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虽然严厉,却也是宠爱女儿的,道:“听说北疆现今也不太平,你父皇御驾亲征,待战事了后,咱们一家人再去瞧瞧。”
徒圆圆不禁担忧,道:“父皇不知道怎么样了,咱们还是快些北归,襄助父皇他们吧。”
邢岫烟揶揄笑道:“哦?咱们圆圆还是女英雄花木兰吗?能帮你父皇打仗?”
徒圆圆嗔道:“母后你别笑话我嘛!我也想早日和父皇、哥哥们团聚。”
邢岫烟叹了一口气,道:“北疆可不比南方好打呀。”
徒圆圆道:“鞑子们很凶狠吗?比安南人还凶?”
邢岫烟道:“你父皇有志收复前明关外故土,但是后金于关外经营已深,而北国天寒地冻实难行军。”
徒圆圆道:“前明名将蓝玉是南方安徽人,不是也远征北元,他攻打占据松花江以北广大地域的元太尉纳哈出,俘虏二十几万元军,真正的名将当如是!都说本朝太宗时期英雄辈出,但儿臣见四王八公也不过如此,无一人比得上蓝玉的。至皇爷爷在位初的大将军萧朗,却是国力有限,他也独木难支,只能经营辽东了。”
邢岫烟嘿嘿一声,说:“小丫头好大的心气!”
徒圆圆道:“父皇英明神武不比朱元璋差,父皇有这雄心才是正常的。”
邢岫烟:“打仗总是要死人的。”
徒圆圆道:“但一仗能定三百年的国运,这些牺牲却是不得不付的。”
邢岫烟讶然地看着女儿,本是带她历练,但她克服流血死亡,那一天安南刺客潜入升龙皇宫,她也亲手杀过人,她已然不是那个小女孩小公主。
而她这个母亲,却还后知后觉。三胞胎从小一起教养,公主也进入尚书房读书,常得她和徒元义亲自教导,这天之骄女的心气也是耳濡目染,不与寻常闺秀一样。
邢岫烟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呀!”
徒圆圆道:“母后如今却更心软了。后金长期盘居关外,五胡乱华之危悬于头顶。那百姓可不是苦不苦了,活不活得了都不一定。父皇完成几代先祖的遗愿一统天下,正是爱百姓呀。”
邢岫烟不禁莞尔,徒圆圆已经是金钗之年,也许是处于叛逆期了。她当然不会做出忤逆之事,但是也敢大胆表达自己的观点,反驳别人了,包括她这个母后。
徒圆圆也是一心热衷于朝廷对外用兵呀,可惜太过年幼,而他们当父母的也不可能让她涉险。
要说她当个营长此时也是基本合格的。都说慈不掌兵,那日她率领警卫营强自冲过安国刺客的阵营,也是有多人牺牲的,她并非不知,却也能做得出来。
真要用成人的眼光看女儿了,但是女儿如此“好大喜功”却也有所不妥。
邢岫烟本想提点一句“世间功名利禄犹如浮云”,但想自己尚堪不破,少年人总有他们自己的路。就像她和徒元义经过挫折成长一样,有些事是需要他们自己去经历的。
徒圆圆又喃喃:“从明末起,关外与中原分离有百年多年了,也该结束了。”
邢岫烟望望蓝天,暗想:都是他们教育的失误呀,她和徒元义对小辈的地理教育,就算不实际控制一些地域,也是宣称“自古以来”拥有主/权。因为这样,在他们后辈登场时,也就进可攻、退可守了。
其实后世人也有误解,包括早年孙中山都这么认为,以为关外本就不属于中华。事实上汉、唐、明三朝都曾对关外大部分土地拥有主权。大周之外有这样的强权和未收复之地,也就算不上真正统一了。
所以说,徒元义是铁了心要打后金,不是什么人可以拦住的,虽是辽东被犯,但他也打出了“收复故土”的名号。
朝中文武也能窥见他不下于太宗皇帝的雄心,而乾元诸臣也生出“盛世名臣”的野心,多为主战派。
第252章 探春探亲
“卖报!卖报!北越大定!皇后将要班师回朝!”
“卖报!卖报!平南军会盟南方十大藩国, 四海敬服!”
