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思来想去,竟不是想着组织人手地域水寇,而是想着是不是他们给鼋怪的祭品不够,以至于这次鼋怪竟然没有继续庇佑他们,去赶走水寇。于是他们想来想去,就想到了给鼋怪祭祀一个新娘。
林宁探听完始末,唯有摇头叹息。
又新娘他们都挑选出来了,正等到事先选出来的时辰一到,他们就将她送上小舟,送到江中央去,而此时距离选定的时辰也就一刻钟了,林宁便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敲醒那如此愚昧的百姓,想了想就来到了关押着新娘子的鼋仙庙中。
这庙宇尽管不大,可五脏俱全。
有神婆模样的妇人在门外守着,屋内新娘子捂着嘴啜泣着,冷不丁听到脚步声,新娘子一凛,陡然以为是那鼋怪现身了,这下却是连啜泣都不敢啜泣了,又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接着便听到一道清越的声音:“姑娘。”
新娘子名为燕娘,听到这般悦耳的声音,才大起胆子来抬头瞄了眼,但见一张芙蓉面,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道士。“你——”
林宁直截了当道:“我是来替换你的。”
燕娘一愣,尔后怯懦道:“这可如何成行?万一鼋仙发怒,,岂不是要连累到妾的母亲?”说着便捏着衣袖无声哭了起来。
林宁在心中叹了口气方道:“你看我是悄无声息进来的,便知道我有点本事,到时候定能除了那鼋怪,再者说了你们怎么就知道那鼋怪是公是母?万一它是个母的,你们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再者即便它是公的,你们就确定它一定喜欢女子?”
燕娘:“…………”
燕娘一时无法反驳,林宁便催促道:“把你身上的衣衫脱下来给我,你穿这一套衣衫便是。”她说着从袖里乾坤中拿出来一套易想容当初做“鱼饵”时穿过的衣服,燕娘瞧着都有点愣了,这时才有点相信林宁有神通了,想了想家中无人奉养的老母亲,一咬牙就应下了这个提议。
燕娘所穿戴的凤冠霞帔乃是附近百姓集资做的,做工很是精细,凤冠上缀着金丝绞成的凤翊,还镶有珠牡丹花、蕊头、翠叶、珠翠穰花鬓、珠翠云等,瞧上去很是璀璨。燕娘小心翼翼的帮着林宁将凤冠戴好,再瞧小道长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若不走近了来瞧,是不会瞧出分明来的,更何况还有凤冠上的流苏遮掩,这时心下稍安,旋即却又惭愧起来。只她欲言又止了片刻,到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林宁并不以为意,让燕娘只管在这鼋仙庙中呆着,等她回来便可解了禁制。
很快,神婆们就进了来,一边一个搀扶着扮成女子的林宁走了出去,再在各种声响中将她送上了小舟。等船夫将小舟划到江中央后,他就上了另外一艘跟着过来的小舟,小舟快速划了回去。紧接着岸边的一神婆开始跳大神,她口中念念有词地絮叨着,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在祈祷,字句或多或少长短不齐,虽然不合韵律,却拖着长腔。周遭还有几面鼓同时敲打着,鼓声大的犹如雷鸣,便是林宁远在江中央,听起那鼓声来都觉得刺耳。
只是江面很平静,鼋怪没有要上来的意思。
岸边的愚民们也在暗自焦急,很快另外两个神婆也加入了跳大神的行列,锣声也跟着加入了进来。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原本平静的江面突然掀起巨浪,一个有林宁乘坐的小舟两倍那么大的黑影,从水下乘着风浪翻滚了上来。
岸上的百姓纷纷跪伏在地,山呼:“鼋仙保佑!”
结果,那只大鼋怪看都没看江中的林宁,直接掀起巨浪朝着岸边游去。
岸边的百姓们惶恐不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惊叫的惊叫,仓皇逃走的逃走,还有接着叩首的,而林宁尽管觉得他们愚昧不化,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吃,于是就伸手摘下了她觉得戴着可真沉的凤冠,拔出龙吟剑就朝着鼋怪飞跃而去。
“喂!”
鼋怪好似没听到般,自顾自朝岸边游去,掀起的巨浪一波连着一波,瞧着顷刻间就要到岸边。林宁也不管是否到近前了,直接催动着龙吟剑就要朝鼋怪刺去,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却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瞧着眼前的场景“唔”了一声。
咦?
原来是那大鼋怪掀起的巨浪,是来到了岸上不假,可浪花并没有卷走岸上的百姓,而是将锣和鼓等发出震天响动静的器具,都一个不落的卷了进来,紧接着大鼋怪就带着那些个器具,沉入了江中,对岸边上的百姓丁点兴趣都没有,再有它也看都没看林宁一眼,就那么急匆匆而来,急匆匆而去了。
林宁跟着跃入江中。
片刻后,江面恢复了平静。
百姓们:“???”
