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下头来报:“南朝人追来了!”
在场残兵无不吓得想要逃跑,永祥怒道:“怕什么?!看看你们的样子!还是我们女真的巴图鲁吗?!”
但是此时卢坤骑兵已经追到两百米外,卢坤下令朝他们的战马开枪。战马的目标大,就算是两百米的距离,命中率仍然不小。打死他们的马,他们就无法逃跑,而在两百米的距离内/射箭。最善箭的巴图鲁,有效射箭仍然是十分有限的,而这两千来人也不可能个个是哲别。
战马中弹纷纷把主人翻下马去,没有了战马的女真铁骑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岳托在下属的掩护下被推上马而跑,卢坤分兵追击,再分三百骑直冲城门阻截。
卢坤一丝不敢懈怠地追击穷寇,不让他们回城,路上只能吃所携带的几块面饼,喝水袋中的水。
此时天色大亮,昨天夜里能休息的黄衫军步兵和两军炮兵一吃完早饭,就得到皇后命令急行军准备攻城。
一路直行,路上见到不少尸体,还有惶惶如鹌鹑的后金汉军步兵俘虏。往往是三个川军步兵,看着几十号缴械投降的后金汉军步兵俘虏。而川军接收俘虏经验丰富,接受汉军的“投暗投明”,杀死落单的八旗将士,就先赏一个银锞子,再让他们当俘虏的头子,他能收多少,将来能带多少兵。一开始是一个俘虏被要求这么做了,然后,受到重赏,然后,就放了他去汉军中宣传了,这样下来,那些落单的镶红旗骑兵就惨了,包括还没有受伤的,他们在对这些汉军不设防时被一拥而上暗算,然后被割了头去。
徒昶在急行路上,终于有幸看到过后金汉军提着血淋淋的旗人人头向川军献诚的。
他不禁喃喃:“这谁想出来的主意?”
猴子道:“当然是皇后娘娘!我听川军的人说当年白莲教之乱,很多人就杀了头目献诚的。”
李寅叹道:“在后金,这么做就更容易了。虽然这些汉人未必对大周有多少忠心,但他们懂得一个畏字。有新的生路给他们,他们一定要抢着走。强大的外族尚且能统治他们,我们本是汉人,他们叛变没有那么大心理负担,只要冠免堂皇。”
第272章 帝后曲谐
邢岫烟带着黄衫军步兵和两军炮兵急行三十里, 到四平南城门外列阵, 而此时城中空虚, 镶红旗精锐和汉军步兵精锐已经被歼灭。城中只守着炮兵和四平府府衙的皂吏、乡勇组成的人在守城。
方万同自听得岳托率领大军出击, 就没有睡过好觉,到了城楼上, 远方似传来炮火之声, 更如惊弓之鸟。
但到大军黑压压过来,实不是镶红旗的样子, 他用望远镜一看,是穿着怪模怪样的大军,不过那面艳丽的明黄凤旗和中间一个大大的“邢”字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禁木然,这镶红旗是完了吗?
但见到了城外两百步开外, 对方迅速列阵,步兵散开,齐齐的一百多门虎蹲炮列在最前排,中间有个甬道。
但见一群骑兵护着一骑出来,一匹金色的高头大马上乘着一个身形秀挺的女子,凤旗在其后迎风招展。
忽然,那万人一声不吭的军阵中发出轰轰两声,前头的虎蹲炮不见火光, 两发炮弹不知道是怎么打出来的。一炮爆在了城墙内, 一炮炸在了城墙上,顿时就有三个守在城墙上的士兵身上血流如注倒地。
方万同不禁吓得腿软。
忽听他们中有人喊起来:“城里的人听着,镶红旗以下金兵已然全军覆没!大周皇后在此, 欲到城中一游!还不速速开门,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又有人道:“人都死光了吗?那我们就直闯了,你们负隅顽抗,且别怪我们格杀勿论!”
方万同深吸一口气,在师爷和几个皂吏的陪同下上了城楼,喊道:“不要打!”
“你是何人?”
方万同道:“我是……四平知府。”
大周的喊话人说:“你们要负隅顽抗,还是开城投降?”
方万同心中害怕,从前似乎比八旗大爷低了一等,现在对上这些人,心中也是害怕。
方万同喊道:“我们无意与……大周为敌,大周为何千里迢迢而来,兴这不义之兵?”
邢岫烟听到这话不禁哼了一声,声音平和道:“你汉话说的不错,叫什么名字?”
方万同一听是女子的声音,不见她如何高喊,但这平平之语,透出一股森冷的威严。
方万同知道这就是大周皇后。
方万同道:“方万同见过大周皇后!”
邢岫烟一声轻笑:“呵,原来你是汉人,怎么在建奴这里当狗当到连祖宗都不记得了吗?”
