道自己上了黑名单的林宁,这会儿还在和从罗刹国来的罗刹国大使相谈甚欢呢。这位曾经的罗刹国大使曾出使过四方十二国,对十二国的民俗风情他都如数家珍,像是先前提到过的女尊男卑的袅丝国,罗刹国大使道:“他们确是男子生儿育女,只他们生儿育女却是得借助他们的神树。神树会结下种子来,他们那儿的男子服用后,不过数日腹中的种子便可成熟。”
林宁:“唔。”林宁原本是猜想这个袅丝国的人,其实是植物化形的妖怪,毕竟植物是雌性同体,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操作。
另外还有一个国家让林宁觉得不陌生,那就是一个名为沅陵国的,那个国家的百姓个个都能化成动物,且他们若是极为欢迎到他们国家的外来者,一般都是会变成猫或狗,据说这样显得亲切。当时罗刹国大使去时,他就受到了这样的礼遇。
又林宁之所以说觉得不陌生,是因为她先前遇到过一个案件,就是客栈店家一家四口案。那一家四口都能变成老鼠,又因为偷吃过路行商的香米,结果被过路行商给淹死了,而这一家四口就是澄海人,澄海便有当地人可变成动物的风俗。当时林宁猜测他们可能是人与妖怪的后代,如今看来或许他们是从这个沅陵国迁徙过去的。
关于这个沅陵国,罗刹国大使还提到了两件很值得关注的事。一件是罗刹国大使在沅陵国街上参观时,给他抬轿子的一个轿夫突然说他受害了,不能抬轿子了,于是罗刹国大使连忙叫他停下来,去看大夫。罗刹国大使心中好奇,就跟了过去,只见大夫就用手推按那个轿夫的肌肉,自下而上地用力推按,等摸到小腿就将皮下有隆起,便用刀锋割开,从中取出了一个石子,接着那轿夫就完全好了——这件事其实很好理解,想来是那轿夫变成猫或是狗时,皮毛上掺进了石子,等变成人后那石子就变成了在他的皮肉下面。
还有一件是据说沅陵国还有个风俗,那就是有的人身体躺在家中,他的手就能离开身体飞出去。这样做一般是去做坏事的,也就是让手飞到其他人家中去,偷盗他们家的财物,而若是让这家的主人发现了,那么将这只手拴住不让它走,那么这手的主人一只手就残废不中用了。
林宁觉得她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了,不过转念想想她所在的中国,既有各色各样的妖怪,也有鬼神,更不用说还有那等魑魅魍魉的,严格来说也没有清新到哪里去。
这般的,林宁就释然了。
这时,蹲守敖孪的猪笼草“汪”了一声。
林宁抬眼一瞧,果然瞧见有一只再熟悉不过的黄鹤飞了过来。林宁心想:‘原来师父也来了么?’
果然黄鹤是来叫林宁去拜见回道人的,林宁颇为遗憾的和罗刹国大使辞别,临了还送了他一本《道德经》,和一套茶具。而林宁则是将人家书摊上的书翻看的差不多了,还用从北海鲛人那儿当添头送的明珠中的数颗,换了数本她还没来得及看的回来——鲛人的明珠在四方十二国很受欢迎,价值也很高,对罗刹国大使来说,买他书摊上的书绝对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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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也说过海市中会有神仙来玩,林宁是没想到她师父也会过来,因为从前她就没听她师父说起过海市,而她随着黄鹤前去她师父所在时,但见云霞障天,波涛间作。和她在下面海市中的感觉还不尽相同,非要再仔细形容的话,那就是她来到了传说中的仙境?反正就是这么个感觉,而猪笼草则吐着舌头直喘气,林宁见它不太适应,连忙将它放进袖里乾坤中,再抬头望前看,就见黄鹤已停了下来,而她师父回道人就站在那儿。
但见回道人风采照人,飘飘欲举,一派仙人之姿。
林宁却是明了了,原来是来和牡丹仙子来海市约会来了。
“师父。”
回道人上来却是道:“你怎么未曾和为师说你对海市有兴趣?”
林宁多冤枉,便将她是怎么出海,又是怎么遇着烛九阴才知道海市存在的过程简单说了,末了还说:“先前牡丹仙子来崂山,是不是来邀请咱们师徒来海市的?”
