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他们林家往后与贾家之间,只有黛玉这一个枢纽, 他老太太先掌控林家, 却是再也不能了, 非但如此, 每年那么厚重的礼也得一年减一半。
林如海强势得把林黛玉带离荣国府后,贾老太太怔怔半响都没回过神来,简直不敢相信那个文文弱弱的林如海, 也能口口声声威胁他。
抓把柄的事林如海也擅长,老太太心里最在意的,不过是儿孙的崛起,只要老太太不肯放黛玉,否则黛玉在贾府出现一丝意外,他能让贾政这辈子升不了官,让宝玉从此名声扫地,更别提考科举了。
连崛起都不能的荣国府,剩下的不过是个空壳子,连续两代都浑浑噩噩下去,不出十年,贾家在京里就算不得什么了,若是再等新皇继位,贾家就真的要泯然众人了。
作为探花出身又是书香世家的林如海,想弄垮一个无实权的勋贵家纨绔,还真是轻而易举。
再一次悲叹不已的老太太真的病了,病得头晕乎乎的,连宝玉都不怎么搭理了。
宝玉喜欢黛玉的事人尽皆知,但黛玉对宝玉时时躲避也是看得见的,原本宝玉还觉得无所谓,他有的是时间感动这个妹妹,因为三妹妹如今也被他感动了,林妹妹也是迟早的事。
但林黛玉这一走,宝玉那心里好像突然缺失了好大一快东西,人也跟着浑浑噩噩起来,旁人喊他好几声都未见得能有一句回应,这显然是傻了的。
王氏见状,可不心急如焚得找太医给她医治,但都没有任何效果,他身体康健得很,根本没有半丝的症状,这境况急得六神无主之时,一个赖头和尚突然走入宝玉房间,如入无人之地般轻松得穿过层层人群。
“施主,宝少爷这是得了噬魂证,能唤他回神的,只有他平日最所思所念之人,若那人能常年陪伴左右,宝少爷再不会有此等症状。”
那赖头和尚说完这话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王氏吓得半响不敢动弹,一回神便想到了林黛玉,若非林黛玉离开,她的宝玉哪会如此?
王氏知道林如海厉害,她招惹不起,但她能惹林黛玉,不管林如海多不愿意,只要毁掉林黛玉的名声,那小贱人迟早都是宝玉的。
林如海若是不肯交出那小贱人就只有送出家去,以她王家的实力她能把人掳来,若是肯让宝玉娶了黛玉,那更是皆大欢喜,林如海想对付宝玉都不能了。
就宝玉如今这个模样,想要前程那是不可能的,只要他能醒来,什么都好说。
可她真的能做成事吗?王熙凤对贾府的掌控力越来越强,她有银子,能收买到的人心也越来越多,如今王氏失了靠山,她这个琏二奶奶不抓紧机会上位,都浪费了这大好时机。
所以,王氏一动,王熙凤也跟着动了,虽然很抱歉,但她觉得总得有人为王氏的所作所为承担,而宝玉便是最好的人选。
荣国府外突然有人传宝玉跟黛玉的亲密关系,什么同床共枕都出来了,若非两人才几岁,简直就是一段段荤话,完全不堪入耳。
可不一会儿,又传出宝玉每次勇闯表妹闺房,被表妹的下人甩了不数次巴掌的故事,那林家表妹人温柔但她身边的丫头各个都是女罗刹,打起人来完全朝脸去的。
传得多了,又传出宝玉爱吃丫头嘴上的胭脂,抓阄抓了胭脂水粉之类的,更有甚者竟然传宝玉有女装癖,平日穿得大红团子似地,都快7岁的人了,竟然还整日穿红抹粉,不是女装癖又是什么?