江水下,林宁很快就追上了那个鼋怪,并赶到了它的前头,鼋怪这才瞧见了她。林宁在水下活动自如,一身红衣也格外显眼,此时并没有随着水流流动而起伏,她就好像是在个空气泡里,反正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就是了。
鼋怪:“??”
林宁道:“我是来斩妖除魔的。”
鼋怪张了张嘴:“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是个沧桑的老爷爷声。
林宁提高了音量喊道:“我说我是来斩妖除魔的——”
鼋怪动了动耳朵:“哎呀哎呀听到了,你不要那么大声,老朽还没聋。”
林宁:“…………”怪不得她先前喊他他都没反应,原来是因为耳背。
这时鼋怪又道:“你这后生是来除谁的?”
林宁回道:“你啊。”
鼋怪顿时就哀嚎起来:“老朽做什么了?好好的呆在洞府中修炼,就被吵得耳朵疼,连觉都睡不下去了,老朽还没找你们兴师问罪,你们倒是倒打一耙。唉,这年头的后生都不知道尊老的吗?你可不知道,老朽刚才可是受老罪了!”
林宁:“……我现在知道了。”也难怪他只卷走了锣和鼓,再者林宁也没有从这鼋怪身上发现血腥气,反倒是灵气厚重,看来是潜心修炼了很多年,都修炼到耳背了嘛。
老鼋还是很郁闷,领着林宁去了他的洞府,叫林宁把来龙去脉说给他听。林宁就将她知道的一一说了,老鼋恍然大悟:“老朽就说老朽近来为何修为进益那么快呢,原来是凡人祭拜了老朽。只是没想到老朽临了临了却是晚节不保,竟被当成恶妖,这等罪名老朽可不想背着,老朽还预备着成仙呢。”他说着就看向了林宁,而林宁正在琢磨他说的头一句话,冷不丁就听到他说:“后生可愿意帮老朽这个忙?”
林宁回过神来:“您先说说看。”
老鼋立刻唉声叹气道:“唉,老朽年老体衰,脑筋也转不过来弯了,一时半会儿哪里想得出好主意。”
林宁才不上当:“那您可以慢慢想,反正我不着急。”
老鼋:“……”
不过最终他们还是达成了一致,那就是一起去剿灭水寇,让原本的错误继续错下去,也就是让岸上的百姓继续以为老鼋守护一方,继续把他当河神什么的祭拜。
他们俩说做就做,循着水寇经常活动的水域行去,留下岸边的百姓们惊魂未定,他们瞧着消失的锣和鼓,再瞧瞧消失的新娘子,面面相觑后都不敢确定这次祭祀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有谁能来做个说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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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子江上烟波浩淼,水寇们却多是水性极佳,又心狠手辣之辈,原本遭到过官府的打压,又因为其他原因,扬子江上的水寇们着实沉寂了一段时间,不过他们在陆地上也多是无赖流氓,不事生产,时间一久,觑着官府的风声,便悄悄地又聚集起来,渐渐的也有了点规模。那金山寺附近的江水中有鼋怪的事,他们也听闻过,起初还有几分胆怯,可渐渐的时间一久,也不见鼋怪出没,便纷纷认为鼋怪会惩治水寇一说,不过是谁以讹传讹,当不得真,于是他们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眼下便打上了一条过往船只的主意,他们打听过了,这条船是主家专程来江南为即将出家的女儿置办嫁妆用的,可以说是条小肥羊。
水寇们分工好,只等着那条船经过他们的埋伏区,这期间他们也颇为无聊,便悄悄的说起闲话来,但听得一个水寇不经意间说道:“我在金山那头撞见过一个小娘子,模样很是水灵,很有几分像那个庚娘。”
其他几个水寇竟都知道庚娘是谁,还齐齐去看其中一个面色惨淡的水寇。
一阵沉默过后,有一个水寇朝着此水寇开了口:“王十九,说起来今个是不是她的忌日?我听说她下葬的时候,尸身都没有腐烂,面色还很艳丽端庄,就跟活得一般?是不是真的?还有你们说她那么烈性,会不会变成厉鬼来?”
此言一出,顿时得到其他水寇的怒视,“呸,瞎说什么!”
叫王十九的水寇面色更为难看,仔细看的话,他的神情中还夹杂着几分深深的恐惧,同时还有仇恨,看来他和那庚娘渊源很深,而就当他攥紧拳头想要说什么时,一个负责瞭望的水寇惊呼出声:“快,快看!”
其他水寇本来想喝令他闭嘴,别没钓着鱼反而把鱼惊走了,可等他们瞭望一番,顿时也惊骇的说不出话来,但见湍急的江面上有一个红衣女子,就那么平踏着江水急速而来,就如履平地一般,又因有风浪相碍,他们离得不算近,一时还不能瞧清楚那女子的容貌,可联想到他们刚才的对话,他们无不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