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也不示弱,不然别人还当她这个贵妃当得犹如过家家呢。
于是她笑着说:“温妃怎么对本宫父亲房里的事这般感兴趣?这让本宫好生惶恐。本宫父亲不过是老实人一个,觉得自个儿没那么大的福份耽误那么多可以当女儿的丫头。对于本宫父亲这种老实人来说那才是老不羞的。本宫娘家小门小户的,倒让温妃大户人家出来的笑话了。”
邢岫烟端着茶喝了一口,温妃的脸却有些黑了,她父亲可是今年初时就新收了两个才十五六岁的丫头。她是父亲也都四五十岁了,邢岫烟这不是说他父亲是老不羞吗?
温妃想起家中惨案,不禁道:“宸贵妃!你别欺人太甚!”
刘太后这时不得不介入,骂道:“放肆!”
温妃委屈地看向刘太后,说:“太后……”
刘太后说:“外男之事岂是你一个宫妃可以探听的?”
温妃说:“是宸贵妃……”
刘太后沉脸说:“你是温妃,宸贵妃是贵妃,记得你的身份。回你凤藻宫去抄十遍《女戒》。”
邢岫烟知道刘太后现在才说这句,之前大约也想试探,对徒元义能忍一切,可对她到底恨加鄙视。
但她恨又如何?若是她邢岫烟的娘家被这么折腾过,自己当了太后还被这样打脸,她也是要恨到忍不住的。不过太后最终没奈何她。
她也不多纠缠,差开话题说:“两位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两位县君是头一回来御花园里,本宫想带着她们转转。”
第107章 元春之求
刘太后点点头说:“也好,让几个公主也陪着你和两位县君吧。”
刘太后现在对邢岫烟的本质是恨, 但行为却是复杂的, 她既想打破她独宠的现状, 却又不想太得罪了她危及自身利益。
和孝明年就满十三岁,有一点宸贵妃说的没错,该是说亲的时候了。宸贵妃就算不独占圣宠,怕是十年内的宠爱是难消的,那时和孝早该嫁人了。看皇帝这睚眦必报的性格,他要狠狠心让她去和亲可就完了。
刘太后觉得,被美色所迷的昏君还真能做出“你弄我女人, 我弄死你女儿”的事来,或者说他已经做过了。让和孝表面上和她亲近会有好处, 比如和德长公主就是如此。
邢岫烟带着公主、县君们游览花园, 此等时节还只有各种菊花开放。行至一处园子里,更多的太监们护着周围, 那园子里却有各种珍禽百鸟, 白孔雀受惊从这处山石飞到那一处,惊呆诸人。
石慧说:“云南那边也有孔雀,那是绿毛的,可也好看极了。这白孔雀倒是头一回见。”
林黛玉惊道:“看那边,那是白鹤。”
这是百鸟园,百兽园却是在北苑那边, 兽比鸟更难养, 要更大的林子, 不是这种花园可以生活的。
这倒不是徒元义建得百鸟园,而是上皇时把各地进贡来的鸟兽这样安置。
宫里也有专门养鸟养兽的太监,养起来给受宠妃嫔玩。有些妃子爱养狗,有的爱猫,总不能把宫外不干不净地随意带进来吧。
石慧叫道:“好漂亮,可是为何不飞呢?”
邢岫烟说:“从前是脚下有绳索飞不走,现在是忘记怎么在天空生活了吧。”
太监撑着华盖,不然指不定哪只鸟就飞到头顶拉上一下了。
和孝长公主、和德长公主、大公主、二公主几个倒也新奇得很,她们也是要和宗室女、伴读们去读书的,今天是宗室女们的探亲日,公主们也回宫来偷闲玩乐。
和孝公主忽问林黛玉说:“和毓县君,像你们宫外便没有那么多的珍禽了吧?”