方万同想说大金皇帝用人不拘一格,无论汉人、女真都可为官,但是这话若是在己方大胜时还有点底气说,眼看城中空虚,己方全军覆没,他就喊不出来了。
他祖上原辽南被俘虏的汉人,后世经过数代在后金繁衍,虽然受到胡化,但是自洪泰起也同样推行汉化,先皇登基还大举推行科举。
方万同道:“两国交战,百姓何辜?前明辽东战败,在下祖上一介布布,沦落为奴,但是现今皇上亦是推行两族一家,于在下有知遇之恩。”
邢岫烟道:“你既是祖上因前明战败被俘,那往日种种也无关卖国求荣的不赦大罪,本宫是讲理的人。天下风云,朝代更叠,非你一介书生可力挽!今日本宫歼灭镶黄旗和你们的汉军步兵数万,如今,你降,本宫进城;你不降,本宫打进来!辽东自商代起就是华夏故土,老祖宗的地,一寸都不能让!”
方万同道:“大周皇后,城中有无数无辜百姓,可否饶百姓一命?”
邢岫烟道:“无辜汉人百姓,大周必不动一分一毫,真心投降的女真人也可以赦免。但是反抗者、通敌奸细,诛连九族不赦!”
方万同和城门汉人守备一商量,十几个旗人大爷却不是巴图鲁级别的,汉人守备领着更多的汉军还有几个想要活的旗人和“混血”将不投降的人都擒住了。
不过两刻钟开门出来迎接。
徒昶没有想到这样就开城门了,目瞪口呆。
邢岫烟想说,指望文臣有多少硬气,南明弘光政权遇上清军时,那是真正的“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争先恐后,恬不知耻呀!现在投降大周,还能竖起大义的旗帜呢,便宜他们了。
方万同和南城门守备开了城门,跪于城前,邢岫烟被护卫簇拥,下了巴来,说:“你们既诚心归降,本宫对尔等既往不咎。然而,另外几个城门守军不知会不会抵死反抗,本宫亦不想多造杀孽,尔等若能劝其归降,本宫记尔等一功。”
方万同等人叩拜于地:“罪臣谢娘娘隆恩,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于是方万同陪同皇后进城,而守备等小官小吏分别带着三个团先去招降其他人。
其间虽有局部反抗,但是解决起来都很快。
邢岫烟进入了知府衙门,方万同陪同在侧,她问起四平府的一些情况,包括各县的地方武装力量、人口、赋税、贸易等等,方万同自然一一回答。
进城到傍晚,邢岫烟都还没有吃方万同让人准备的饭菜,就有各方战报上来。俘虏了汉军步兵达一万多人,而旗人差不多都被汉军杀死投诚。
在天黑时,卢坤带着几位骑兵绑了岳托和永祥过来,另一个跟随岳托的甲喇已经阵亡。
岳托看到方万同,直欲杀了他,方万同不敢言语。
岳托望向坐在正中央的邢岫烟,虽然她是个绝色年轻女子,却不能让这个男人产生半心旖旎心情,反而眼睛瞪得老圆,骂道:“妖妇!”
邢岫烟呵呵一声轻笑,问道:“阁下怎么称呼呀!”
“我就是镶红旗主爱新觉罗岳托!”
不是按允字辈和宏字辈的,应该是和金宏理隔了几代了。
邢岫烟道:“对不起,你身份有点高,现在活着对我是个麻烦,我没有精力让人看守你,也没有打算冒险将你活着献于皇上,那不是送机会给你逃跑吗?因此,我打算借你的人头劝降金宏理,你意下如何?”
岳托道:“妖妇!你必不得好死!我化为厉鬼也不放过你!”
邢岫烟点了点头:“我是相信有鬼的,可是我要是怕鬼还打什么仗?今日你必死,你有何心愿未了,只要无关大局,你好歹也是后金皇室,我可以考虑。”
岳托不禁心中悲凉,说:“放过城中无辜百姓。”
“这个本宫已经答应了方知府,只要不反抗通敌,本宫绝不乱杀人。”
岳托说:“那么来吧。”
邢岫烟站了起来,说:“本宫敬你是条汉子,给你个痛快!本宫的刀快,以本宫的身份,也不会辱没了你。”
岳托此时才不禁有些害怕,但想既不能逃脱必死命运,又何必做那懦怯之态,他站直身子,深吸一口气。
邢岫烟拔出随身携带的精钢打造的华丽横刀,只见刀光一闪,岳托的头还没有落下来,她的内劲收发比徒圆圆是高出不止一个等级。
岳托不瞪大着眼睛,脖中涌出鲜血,这才掉落,永祥被吓得如同木偶,无数次想过要死,但想多了,最后反而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