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终归没有王爷那般皮实,在一个冰凉的石桌上能坐一下午不起来,还偏生不然人垫上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怪癖。
看上去倒是文雅非凡,实则都不知道是在冻谁,反正冻不着他管家就是。
北静王从这块垫子上,便能感受到管家的怨言,顿时也没话好说的了。
第100章 元春身亡
煮茶, 是迎春最擅长之一,看她煮着茶,也足够赏心悦目。
天气凉爽, 不热不冷, 迎春坐在石桌上烹茶的模样,北静王觉得看着甚好。
后院对北静王水溶来说, 从来都是个不舒坦的地方, 妾室勾心斗角, 母亲也好算计, 不若迎春这般温柔乖顺, 也不若她这般天然就是同盟。
喝上一口茶汤,莹润的色泽看着很是顺眼,水溶勾着唇角示意管家把他的那些折子拿来,他就在这儿处理公务似乎更是舒坦。
迎春不会打搅他什么,安安静静一个人存在感不高,一手执棋一手拿书,就够她兴致勃勃个大半日。
大管家眼瞧着日头渐胜,这院子里没什么可以遮阳的, 赶忙就让人去做把大伞来, 王爷难得如此悠闲舒坦, 谁敢在这档口打搅的。
跟随迎春而来的嬷嬷很是欣慰, 这么多年的教养总算没白费,姑娘能好好得过日子,对她们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若是这北静王府往后也能如荣国府那般简简单单, 她们几个老婆子日子会悠闲自在许多,谁也不喜欢一辈子勾心斗角,斗来斗去到最后终归失去了些什么。
倒是像迎春姑娘、黛玉姑娘那般,找个知心人平平淡淡得过,心里的安全感会更足。
她们这儿倒是舒舒服服,瞅着一派和平,后院那些个妾室偷摸着打听清楚后,恨不能当场撕碎了迎春,一个出身高门的侧妃就足够让人忌惮三分,更何况是个独占宠爱的。
以北静王如今表现出来的看重,迎春这位侧妃在他心里的地位,只怕这满院子女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
别说北静王那些妾室了,北静王妃和北静老王妃都深深忌惮,倘若迎春当真伸手管上北静王府的后院事务,那她们这些人可不都成了摆设。
再来看宫中,薛宝钗近些时候出入得频繁起来,往凤藻宫去的时间也愈发得长,甚至偶尔还拉上甄贵太妃一道来探望贤德妃,多多少少让贤德妃的日子好过三分。
有人罩着跟没人罩着完全是两回事,甄贵太妃找过上皇,上皇当着她的面与新皇说起这事。
过继皇子是件大事,却也可以说不是什么事,新皇不在乎,上皇也不在乎,这皇子便跟没有没什么差别。
到底是上皇真心疼爱过的十七皇子,年纪轻轻连个后嗣都没有便去了,上皇那些个怒气经过这些年的发酵,基本去的七七八八。
旁得几个兄长好歹还后继有人,唯独这年纪最小的,膝下一无所有,贤德妃那一胎给了也就给了,正好也不让贾琏有个血脉相连的皇子。
即便现在贤德妃王氏与他形同水火,但难保将来不会和好如初,以贾琏如今的形式,想要扶持贤德妃的孩子上位似乎并不困难。
这也是上皇不怎么反对的原因所在,甄贵太妃早就老了,哪还有那么大的脸面可以说动上皇。
新皇听过便同意了,做皇帝的能少点威胁更好。
两任皇帝都默认了这事,即便后宫没有言明此时,但消息通灵的谁人不知呢。
好难得才怀上个龙种,竟然要被过继出去,甄贵太妃倘若狠绝一些,直接去母留子,那贤德妃的下场就真的好看了。
元春这一胎已经基本坐实,只等着生产那日,她活到这会儿,总算聪明一回,早早便领悟个中原由。
倘若没有新皇的同意,甄贵太妃和薛宝钗根本就不可能这般随意出入凤藻宫,也不会这般看顾她的皇嗣。
可此时此刻的元春,又能如何挣扎呢?她贴身的宫女都被全部换掉,连抱琴都不让进屋,她可以说支身一人无依无靠。
宫外消息早已传出去,叔父一直都没有消息,只怕也帮不上她什么忙了。
元春在迷茫间,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她应该是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的,也该能风风光光得归家省亲。
一想到昔日那些被她踩在脚下的女人如今各个比她过得好,元春就憋屈得难以呼吸。
荣国府最优秀的嫡长女贾元春,如今过得竟不如迎春那二木头,连薛宝钗一个商人妇都比不得,为何她会沦落至此。
仔细想想,归根究底在于她是二房之人,二房就没一个过得好的,反观大房,各个过得舒坦,介于他们两房之间的矛盾,才让她元春无法借助贾琏的势力,倘若母亲没有把她带到王家,一切又会是另一幅场景了。
悔已经来不及了,元春疲惫得缩在床榻上,等她最后的日子到来。
以薛宝钗的狠毒,她必然不会允许她活到生产之后的。
元春看着她高耸的肚子,再看看她骨瘦如柴的身形,她吃得所有东西都只是为了这一胎,而不死为了把她调养好,这种养胎的法子,她母亲曾经说过,也最为残忍。
薛宝钗看她情绪如此低迷,心里没什么快意,也没什么兔死狐悲,这人会活成什么样完全看她自个,可怜人必然有可恨的地方。
昔日三春在荣国府,可不被她压制得沦落玩意儿,她上位那会儿,还不拾掇着要收拾二房她们,把人得罪惨了再来反悔求饶,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呢?