和孝其实心中有些不满林黛玉,长得这么天仙似的还罢了,就她还仗着是宸贵妃娘娘的金兰姐妹,皇兄封了她做和毓县君。
凭她一个外臣之女能得“和毓”这种封号,而她这个嫡出公主之前被打肿了脸也罢了,好不容易册封,封号“和孝”还平平无奇。
说是因为“毓”字和她的“玉”同音,并且与“和敏县君”同偏旁,才用这个字的。
可是“毓”字是什么,义忠亲王当年可是住在毓庆宫里的,那是皇太子的居所。而这两个县君是外臣之女,封号就这么讲究了,与闺名相呼应,敏呼应慧字,毓呼应玉字,倒是她们这些真正的金枝玉叶皇兄也太随便了。
和孝公主知道现在是不能得罪宸贵妃的,母后千叮咛万嘱咐,不然要是宸贵妃使坏进了谗言,她将来的婚事真会大有问题。
就算有太后撑腰,但是嫁得不顺遂,不是合心意的人,有人撑腰又顶什么事?而且不受宠的公主最容易被边缘化,如上一回九姐得封号,她一人是光头公主学里人人背后瞧不起她的尴尬她再不想有了。
黛玉微怔,想了想说:“自然没有人家养着这么多鸟。但外头天高海阔,想那山林之中不知有多少珍奇的鸟。”
和孝说:“山林之中再多的鸟也不是你的,可是这宫中养着的便是我们皇家的。所以说君臣有别,皇家拥有的东西,并不是平常人可以拥有的。”
和孝这话倒也不能算是为难邢岫烟,自觉到皇兄面前她也不怕。
黛玉虽不知和孝公主是何意,却不违逆,只点头说:“和孝公主说的极是。”
大公主说:“天下都是我父皇的,其实外头的东西也是我父皇的。”
邢岫烟说:“话虽如此,你父皇要什么东西也是要用钱买的。”
大公主有些不甘心,说:“那是父皇对百姓的恩典。”
二公主却好奇问:“既然天下都是父皇的,父皇要什么东西为什么还要用钱买?”
邢岫烟道:“当然要买呀。天下是你们父皇的,所以他能向百姓征税,但百姓纳税之后剩下的东西却是自己的劳动所得,理应尊重他们的权益。如果天子对着已经尽了贡奉君王的义务的忠诚百姓任意强取豪/夺凌/辱,便不是明君。天下是天子的这句话如果是至理,那么天子是属于谁的呢?”
大公主看着宸贵妃,到底以前得徒元义怜惜,孩子性,道:“父皇应该是我母后的,我母后是父皇原配嫡妻,母仪天下,自然与你们妃子不同。”
二公主却不敢说这样的话,在场的太监宫女无不凛息,以宸贵妃娘娘独宠后宫的架式,她若动怒,大公主可也受不得好。
宸贵妃倒只淡淡一笑,说:“果然是孩子。”
说着继续往前走,不与大公主争辩,一群人浩浩荡荡通过这附近的一个门出了园子。
一出园子,就见两个男孩却正在园外,各跟着个随身太监,正是大皇子和二皇子。
两人见是宸贵妃领着几位公主,拱手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两位皇子不必多礼。”邢岫烟淡淡道。
黛玉、石慧垂首福身:“臣女参见两位殿下!”
两位皇子闻声就看过去,邢岫烟知道皇子的早熟,不想让两位妹妹沾上事,不着痕迹地挡了挡,淡淡道:“两位皇子请便。”
大皇子徒晖却问:“宸贵妃娘娘今日怎么有雅兴进御花园来逛逛?”
邢岫烟不喜大皇子,淡淡说:“天气好。”
大皇子又道:“前日,先生教我们书画,据闻贵妃娘娘书画双绝,不知可否指点我们一二。”
邢岫烟说:“本宫这点微抹之技登不上大雅之堂,二位皇子的先生胜本宫百倍,不必舍近求远了。”
大公主说:“晖弟,宸贵妃虽然擅书画,又不是什么名家,你找她请教什么?”
大皇子道:“女儿家心思精细,纵使名声不显,也未必不如盛名男子。”
黛玉听了,还道这是一个与贾宝玉差不多的男儿。
邢岫烟带着一群人走后,二皇子倒问大皇子:“大哥,宸贵妃娘娘的书画有这么好吗?”
大皇子目光幽深,冷冷抿了抿嘴,道:“她自然与旁人不同。不然父皇后宫三千,怎么就独爱她呢。”
那事过了半个月,他天天提心吊胆,但最终什么事都没有,五日前父皇还带他和二弟去军营,待他比二弟重视。她真的没有在父皇面前说过他的坏话。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徒晖因为担心和愤恨想着她,最终又是白白小人之心,想回头时,心中的影子却去不掉了,她不是个让人容易忘的人。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
在御花园游玩时,黛玉、石慧二人却要去更衣。事毕,黛玉在一个宫女的跟随下出了屋,石慧却还在屋里,不由得等等。
正在这时,却见贾元春过来了,皇后也回宫休息去了,她才跑来这边,想和黛玉说上几句话。
黛玉并不认识她,但是贾元春看着她目中含泪,说:“表妹……”
黛玉这才细看她一眼,但见她长得和宝玉极象不由得啊了一声,说:“你是元春表姐?”
贾元春擦了擦眼角,点了点头,说:“今日见到表妹,虽事出突然,但叫我进宫十几年,头回见到亲人,我亦欢喜。”
黛玉是个纯善的姑娘,将心比心,不由得问道:“外祖母她们也很挂念表姐,表姐近些年过得好吗?”
贾元春走上前来,说:“表妹,若是不急着回贵妃娘娘那,咱们表姐妹就到那边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