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祖心中高兴,不由讲起当年刘玥跟随刘表到荆州的事情:“说起来,那年也是打姓孙的,那孙坚受袁术之命来攻打襄阳,女公子当年小小的人儿,竟是丝毫不怕,也亏得您出城求援,才杀得孙家小儿铩羽而归,哈哈哈哈,当时某就知道女公子必定是个英豪。”
谁不爱听恭维的话呢,再加上这次出兵夺了庐江和柴桑,甚至让曹操也没占到便宜。刘玥不免有些得意,她这二十年来顺风顺水,从小备受刘表宠爱,杀宗贼,夺益州,除袁术,治瘟疫,袭孙权,竟是每件事情最后都能获得成功。
尤其是她还得到了一群出色的谋臣武将,嫁给了诸葛亮,如今还第一次做了母亲。正是心中最柔软快活又豪情万状的时刻,她却是不知道,或者说已经忘记了……
吃了这么大的亏,孙权岂能咽下这口气?就算孙权年幼,周瑜是什么性子的人?曹操又是什么性子的人?和谈时这么好说话,只是为了麻痹刘玥的神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东毒蛇已经趁着夜色埋伏于草丛中,徐州铁骑也在撤出一定距离后,重新掉头飞奔回来夜袭。路上水上,都已经铺开了天罗地网,只等收拢最后的陷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瑜对孙权写信时,只反复强调了一件事:刘玥此人必须除掉,否则幼虎长成,等她再长大几岁,就决计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到时江东危矣。
而同样的论调也从郭嘉嘴里说出,他从几年前打袁术时,看到刘玥就劝曹操找机会杀了她。不得不说,三国时期的顶级谋士都是英雄所见略同。
“此战失了人和,继续下去对明公不利。”郭嘉向曹操献策,“江东失了庐江,孙权刚刚继位,没法继续和荆州益州周旋下去,明公又急于应对袁绍,此诚不可争锋。”
不能再僵持下去,也不能放任刘玥不管。所以郭嘉的意思是假意和谈,在所有人都觉得曹操要赶回去救许都的时候,杀刘玥一个回马枪。
“北方有几位将军镇守,又有令君在,短时间必定无忧。”郭嘉继续说道:“江东示弱,明公示急,刘表刘玥必然中计,一旦他们撤兵调头,便埋伏此地。”
至于遵守和谈规则什么的……找借口很难吗?投降了又反叛的都不少,更不要说这种纸糊的盟约了,诸侯本就狡猾如群狼,谁还跟您信守诺言?
于是,曹操决定采用郭嘉的计谋,并和周瑜暗中定下计划。
是夜,毒蛇从水边草丛中窜出,将毒液和火光充斥天地;铁狼在山峦间无声嚎叫,呲牙红眼瞬间冲到营帐中,大口咀嚼着猎物血肉。
不击则已,一击必中。
曹周联军偷袭,火烧营帐的时候,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分。几位偏将亲兵让人叫醒刘玥,拉着她就跑,说黄将军正在迎战。四处都是厮杀和兵器碰撞的声音,周瑜用兵极为毒辣,甚至让人用了“水猴子”潜伏在水下,从背后撕开口子,一路见人就杀,见营帐就放火。
曹操骑兵更是踏着刘军士兵的尸骨前进,无数人命丧铁蹄下,甚至还来不及喊叫出声。刘玥治军严明,虽被偷袭也很快组织起防御反击来,但没有主帅在终究心生惶恐。
“明公快走。”偏将吼道。
屋漏偏逢连夜雨,等刘玥集结了剩下的军队连夜往后撤退时,就听到从黄祖军中传来消息——周瑜亲自带兵突袭黄祖营帐,砍下了黄祖的头,挂在了长枪上。
黄祖一死,他部下顿时大乱。黄军和刘军驻扎的位置靠得非常近,这些兵卒一跑一逃,刘玥手下士兵又不能去杀友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败退的黄祖军队冲撞自己好不容易搭起来的防御阵型。
刘玥气到吐血,狠下心让人连黄祖逃兵一起杀,并用火箭将人逼退回去,用这些人的命挡住周瑜和曹操,给自己军队争取时间。
但对方弓兵已经到位了,漫天箭雨倾泻,刘玥连忙命令盾兵筑起盾墙,只是这样一来边防御便撤退,势必拖累了逃跑速度。
“明公保重,末将不能陪您回益州了。”刘玥手下偏将突然说道,然后伸手抢了刘玥的武器和头盔,对刘玥点头,又最后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带着盾兵就从另一方向突围。
周瑜部下弓兵以为盾兵所在就是刘玥站的地方,又远远看到刘玥的兵器盔甲,又是几波箭雨落下,配合着曹操骑兵冲撞,竟是将人赶到了一处死角。
而真正的刘玥带着法正和其他残部趁此冲出包围,他们连头都不敢回,近乎如丧家之犬般一路狂奔逃窜回荆州,没日没夜跑了一晚上。
等差不多逃到荆州的势力范围,远远将曹操和周瑜甩在身后,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黄祖军队去哪里她不知道,但刘玥当年带出川蜀的有五万人,其中精兵两万,运输后勤有三万,最开始三个月的混战折损了一半,如今被偷袭又连夜逃跑。
清点人数,重整旗鼓时,竟然只剩下了几百个精兵,加上后勤运输兵也不过一两千人。而刘玥部下偏将中十不存一,法正倒是还活着,那个为她治病的医官却死了。
刘玥看着残兵败将,只觉得心口闷着一口气,小腹隐隐有下坠感,她捂住腹部,再也支撑不住跌落在地。一旁刚喝了水擦了脸的法正大惊失色,连忙扶住她:“明公!”
