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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元义带了人回太极宫寝殿,正坐在榻上看着一卷书册,邢岫烟枕在他腿上,体验迷样的时光。
看着情郎的脸,她既然做过决定就不思考该与不该了。
说到背骂名,不管是渣男配贱女还是昏君配妖女,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骂她的人通常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手持书卷,一手捋着趴在腿上的爱妃的背。
邢岫烟心思一动,她曾迷恋“金大腿”,现重温旧梦,抱着金大腿,她心中到底还挂念家里。
“叔……”她忽这么叫了一声。
徒元义凤目垂下,这么一个眼神却是风流慵懒之态尽露,邢岫烟发现自己竟然成了颜狗,抛开一切倒真爱他这风流倜傥。
“元义哥哥,”她又改口,斟酌两分,“那个听说,沐恩公是内务府二品大员,我现在得罪了皇后,他会不会给我爹穿小鞋呀?”他弄了老圣人的岳丈,自己岳丈是不是挺能干的,所以舍不得?
徒元义只挑挑眉:“你不是不怕死吗?死都不怕,这些东西在意什么?”就是个揶揄人的性子,信道教所以不给太后当替身,亏她想得出来。
邢岫烟说:“我爹娘还是挺老实的,我都交代过了,当官不许贪污,我们有官位保财,自己开铺子赚钱就好,不用靠贪污。我让爹勤免办差为圣人省钱,让娘赚了钱也买东西孝敬圣人。”
徒元义只说:“敢情朕还得靠你爹给朕省钱,靠你娘赚钱养?”
徒元义知道她家根基浅,本来就欲给邢家些好处,自然没有太省钱的指望。
邢岫烟笑说:“哪里哟,圣人现在比我有钱多了。”
徒元义把目光转回书上,淡淡道:“所以,你爹娘怎么样关朕什么事?”
邢岫烟扁了扁嘴巴,说:“那……你都享用过他们女儿了,这样太不义了吧?知道沐恩公是你岳父,那我爹怎么说也是你的其中一个小小小岳父吧。让你大岳父别跟你小小小岳父为难而已。我爹那人除了好几口酒,老实巴交,哪里是你大岳父的对手?”
邢岫烟当然不可能小家子气就抓着当时他护不住她的事实一次次戳他的帝王尊严和心,因为戳多了,这把剑的效果就差了。她这么说,也有试探的意思,她不知道沐恩公对他到底有多重要。这决定她以后对皇后娘娘的态度。
徒元义看着她,凤目流光溢彩,美过万千星辰,他捏了捏她的下巴,说:“一只小豹子,称不上享用。”
“不,是粮食。”他又改口。
“……”
邢岫烟趁机跟他玩玩,又抱着大腿蹭叫着:“好哥哥……你就稍稍看着点他吧。”
徒元义表情怪异,说:“这莫约,有点难。”
邢岫烟见他松口再接再厉,爬了上去蹭胸口:“好哥哥……你看着点吧。”
徒元义扯了扯嘴角,又严肃控制住表情,咳了咳说:“别……别闹。”
邢岫烟手攀上他的脖子,移身上去就靠在他肩膀上,说:“徒大哥,七郎,元义哥哥,你怜惜怜惜我吧。”
徒元义垂头长长的睫毛掩饰了他目中的光芒,他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子,侧过脸吻上。薄唇浅浅触碰品尝,再撬开她的小口,舌头去挑拨于她。此时他们就亲热接吻,互相迷恋着这件事,却没有再行房。
徒元义翌日心情明朗,处理朝政上的事也效率极快,到了下午问了赵贵邢忠在内务府的情况。
赵贵说:“听说刑大人天天去内务府衙门,现在多是按旧例做事,但是他整出了三年账务,也一直在继续做那什么商家名录和产品名录,就是邢才人在家时做的那些。之前有一个采办夏绸的一个小案子,他请了所知的所有合格的商家,公开讲了招标的要求,然后请各有兴趣做这生意的商家到时准备自己的样品给出合理的报价。到时候物美价廉者得。而完成一次合作的供应商会得到一个信誉星,下一次投标若是遇上相近条件的,信誉星多的商家会得到合作机会。说实在的,这比之内务府找什么皇商采办东西好多了,就是自己要下功夫懂行情。公平竞争,就没有皇商虚报价格了。听说这种普通的采办与贡品不一样,那些皇商都是用二等货当一等货的,门道大的很。刑大人还有点本事。”
上回见到邢忠他倒没有了解这么仔细,徒元义道:“不过,这样一来,给朕是省钱了,得罪的人可就多了。”
徒元义也不像前世那样国库空虚,像乞丐皇帝,封邢忠个肥差,也是真心个拉拔他。没想到这人还真是老实人。