回道人:“……是只邀请了为师,并未稍带上你。”
不等林宁再说什么,回道人便瞥了她一眼道:“为师席间听九殿下说了一条心地善良,又是从内海来的小蛟,为师起初还很纳闷这是哪个,直到九殿下说此小蛟名拾光。好徒儿你是不知道,为师当时就将酒杯中的酒尽数洒了出去。”
林宁:“……师父您这是嫉妒。”
回道人冷哼一声:“等会儿随为师进去后,切莫再做这等顽劣姿态,只管扮你的乖巧懂事,明白了吗?”
林宁正色道:“是。”
林宁原本就猜测回道人叫她过来是见牡丹仙子的,为此还特意正了正衣冠,如今她就没有穿平时穿的道袍,而是换上了一件青莲色阔袖滚回字纹长衣,头上束着明玉冠。如此一来,再映衬着林宁明澈的眼眸,还有清正的气度,着实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小小辈。
可不就是小辈吗?在场的哪个年岁的零头怕是都比她大,更何况他们的辈分也在那儿隔着的,更有个个气势非凡,尽管他们刻意收敛了,可林宁还是觉得很有压迫力,就像是泰山即将压顶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林宁别说能细细看清楚这些大佬们的模样了,她就连保持着从容不迫的姿态,都觉得特别的费神:
说好的爱护小小小辈呢?
坐在最上首的东华帝君对回道人道:“汝徒乖巧,富贵福泽。”
回道人笑道:“承帝君吉言。”
东华帝君瞧了眼坐在旁边的烛九阴,微微一笑很是大方的给了见面礼,林宁不太清楚东华帝君给的是什么,但她闻到了令人觉得熏熏欲醉的果香味,想来只会是珍品,于是只管跟着她师父道谢。而烛九阴则懒洋洋道:“你这小孩儿甚是好学,值得嘉奖。”
于是就赐给了林宁一套文房四宝。
林宁有点怀疑这是不是烛九阴本来就有的,他老人家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带文房四宝在身边的啊?不过再看这套文房四宝,是一方水晶砚台,一枝龙须笔,砚台中的墨发出如兰的香色,很像是水族出产的,这么一说的话,那就是烛九阴当真会带这样文房四宝?
林宁猜测了下,就正了正心神诚心诚意谢过了烛九阴。
接着回道人就带着林宁走马观花的在席间走了一遍,林宁也跟着走马观花的被展示,还被塞了不少东西,而这些东西大多都是吃的与玩的,相对应的这些大佬们的态度也像是在逗小孩儿玩。
不,他们就是在逗小孩儿玩。
林宁:“…………”林宁突然觉得她师父先前叫她不要做顽劣的姿态,更像是在说不要做“顽童”姿态。她只是觉得虽然她生理年龄小,可她心理年龄又不小啊,但她蛟言轻微,只能乖乖卖乖了。
就这样转了一圈后,林宁就被回道人送了出去。
林宁只觉得有点心累,不过她倒是没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师父,徒儿就那么简单的见过牡丹仙子,当真好么?”
回道人轻斥道:“就你事多。”
林宁看向他。
回道人清了清嗓子道:“此处不方便,等回了崂山再说罢。”
这是要郑重介绍的意思呀,林宁很明白,于是就嬉笑道:“徒儿明白了。”
回道人点了点头:“你且去吧。”
林宁:“是。”
不过林宁刚转身,回道人就丢过来一句:“酉仙人赠你的那两坛酒,且莫少半滴。”
林宁:“…………”她师父也真好意思。
不过腹诽归腹诽,林宁本质上还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徒儿,那两坛美酒自然是要给回道人留出来的。又林宁很快就乘着云雾来到了下面的海市,下面的压迫力完全消失了,林宁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该怎么说呢?
这群大佬让林宁深刻的明白了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哪怕如今她已经从蛇化蛟,可在他们眼中仍旧不值一提,不过林宁能有如今的造化已心满意足了,她觉得她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是最适合她的,对更倾覆的力量并没有多迫切的追求,反正就眼下来说,她并不会遇到能在武力值上绝对碾压她的敌人,除非她去开辟什么新地图,更何况到那时候她还有回道人可以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