京都的大街小街小巷就有不少童子沿街叫卖报纸。与很多现代人的印印不同, 其实宋代就有民间报纸了。因为民间没有官报和邸报,但是对于新闻消息也是有需求的, 所以发展出“小扡”,当时的读者隐称为“新闻”。
四川特区是有官方组织“大周民报”,相当于“新/华社”“人/民/日报”的报纸,对于特区政经新策有公示,并在舆论上引向高层所希望的方向, 当然对于军事和一些八卦小故事也有出版,迎合民间口味。
民间识字率当然没有这么高, 不过四川的旅游商贸业发达,茶楼酒肆客栈是会有人读报的。其实客商虽无科举之才却多是识字的, 而民间报纸不像邸报是用白话文的。
“大周民报”虽有特区官方性质,却也是营利组织,卖得多、广告多,员工福利才高。所以,借皇后身份的方面, 四年前进入京都,成立“京社”, 而原来的四川总部称为“川社”。
当时,京都百姓对于这个东西还很好奇, 识几个字的人都不吝啬花三个铜板买一张看看。这还引起朝堂的警惕, 不少朝臣都要求查禁民间小报, 这在朝堂争了好几回。
但是有一天几个御史口沫横飞说民间小报的危害, 说什么人心不古之类的。
徒元义也没有多说,就拿出几份报纸,指着一篇白话连载小说章节,说:“这‘白衣卿相’的小说写得挺好的吧?”
那几个御使很傻很天真,其中一个出列一脸正气地说:“这井市话本行文粗鄙,难登大雅之堂。”
余人纷纷附和。
其实他们只是觉得京都流行这样的小报,挑战了读书人的权威,倒是没有看过那连载小说。
徒元义一脸严肃,却压低声音说:“这是你们说的,不是朕说的。”
一个御史耿直地说:“向陛下觐言乃是臣等的本分。”
一个御史极力表现自己的忠直,义愤填膺地说:“民间不思读诗书圣人之言,反而让粗鄙话本大行其道,只怕让大周民风沾染这些歪风邪气!”
余人再附和。
徒元义长叹一声,道:“这……歪风邪气还不至于吧?朕也知道你们都是二榜进士出身,太上皇的文笔让你们这些才子看来自然是……但太上皇他老人家老当益壮,日夜为大周主持修《乾正大典》,他阅遍经史偶有心得灵感写篇话本也是他老人家与民同乐的仁君之心,绝无扰乱民心、助长歪风邪气的意思。朕作为儿子,怎么能因这么件小事都忤逆他呢?要不诸位爱卿去上阳宫进谏,让太上皇他老人家从此封笔思过,不要那个……献丑?”
想想太上皇的笔名,还是很中二的,不过总不能叫“兰/陵/笑笑生”之类的吧,“白衣卿相”感觉是个风流人物,视名利如粪土。鬼知道太上皇当年权谋之术可以让人吐血,贪恋权势一辈子的男人居然对自己有这样的美化幻想。
诸位御史瞠目结舌。
什么?太上皇?那几个御史浑身冰冷,背上冒出冷汗来。
他们刚才说什么来着?行文粗鄙,难登大雅之堂?歪风邪气?
窝滴亲娘呀,可不可以收回原话呀!
徒元义虽然会坑御史,面上还是秉持御史不以言获罪的原则,还温和微笑地令退没了魂的他们。
老圣人可是有许多书迷的,大周民报的“北社”和“川社”天天收到热心读者的信件,这些信件被检查无危险之后则会运往上阳宫给老圣人看。
之后“大周民报”也不是一枝独秀了,更“高大上”的学社也纷纷办起了自己的报纸,谈些诗词文章。
当然也有大胆一些的报纸隐晦抨击本朝的“邢半朝”。本朝邢皇后干政,还主持四川特区军政事务,而朝中实权大臣和邢皇后有关的不少。这些在民间士子心中其实也引发了很多不满。“大周民报”的编辑、读者不少人是看得出那些讽刺的,也会写小文抨击回去。
邢岫烟看到这些抨击多是付之一笑,也没有写这样无用的嘴炮文,反而让“大周民报”定时刊印一些数据。就是每月四川的米价、面价、棉布价、油价、酒价、肥料价、锄头镰刀菜刀等工具的价格,还有公路、政府衙门等工程的造价。
这在无脑喷子眼里就是“骗字数”的,但引起有识之士更深的思考。这些生活的方方面面才是实在的,百姓安居乐业并不是一句飘浮的话,就是基于这些细节的东西。
如果四川几乎所有的这些物价都比别的地方便宜稳定,那么这个地方必定繁荣。
而这样的消息又引了许多商人涌进四川行商,促进其产业的发展,增加了服务业和贸易的税收。四川能自干五挑大梁打安南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定要有庞大的财力积累作为后盾。
当然民间是没有多少人知道当红话本家是老圣人的。连载几年,老圣人也赚了近万两银子的稿费了,毕竟报纸虽然便宜,但是出版量很大,如今有商人订报去外省发行。
穿越时空,话说回来。
因为南北之战,近来报纸的发卖更是激增了五成。平南之战大定,平南疆开疆拓土、收复前宋失地,新设北越,如今又听说南方诸藩皆俯首称臣纳贡,这些都在报纸上有详细报道,京都百姓们欢心鼓舞、张灯结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