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历史学得不好,不知道刘表将来到底是灭在谁手上的,所以看谁都像幕后黑手,都快有被迫害妄想症了。每天愁得掉头发,就怕头上的剑迟早有天掉下来。她倒也不想想,自己改变了多少历史,而且曹操现在还不如袁绍有影响力呢。
“多谢文和提醒。”刘玥虽是这么说,但仍旧眉头深锁。
贾诩也不在意,主公想不通,做臣子的只能等她自己想通的那一天,绝对不能越俎代庖地灌输自己的看法。
他琢磨了片刻,又说道:“说到蒯氏,明公不若修书一封,将您的烦恼不解尽数告知刘荆州。臣也做过父亲,但凡做父亲的,都盼望着子女无忧无难,更见不得有人欺辱。”
刘表派蒯越是来辅佐刘玥的,不是让他一家独大,做臣子的岂能压在主公家头上?你以为刘表是个很大度的人吗?何况刘玥遇到难题来问问他,也能让她爹有点成就感什么的。
刘玥一听这建议就笑了,说道:“真不愧是文和。”
那封信很快就写好,送去了荆州襄阳。
益州刚刚安定,刘玥并不想换了蒯越,只是后者这段时间实在是太浪了,估摸是权力来得太大太突然,连蒯越都没把持住。
刘表看了信后,点头对使者说道:“先在府里等着。”
他没有直接斥责蒯越,只是寻了个由头去找蒯氏一族的茬,夺了几个蒯氏小辈的官职,令他们闭门反省,又提拔了几个蔡氏子孙。
蒯氏被自家主公弄得摸不着头脑,请人去打听缘由。
刘表装作无意抚摸着刘玥送给他的玉佩,当着众人的面叹道:“吾儿离我日久矣,可怜她一人在益州独木难支,别人看她不在我身边,便堂而皇之地想取她而代之。”
说着说着,演戏就真变成伤心了。人都有舔犊之情,不是刘表没有疑心过刘玥,只是当女儿一封书信送来时,他就忘了之前所有猜忌,开始脑补刘玥在益州受白眼的状况。
文人脑洞都大,刘表更是其中翘楚,他也不想想自家女儿的彪悍程度。
刘表这话诛心,这等于是指着蒯越的鼻子说他谋逆,说蒯氏要取刘氏而代之。这顶帽子真扣下来可不得了,吓得蒯氏连夜给益州写信,让蒯越注意一下。
蒯越收到信也傻了,回想这段时间,确实益州世族眼中只有他没有刘玥。以他的聪明,本该有所察觉,并且亲自和刘玥解释,以免主公和少主想多。
可或许他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大的权力,被所有人尊重和吹捧,他倒真把自己当成州牧,没去注意刘玥的态度越来越冷。
蒯越吓出一身冷汗,别人都觉得刘玥是个小女娃,但哪家小女娃能指挥大半个益州兵马?且不说黄忠收编了益州军,并对刘玥感恩戴德,就刘玥自己帐下也有一两万人马。要真把她惹急了,向刘表告状还是小事……
他真是昏了头!
20.五斗米道
蒯越是个聪明人,收到信后立刻收敛起来,并想亲自见刘玥解释一番。不过小主公并不在府中,只留了贾诩等人守着,刘玥带着徐庶去汉中了。
汉末三国很多人信奉五斗米道,有点像是道教的分支,不过远没有道家那么无欲无求。张鲁祖上三代都和五斗米道有关系,他母亲更是因为容貌美丽又精通鬼神之道,而被曾经的刘焉奉为座上宾,连带着张鲁也受到重用。
不过,张鲁和刘焉关系好,和刘璋可算势同水火。之前刘璋和刘瑁打得你死我活,张鲁不愿意参加夺嫡,被刘璋杀了其母和一家。
后来问起来,刘璋含混其词,只说被奸人挑拨,但刘玥心里清楚是刘璋容不下五斗米道。张鲁他们家在汉中势力太大,而且政教合一,百姓对其奉若神明。
自古以来,就没有统治者喜欢被宗教威胁自己的地位。
刘璋这步棋没有走错,只是走得太急,并且也没彻底除掉张鲁,后者被杀全家当然要反,就趁着之前的混乱占了汉中,并想要攻击蜀郡报仇。
后来益州被刘玥打下了,某种程度上张鲁也没了报仇对象,正左右犹豫着,刘表来使就到了,大致上就是说让他降了刘表,避免无谓的战争和杀戮,要是不答应的话,只能让黄忠将军再走一趟咯。
张鲁想了想,回信给刘表,表示自己可以归顺并交出汉中,但他一定要杀了刘璋为家人报仇,否则大家就没商量。
刘表怎么会答应?倒不是他多珍惜刘璋的性命,只是益州还没彻底稳定下来,他就杀了前益州牧的儿子,不是上赶着找事吗?再说他堂堂两州之长,怎么能被张鲁一个匪首威胁?他在诸侯面前还要不要面子了?