医官已经死了,士兵们或许懂一些包扎伤口的方式,可看到刘玥腿间的鲜血,却是束手无策。主帅是一个军队的灵魂,只要主帅不是,这些士兵就有主心骨,所以刘玥掐着法正的手,硬生生咬牙又站了起来。
“明公……”法正的手都被掐出血来,可他知道刘玥只会比他更疼。
“孝直。”刘玥喘息着,“此处靠近荆州,我曾在荆州长大,没有地方是我不知道的,此去不远有个村庄,当年蒙我施药才度过瘟疫,村里有个老大夫,虽是个半吊子,却好过没有,你派人去请。派出传令兵向此处太守求援,我支持不了多久。”
“就地扎营,军有军纪,若是无章法便为匪,摆出防御阵来,等大夫来了之后,哪怕抬着我走也要继续行军。”
法正和剩余的偏将应下,按照刘玥命令动起来。
等到士兵抓着惊魂未定的老大夫来时,刘玥已经差不多要昏过去了。前者被放下马背,还不等害怕,就看到了刘玥面无人色的脸,他是认识刘玥的,更是感激刘玥救了他一家老小的性命,连忙顾不得害怕跑过去搭脉。
“这是流产了?”老大夫脸色凝重,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刘玥一路奔逃不说,而且怨气结于心,胸口闷着一口气,更是不妥。要不是刘玥意志坚定,又有放不下的事情,全靠这股意志强撑着精神。
怕就怕这口气散了,又没能止血引流,那人就彻底活不成了。
他就是个半吊子大夫,好在当年瘟疫时,刘玥带来不少名医在村子里待过,他也是个好学的,跟着那些人学了几手,此时不至于完全手足无措。
老大夫连忙施针止血,满脑门的汗水,最麻烦的是胎儿死了却没有自己流下来。他咬牙对法正说道:“这样不成,得把死胎弄出去,否则益州牧必死无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偏将瞪圆了眼,一副要杀人的样子,那老大夫心急如焚,直接怼了回去道:“老朽实话实说,这位将军你就是杀了我也没用,刘益州之前曾救我一家性命,难道老朽会害她不成?”
法正按下小将拿刀的手,沉着脸对老大夫说道:“先生请说,我们该怎么做。”
等到刘玥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被人抬着往前走,腹中还有坠痛感,身体虚弱得抬不起手。她尽力扭头看周围的人,然后喊道:“孝直。”
法正立刻来到她身边:“明公醒了?”
“情况如何?”刘玥问道。
“已到了荆州,刘公得知此事后震怒,派了人来接应,又命蔡将军等迎战周瑜。”法正先说公事,犹豫了片刻,又说道:“那老大夫尽力为止,只少主怕是……”
“我知道。”刘玥虚弱道,慢慢闭上眼睛,“我知道。”
然后她又一次陷入昏迷中,等再次醒来已经睡在一个陌生房间里了,开门走进来的是个熟人。刘玥看到他就笑道:“仲景先生。”
张仲景皱眉,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让人把准备好的药端过来:“州牧不必担心,血已经止住了,只是体内还有些……未排干净,喝几帖药就好。虽然于性命无忧,只怕以后会有些麻烦。”
刘玥问道:“麻烦?”
“两年内不得受孕,若是天冷了凉了,州牧可能会腹痛,腿骨也会有些影响。好在您还年轻,身体也素来康健,用老朽的药调理一两年,平日好好养着应是无碍。”
“多谢仲景先生。”刘玥轻声说道。
“州牧言重了。”张仲景在内心长叹一口气,也幸亏刘玥身体底子太好了,那半吊子大夫也跟名医学了几招,又及时遇到他,这才有了这不幸中的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