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赐之物,无非衣食金银罢了,贾琰倒不是很在乎这个,他在乎的是冲过来搂住他的媳妇。黛玉上下打量他,确定他没受伤,没生病在,这才紧紧地抱住贾琰。她回京之后才听说水匪行刺之事,真的是吓坏了,刀兵无眼,她承担不起贾琰有个三长两短的后果。
小夫妻两个就那么抱着,丫鬟们都低着头,也不敢提醒,还是陶厚媳妇菱角低低的咳嗦一声,这才让两个人分开。
看着贾琰满面风尘,黛玉笑的有些害羞:我有件事得告诉你……
贾琰就笑道:什么事啊?诶,你别只笑却不说话呀。
第79章
“啊啊啊!”贾琰扯着嗓子,转着圈喊了好几声才冲过来想抱住黛玉, 却又停下不知所措, 他不敢, 怕伤了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要做父亲了!他要做父亲啦!
贾琰站在原地,脸色变了又变, 最后干脆原地跳了起来:“我要当爹啦!”然后赶着将黛玉扶到榻上坐着:“怎么样,几个月了,那回来这一路上累着没有?早知道就不该……不不不, 还是你回来对, 万一也碰上水匪, 那真是悔之晚矣。”
平时还要装出一副老成样子的贾琰,此刻实在无法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 他想放一百只烟花!一万只!
黛玉也高兴, 当时她听说贾琰遇到水匪落水的时候, 倒抽一口冷气, 那之后脸色就不好。是贾敏发现端倪,一定要叫来周大夫给瞧瞧, 这一看不要紧, 居然是有孕了。算算还不到三个月, 正是要紧的时候,当时贾敏、林海夫妻也高兴,黛玉自己也高兴。
可是那不一样, 那样的高兴与自己和孩子的父亲面对面高兴的感觉不一样,黛玉看着贾琰高兴的合不拢嘴的样子, 自己也跟着笑起来。两个人对着笑了好一会,旁边的雪雁和佳鹇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提醒道:“大爷才回家,要不要先去去风尘,换个衣裳?外头热水都备好了,就等着大爷过去呢。”
贾琰这才回过神,他这身上还脏兮兮的,他笑道:“瞧我,高兴的都糊涂了,我先去换衣裳,回来咱们再细说这一路上的事情。”他还拉着黛玉的手,依依不舍的盘桓了一刻钟才磨蹭着去更衣沐浴,出门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看的黛玉伏案直笑,最后摆手让他赶紧去。
佳鹇给黛玉换了热杏仁茶,雪雁帮黛玉换下大衣裳,笑道:“大爷真是高兴呢,怪道太太说若是大爷知道不知道得多开心。”黛玉脸上带笑,是啊,他们成婚三年了,谁会不开心呢。这才是真好,他们有了孩子,将来若是能儿女双全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黛玉也笑自己真是贪心,这个小的还没生下来,又惦记着儿女双全了。她却不知道,泡在热水里的贾琰,正琢磨该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要有意义、还得朗朗上口,还不能和姓氏冲撞,若是以后有了弟妹,也好排行,这个可得好好想想。
取名字对于孩子来说,一般来说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可不能随意轻慢。尤其他们这样的人家,孩子将来读书进学入仕,需要讲究的多了。贾琰心道,首先一点就是,他们和荣国府出了五服,不会延续荣府的“草字头”字辈了。
他这一支也到了另外起头的时候,贾琰在浴桶里琢磨的水都要凉了才爬出来,但是他还没有想好让孩子叫什么。唉,这可真是太烦恼了,可是,贾伯衡一件含笑望着他的黛玉,心里软的不行,这种烦恼完全不折磨人!
小夫妻久别重逢,又有这件喜事,自然要叙说别情。贾琰拉着黛玉回到床上,让她靠好了才继续说话,黛玉拉着他:“你也说说水匪的事情啊。”
这个的确要说,因为着实太巧了,这帮被人收买的水匪就是吴三儿勾结害了贾琰二舅舅全家的恶徒!有道是犯人交待自己的罪行,都要往轻里说,这帮水匪自然也是如此。可偏巧吴三儿也被从姑苏牢里提出来,打算押解到京。
两伙人:水匪的活口同吴三儿走了个面对面,吴三儿觉得自己减轻罪责的时候到了,他第一时间检举说这帮人就是真正动手的恶人!又按着吴三儿的口供而在水匪老巢里寻到了林家那一家子的东西,人证物证俱在,正好两案合一。
他讲的跌宕起伏,黛玉听的欲罢不能,简直比说书好听十倍。说书人都是知道大概,哪能与真正的朝廷命官相比,官员才知道细节,而对于黛玉来说,正是细节才过瘾。外行挺热闹,内行听门道,黛玉马上就问:“得罪亡者,不过,既然水匪已经从堂叔全家身上大发横财,又为什么让吴三儿假扮林松堂哥,又要收钱截杀你们呢?”