于是,刘表断然拒绝,张鲁果然也就没归顺,但双方又都不想直接打开。刘表让黄忠把军队摆在汉中边境,围而不打,就这么僵持下来了。
黄忠派人给刘玥送信,问她接下去怎么办?这才有了刘玥带着徐庶去汉中的事情,当然因为和蒯越闹崩了,她甚至都没和后者说一声,吓得蒯越差点在贾诩面前掀桌子。
摸着良心说,张鲁是个挺不错的人,为人爽快又看得开,用道家的思想教化百姓,对治下很好,也听得进部下的谏言。听闻刘玥仅带着一位谋士就来了,身边竟然没有兵卒,他立刻骑上马亲自迎接。
“张公竟亲自来迎,是玥失礼了。”刘玥翻身从银星身上下来,她没有带武器,只穿着一身漂亮的软甲,身边徐庶倒挎着一柄长剑。
“此话怎讲?”张鲁看到这小女娃跳下来,下意识伸手去扶。
“玥上门做客,竟是没带礼来,岂不是失礼?”后者打蛇上棍地拉住张鲁的手。
都说好看的人天生有优势,至少刘玥笑语吟吟的时候,很难让人恶言相向,于是左右部下有些傻乎乎地看着刘玥亲热地拉着张鲁往城里走。等张鲁回过神觉得哪里不大对的时候,他已经在和刘玥喝酒了。
“您也知道,汉中之上就是长安,玥暂代益州牧,和阿翁所想一样,绝无可能让汉中旁落他人之手。”刘玥把玩着杯盏,认真说道:“我观汉中百姓安居乐业,皆仰赖张公之德,若烽烟再起,闹得生灵涂炭,实在不是你我想看见的。”
张鲁默然不语,他也知道真打起来对自己不利,但……
“刘璋听信小人之言杀了令堂,凭心而论,若是换做玥,也绝无可能放过他。但张公大德,请为益州和汉中百姓想想,杀了刘璋容易,但益州为此而生祸乱,又是谁之过?张公难道要背负这千古骂名吗?”
很好,刘玥又开始流氓逻辑了,张鲁很想用酒水糊她一脸。
“张公啊张公……”刘玥长长叹息一口气,“玥亲自到汉中来,不带一兵一卒,就是为了解决此事,平息张公之怒。”
她看了看徐庶,后者解下佩剑,张鲁部下一看到徐庶的动作,立刻站起来拔.出兵器。堂上瞬间剑拔弩张,张鲁狠狠瞪了那几个傻蛋一眼,呵斥道:“这都是做什么?还不退下!”
徐庶脸色不变,双手捧起长剑,上前两步跪在张鲁面前,将剑举过头道:“张公拿起剑来杀了我便是,玥绝无怨言,只请张公平息怒火,为汉中和益州百姓着想,为汉室四百年基业着想。”
“用玥的性命,还了令堂的吧。”刘玥跪拜在地,额头碰触手背,低头就戮。
张鲁:……
他算是领教刘表这闺女脸皮有多厚,胆子有多大了!耍什么流氓啊!他能杀了刘玥吗?他敢杀了刘玥吗?
刘玥是谁?荆州牧刘表的爱女,如今的代益州牧,杀了她是彻底和刘表翻脸吗?再者,人家单枪匹马地来汉中赴宴,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他杀了刘玥肯定要被人非议。
张鲁这个人吧,那和曹操刘备就不是一个性子的人,人家压根没想过争夺天下,他连个诸侯都算不上,顶多算个割据一方的军.阀,就喜欢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只要不是死仇,归顺别人也就归顺了呗。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斩杀刘玥,夺取益州的壮举来?这也是贾诩和荀攸敢提出建议,让刘玥一个人去汉中耍.流氓的原因。
张鲁看到徐庶举在头顶上的剑,又看了看跪拜在地上的刘玥,只觉得被悬在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胸口憋闷得慌。
“代州牧快请起,您这是做什么呀?”张鲁咬牙去扶刘玥。
后者用一身可怕怪力表明:只要我不想起,谁都扶不起我!
“您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这是非要逼着我归顺。”张鲁气到口不择言,“您以死相逼,难道我就非要从了您不可?难道我就真不敢杀您?”
“张公,请。”刘玥回答道。
张鲁拿过徐庶手里的宝剑,“噌”一声拔出长剑来,剑锋闪着寒光,倒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两边张鲁的几个谋士赶忙上前拦着,喊着:“师君不可!”
刘玥这时候抬起头,拉住张鲁近乎垂地的袖子,盯着对方的眼睛说道:“玥答应过绝不杀刘璋,为人主者岂可食言?玥也不会因为想要得了汉中,就答应张公日后再杀刘璋,既然是我保下了他的命,自然只能拿自己的命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