府外这些传闻并没有闹腾太大,不过是众说风云闹着好玩而已,但林如海绝对是恨上贾府了的,若非王熙凤提前看照,他又如何能迅速应对,而林如海直接给了王熙凤一万两银票病一包药。
那包药是贾府给贾敏下得绝育药,王熙凤若恨二房,就拿这包药去对付她们,若不恨,倒也无所谓,不过这等秘药难得,无色无味连最高明的大夫都未必察觉得出,慎用是必须的。
难道这包药的王熙凤还真给宝玉下了点,量不多,往后能不能生看造化了,剩余的她都好好存起来,说不定往后能用得上,谁又晓得贾琏能不能一直这么疼惜她,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浑浑噩噩的宝玉没能得到林黛玉的看望,王氏每每肝肠寸断却也无法撼动林家,往昔能听她安排的如今只要一听是对付林家,全都摇头不干,连她二哥都不想插手这事。
宝玉呆了,对老太太而言,是个绝对大的打击,原本就病着,如今病上加病,竟是有些不好的征兆。
二房如今前程全系在老太太一人身上,王氏衣不解带得在床前服侍,生生把人累得半死,这老太太才终于清醒过来。
曾经颇为孝顺的贾赦并没有跟贾政一般着急上火,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期盼,荣国府被折腾成如今这副模样,都是老太太的错,他这个袭爵人过得如此憋屈,也都是老太太的错,老太太能早日寿终正寝,对他们大房真的是件好事。
但贾琏和邢氏都表现得很好,绝对每日愁眉苦脸不露丝毫喜色,这要是让二房逮到,还不闹得漫天粪土。
而这最后一年的守孝,便是在老太太养病的日子中渡过的,新年过去没多久,王熙凤便兴高采烈得让人把整个荣国府打扫一遍,每个角落都得弄得亮亮堂堂。
她们琏二爷已经动身前往金陵,以修缮老宅的名义,准备考秀才呢。这场考试王熙凤信心满满,刻苦读了三年的书,怎么可能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前头张老太爷还说过他可以试试秋闱呢。
显然这三年里,贾琏成长了太多,憋着股劲的贾琏肯定学得认真,而就在他去江南之时,皇后娘娘竟然召见了贾元春,还从此让贾元春留在了宫里,做了皇后的女官。
老太太不知这是何原因,但也不敢抗拒什么,人都被送进宫里去了,她还能冲进去把人给带回来?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老太太还在期盼着,以元春的姿容,在宫里只怕能闯出份名堂来。
如今宫里形势很紧张,几位皇子间的斗争已经趋近白热化,朝堂之上未站队的不多,连军中都有好几拨人,除了宫里的禁军外,圣上可以相信的人并不多。
可是连禁军里,也有好些勋贵之家的后裔,这群人背后的势力大多已经站队,同样不算太稳妥。
贾琏早已知道圣上后头会打得什么主意,才愈发想进入朝堂,因为圣上禅让后,三皇子手底下的人在几年间都慢慢升上高位,他不想错过这个称谓嫡系的机会。
如今已经算得上三皇子亲信的贾琏给三皇子办了不少事,戴权那里的消息传递了不知道多少,以那老太监的奸滑,能看出来的事情实在是多了去了,近几年三皇子靠着这些情报,在圣上那里越来越得体面,即便算不上最喜欢的,但绝对是最顺眼的。
太子现在是愈发暴戾了,整日被自个父皇挤兑又被几个兄弟冷嘲热讽,情绪不暴戾才怪呢,加上他年岁已然不小,可圣上身子骨还是那般好,他能继续忍受下去吗?
以上辈子经验来讲,就这两年之内,太子就会发疯逼宫,然后其他几个有兵权的皇子入宫救驾,最终全部死在宫里,包括甄家的那位皇子,也没安稳得活下来。
而等三皇子即为后,甄家人就不怎么敢放肆了,后头上皇一死,甄家第一个就被抄了,所有6岁以上男子全部斩首不提,连6岁以下的男童也被施以宫刑囚禁江南行宫之内,剩余女眷自然被充入教调坊,没一个能完好得逃出来。
甄家在抄家前放在贾府的那些财宝自然也没能耐拿回去,可这堆财宝当真要了贾家的老命。
这后来的事,贾琏并不多想,眼前的童子试便是他人生的开始,只要能踏入朝堂,成为内阁,他贾家绝不可能再出事,他贾琏也会一辈子过得体体面面。
金陵的老奴们大多都是老太太的人,他们这群体面主并不在意贾琏,照看起来也是马马虎虎,贾琏身边只带了个旺儿,出门去考试,也是安安静静得出去,并没引起太多人注意。
经过第一道搜身之后,贾琏来到自个号房,并不算差也不是最好的,光线还成不漏风不漏雨,距离臭号不近,就是身前一直站着个士兵,那士兵一直盯着四周,时不时也盯着贾琏看,显然也不是个好地方。
悄悄参加县试有他自个的好处,谁家会特意去打听旁人家的子弟参加科举了?即便是甄家,也不是吃饱了撑的打听这些,再说了,如今的勋贵之家,有几家在靠科举?又有多少人家能出一个秀才举人?
昔日贾政前科在前,即便甄家人探听到贾琏加入了科举,真会在意吗?贾家如今跟甄家关系可不差,甄家唯一可能会做的,不过通知荣国府而已。
一场考试下来,题量不小但不算太难,帖经、墨义训练多年,一般也不会出错,诗赋不需要太好,只需要能对上平仄言语通顺即可,这也是做过无数题的,策论在科举第一场自然更不会多讲究。
没有太过复杂的东西,第一场能通过的人极多,但通过这场却还未得功名。
贾琏这一场成绩不差,没中前三,但在前十之列,他作诗水准不行,势必会拉低不少分数,江南的才子大多诗词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