贾琰摸着自己微湿的头发,这个问题他和司徒阔、石光珠也参详了很久,真的被惊着的郭昂也发表了意见。
四个人都觉得这件事怕是内有玄机,不过,除了郭昂之外,三个人都倾向于是某个皇子在背后动手脚。因为他们不相信水匪会有那么忠诚,在甄家已经倒了的时候还来救人;至于公主和东海侯,在他们夫妇示好低头之后,楚王也不觉得他们会再插一手。
寿昌公主和东海侯已经明白,就像让世子入京他们无法反抗一样,若是哪天端平皇帝不想包容他们,真的撕破脸,他们哭的日子还在后头。所以,趁着楚王在金陵,赶紧表忠心,拆了甄家的台。东海侯甚至暗示,甄家早与京中某皇子勾勾搭搭。
贾琰看着黛玉亮晶晶的眼睛,他突然笑道:“瞧我,和你说这些,倒让你累着了。”说罢轻拍黛玉的肩背,想让她早些休息,结果被媳妇拎着爪子放下去。黛玉揪着贾琰的扣子道:“说什么就累着了,难道有了孩子什么都不能想不能做,只能躺在床上等着生孩子?还有六七个月呢。”
“也是,这样岂不是让你闷坏了,”贾琰笑道:“算算日子,这孩子落地大概在二月,和你一样呢。”
黛玉扭着头:“要是姑娘还好,咱们姑娘和我一个月的生日,可是要是个儿子,也生在花朝节怎么办?我看你不着急,当初二舅舅看见表哥抓周抓了胭脂,气得不行呢。”
扶着黛玉的贾琰一笑,小孩子喜欢鲜亮玩意不是很正常,有什么可生气的。说道贾宝玉,他倒是想起来:“对了,和你一道回来的薛家二房兄妹,是去了王家还是哪?”
黛玉摇摇头:“之前听说九省统制王子腾在外头病了,他家太太带着人去探病,薛家姐姐母女又去了荣国府。毕竟只有她们母女,住在外头还不如荣府安全。所以,二房公子带着妹妹还是去了荣府,也被老太太留住了。听娘说,老太太还想将宝琴说给二表哥呢。”
“咱们都要有孩子了,我记得宝玉就比我小两岁左右,如今也过了弱冠。”贾琰奇怪道:“难道他的婚事还没定下来?”
“娘说,大概就是薛家姐姐了,”黛玉笑道:“老太太的娘家侄孙女都成婚了,按照临走之前的约定,二姐姐也嫁了,今年之内三丫头和孟圭的事情也该办了。二表哥……说实话,有些高不成低不就,薛家姐姐,如今连老太太似乎也默认了这桩婚事。”
嗯,虽然宫中有个贤德妃,可是皇帝的情形,当时就是让她做个挡箭牌。如今看明白的人越来越多,皇妃外家也糊弄不了人了,贤德妃没赶上好时候,膝下无儿无女的,谁会巴结?宝玉虽然衔玉而生,但到现在也没有功名,看来看去,许真的是薛家姑娘最适合他。
“也罢了,”贾琰就道:“他定下来,孟圭和三妹妹的事情也就能先办。孟圭兄对我说,当日在水匪刀前,他就想自己连媳妇都没娶呢,若是死在那里,真是不能瞑目。”
因为他们回来遇险的事情,石光珠因为护卫有功、奋力杀敌,被加了个宣武将军的衔,皇帝又额外赏了个骑都尉的勋爵。当时皇帝笑道:你当时不惜己身救了朕的儿子,朕也赏你个爵位,将来,你若有个儿子,这个爵位就给他。
而对于贾琰和郭昂,郭昂这个巡查御史被提升成了侍御史,贾琰的品级却未动。他还年轻,目前就是正五品了,再提就是一年之内连升。陛见之前,林海特地提醒贾琰,如果皇帝要提升他的品级,贾琰一定要力辞。
林海的意思,年轻人一步一步要踏实,不要操切,不要走的太急。官场升官也要为自己留下余地退步,毕竟他还在,作为女婿的贾琰,没必要一副贪升官不要命的架势。在这方面,陈璂就是个反例。定城侯府因为之前女眷无礼,使劲支持作为文官的孙女婿陈白楼。
如今,陈璂已经是翰林侍读了,也是正五品。而缮国公家那个石光琳,如今也是从五品侍读,看来这些老勋贵都在倾家族之力努力提拔自家孩子。可是这种势头看在皇帝眼里,他会怎么想呢?临海觉得,反正端平皇帝不会兴高采烈的看着这个局面。
贾琰做好了力辞升官的准备,却没想到皇帝没给他升官,只是让他多了个差事:去通政司,兼任左参议。皇帝甚至明白的告诉他,让贾琰去通政司,就是为了让他更好的替楚王效力。皇帝语重心长,年轻人做事要慎重,你一向稳当,要好生辅佐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