薛宝钗端着药坐到元春床前,“元春姐姐,太医说了,你这一胎运气不错是个皇子。”
若在平日里,太医断然是不敢开口言明的,不过此时不同以往,十七王府需要的是一个子嗣,若是个女娃娃的话,她薛宝钗也不需要的。
“你该高兴了!”
“我高兴什么?我不也是个守寡之人?”薛宝钗一勺勺把药喂给她喝,“当初我迈出那一步,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元春姐姐能给我留个孩子,我还是很感激你的。”
“不然这一辈子太长,临终都无人看顾,实在是凄凉了些。”薛宝钗淡然得说着,并没丝毫后悔的意思。
“你真的不后悔?”
“我不后悔,若是当日我没有这般做,今日我恐怕还不如你,我还有个喜欢闹事的兄长,还有个喜欢巴着王家的母亲,我若支撑不住,我母亲恐怕也会跟你母亲一样,死缠着王家。”
“若是当初老太太一早毁了贾琏的名声,今日只怕就不是这样了。”贾元春直到此时,还对这事念念不忘,徒惹得薛宝钗弯眉一笑。
“即便是贾琏上不了位,你贾元春就能过得舒坦?”薛宝钗摇摇头,“你看看你在这后宫之中,不是被人当做肥羊宰,就是被人当成笑话看,你在新皇那儿,只剩下谋夺荣国府底蕴的那点价值了。”
贾元春冷冷一哼,“至少叔父不会沦落至此。”
“叔父?”薛宝钗又笑着摇头呢,“叔父的性子你该知道的,他参加了谋逆掌握了军权,新皇会对他笑脸以待,也会格外忌惮三分,但谁能笑道最后,你都不会好过,至少新皇绝对不会让你有孩子。”
“怎么?不信?你贾元春若是有了孩子,叔父他还不完全扶持你的皇儿?新皇他这个皇帝可不就形同虚设啦?”
薛宝钗放下手中的药碗,仔仔细细瞅着贾元春的脸,“大年初一的好命格也不过如此,你知道二太太跟二老爷都已经身亡了吗?连宝玉也被叔父冷待了。”
“你说什么?”
“元春姐姐,我不知道二太太和老太太当初是怎么教导你跟宝玉的,但有一点连叔父都看清楚了,你跟宝玉都只顾着自个高兴,从来不顾旁人心情,你占了别人的好似理所应当,别人抢走你的就好似犯了天大的罪,你势必要追究到底。”
“我占了什么让你如此不悦?我的身份?我的地位?还是叔父对我的看重?”贾元春冷嘲得看向薛宝钗,“你薛宝钗终究不过一个商人女身份,也配与我比?”
薛宝钗脸上的笑收敛三分,抬手一个巴掌狠狠打在贾元春脸上,打得贾元春不敢置信得捂着脸。
“你敢打我!”
“我早就想打你了,我比不上你?你也不照个镜子仔细瞅瞅,除了身份你一无是处,被我抢走一次还不知深浅?”
薛宝钗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我薛宝钗当初发过誓,跟随叔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踩着我爹的尸骨爬上位,就没想过我会报复吗?别说你贾元春,便是他王子腾,我也会想尽办法拉他下马的。”
“奥对了,我可是十七王爷的侧妃,他当初入宫造反我一样知道,有我作证,叔父他只能是叛臣了,你贾元春连靠山都没有了。”
薛宝钗对王家的恨,绝对不比王熙凤少多少,眼睁睁看着母亲弄死她父亲,这种痛苦她受不了便只能狠狠得报复回去。
“还有啊,迎春嫁给了北静王,大婚当日比贾敏的婚礼还要浓重,证婚人是太后和新皇,你不是瞧不上她吗?她如今远比你有身份地位的多。”
薛宝钗就想这般看着贾元春不甘心,看她不开心她就舒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