赵贵说:“奴才倒觉得哪有当官都不得罪人的,只有做过事才会得罪人。”
徒元义说:“沐恩公近来如何?沐恩公家与内宫可有往来?”皇后被撸了宫权可不是小事。
赵贵说:“皇后娘娘倒是传过话出去,但是……沐恩公家一直没有人进宫来。”
徒元义凤目闪过一道精芒,杨皇后虽然小家子气,但是前世杨皇后和大皇子都早死了,杨家还一直忠于他,且也不能像对付刘家一下,寒臣子的心。只是那小豹子,心里不知如何想他,真是个难侍候的小豹子。
徒元义道:“你着人提点着些,别让他着了人的道。”虽然杨家应当没有异心,但是杨家对邢家未必无怨。
赵贵应声退下去安排,内务府中也是有许多太监的,有太监的地方赵贵都好说话。
这日,他一早不早朝,在太极宫寝殿起来她没有回落霞阁。他练了一个时辰的武,倒带着她去探望上皇,她死活不肯上御辇,自己又没有步辇,两人改为乘坐马车,上阳宫可有些远。
邢岫烟就这样看到了老圣人,他现在还是不能走、不能写字,说话不怎么清楚。上皇因此不愿见人,只有近侍太监服侍他,天天太医院的医正名医们轮流守着。
上阳宫寝殿,邢岫烟侍立一旁,却见徒元义为他亲侍汤药,亲手擦拭身子。
上皇却有几分万念俱灰的模样,已经不如两年前一心复出了。一个人瘫一次好了后有这野心,瘫了两次,后一次更严重,到了毫无尊严的时候,怎么不感世事无常,人生如梦?
邢岫烟不知道徒元义和上皇的具体的事,但是上皇禅让的事还是听说过的。但见此情形,邢岫烟暗道:他难不成还是个孝子不成?
徒元义对自己的父皇是有父子情的,若无碍君权,他能给什么都行。当过老人、有过成年不孝子的他的心思和真正的毛头小子不同。
徒元义一边给他喂药,一边和他说着童年趣事,最后说到兄弟们陆续成亲的事,也就聊到自己。
“父皇,虽说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您当年为儿子指了几门媳妇,实话说儿子都不怎么满意,儿子自己找了一个。”
上皇原听他说小时候的事和几个小儿子的事,那种躲着不愿见人的心情缓和,老人和女人一样,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想要。
他能得徒元义到近前服侍,总还有一个儿子在身边,见他确实有孝心,不禁有些感慨,他也知道了三王造反被贬为庶人,他也终于明白老七不是兔子,而是带着利爪的狼。没有争权之心,静下心来,才发现他拥有一个多么出色的儿子。
上皇一听儿子这么说,不禁生出兴味,看了邢岫烟几眼,口齿不清地问:“哪家的?”
徒元义给他擦着嘴角,便如少爷郎一般,几分神采飞扬,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原是民女,儿子自己在江南时瞧上的,俊吗?”
“别误了……国事。”这女人端丽风流,轻灵脱俗,让男人会因自身俗气生出自卑感。老圣人觉得这样的女人对男人来说太危险。
“误不了。”徒元义又让邢岫烟过去给上皇磕头。
邢岫烟这倒不敢怠慢,过去规规矩矩拜下:“臣妾参见上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上皇见她规矩行礼,不再有游离世外之感,犹如堕入红尘,才消减那种危险的感觉,点了点头。徒元义又让她出寝殿去等,直等了两刻钟,他才回来,上皇又睡着了。
她规规矩矩地候在殿外,徒元义朝她伸出手来,她搭了上去,徒元义牵着她去北苑走走,而随行一群侍候的太监宫女远远跟随。
两人半晌未语,直到徒元义忽然说:“小时候的事仿如昨日,一晃眼曾经在朕眼中无所不能的父皇老了。人生实在太过匆匆。”
邢岫烟偷瞄了一下这个发出琼瑶女主之叹的皇帝,又听他说:“看到父皇现在这样,朕也会想到自己,今生朕到父皇这般老时,秀秀在朕身边,应该没有这么孤独。”
邢岫烟说:“圣人到八十岁都还有十八岁的妃子,哪里会孤独?便是老圣人,纳个十八岁的太妃也是小事。”
徒元义莞尔一笑:“你便爱拿后宫之事来和朕怄气。”
“臣妾哪敢?”
“你的尾巴都翘起来像棵参天大树了,便是仗着朕舍不得修剪你的尾巴痛着你。你却还有什么不敢?”
邢岫烟别过头不语,他道:“秀秀,你现在不顺心便全怪朕,然而,你想过没有,朕若不在你身边你便万事如意了吗?那时若不如意,你该怪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