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闻声来 (雾屿川泽)

　　让她倍感兴趣的反而是另外一些东西。
　　于是相比之下，洛蕾莱的激动与渴望的情绪就要表露地明显地多。
　　她那双眼冒光的样子，似乎是恨不得把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带回家去。
　　只不过按照规矩，她只能挑选一样。
　　早在来的路上，洛蕾莱就已经简单地把她知道的一些关于这家店的消息向阿诺忒介绍了一番。
　　这家乐器店的老板叫做尼厄丽德，曾是个小有名气的歌唱家，退圈之后他开了这家乐器店，大概是因为曾经混过声乐这个圈子，他进购乐器的眼光总是很独到锐利，因此摆在他店里的乐器各方面都极佳——这一点，单看洛蕾莱左看右看，心中摇摆不定，对着每一件都是爱不释手的样子就能明白。
　　但洛蕾莱毕竟不像她一样有家族做后盾，只从零花钱里省一省就能把她喜欢的全都带回去。是以她几次三番地犹豫后，最终还是把爪子伸向了那把挂在墙上的小提琴。
　　而她伸手够琴时听到的说话声源，正是尼厄丽德。
　　从外貌看，尼厄丽德是个中年左右的男人，似乎是时机的原因，他一开口，刚从钢琴上收回注意力，正在思索事情的女孩就下意识地望了过去，入目的男人的身上套着一件洗的有些发白的衬衣，老旧的款式配上他一张勉强能看的脸，竟硬生生为他构造出一副老派落魄贵族的模样。
　　“我要买这个。”洛蕾莱指了指小提琴。尼厄丽德露出一抹宽和的微笑，“是这把琴啊……说起来它已经在店里挂了不少日子了，我为它取了名，叫做人鱼之哀。”
　　“人鱼之哀？”出声的是阿诺忒，她正从屋子的角落走过来，下一秒视线就顺着男人的身后扫过去，她这才发现柜台后其实有道门，只是那门色与墙色相近，于是才显得他出来时无声无息，“是因为音色比较哀沉，所以才有的这个名字么？”
　　“不完全是吧。”店家取下琴来，那琴看起来只有六七分新，让人不由得猜测这该是把二手，“你们都听过人鱼的故事吧？”
　　不等她们回答，他就不知从哪取出一把琴弓，看也不看地在琴上轻拨了一把，“传说中人鱼经常会在天色昏暗不明的时候出现在莱茵河畔，用她冷艳凄美的外表以及哀怨动人的歌声，迷惑过往的船夫，使其分心而失去方向，最后沉入河底。
　　虽然传说虽然往往是假的，但人鱼的声音始终被坚信为是哀婉动人，美妙至极的。这把琴曾弹奏过世上最美的哀乐，因此才得名‘人鱼之哀’。”他将手中的琴递给洛蕾莱，“要试试么？”
　　还不等阿诺忒阻止，洛蕾莱就忙不迭地接过了递过来的乐器，“当然要！谢谢店家！”
　　大概是受了尼厄丽德的话的影响，她试了试音，便是拉了一曲《She'gone》。
　　洛蕾莱拉琴的声音很好听。
　　她拉琴的时候会轻哼起调子，她的声音微带喑哑，最是适合悲伤的情歌。
　　而即使听过许多次，阿诺忒依然忍不住想要想要赞叹一句——她是当之无愧地为音乐而生的人，这首歌所想要表达的哀痛，她勾勒地好似清晰可见。
　　但就在她心生感叹的同时，她突然心头一悸，仿佛有很浓重的恶意从她的身侧划过，落在她的身旁，于是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跌落她眼中的，正是尼厄丽德眼中还来不及掩饰的灼热。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那道目光里似乎蕴含着极致的狂热，像是旧时候的虔诚地信仰着所在宗教的信徒，为了信仰，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可这样的眼神，不该出现在一个普普通通的乐器店的老板身上。
　　似乎是注意到了阿诺忒的注视，尼厄丽德转过脸来，他此刻已经收敛了那副模样，只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容，像是方才她所瞥到的表情，只是她的错觉。
　　刚巧这时候洛蕾莱的乐曲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她满意地握着手中的琴，上前和男人讨价还价去了，琴很好，但价格更是不便宜，洛蕾莱商讨了半天的价格，最后还是不得不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阿诺忒。
　　就知道会这样【摊手┑(￣Д ￣)┍】
　　心底下沸腾着不安，趁着店家收钱的时候，她冷不丁问了一句，“店家似乎很喜欢人鱼的样子？”
　　钢琴叫“人鱼之光”，小提琴叫“人鱼之哀”。而她方才四处打量了一番，以人鱼被命名的乐器，显然不止这两样。但据她所知，如今众所周知的乐器里几乎没有带着人鱼二字的，这也就是说，赋予这些乐器人鱼之名的，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店家。
　　“关于人鱼的传说颇多，众口不一，我也只是粗略涉及，有些兴趣。阿诺忒小姐也对此有所了解么？”将找钱递给她，男人的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
　　人鱼的传说是很多没错，但是大部分的文学作品当中，它们的下场都很凄惨，就像是故事里已经被谱写好了结局，它们注定得不到幸福。
　　人鱼是不幸的象征。
　　女孩摇摇头，她直觉这个男人不对劲，但又说不清是哪里，“我并不了解，只是听你这么介绍，店中这么多乐器又都带了这两个字，所以有些奇怪罢了。”
　　一派和气的店家眨了眨眼，“这是当然了啦。毕竟人鱼是这世上最美好的生物了嘛。”但下一句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话，“好了我不开玩笑了，你们是学生吧，下午没课的话，还是趁着这个时间好好逛逛，别在我这个小地方浪费时间了。”
　　不是玩笑。
　　语气戏谑，眼神却是掩饰不了的认真。
　　这个店家，显然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离开了店，阿诺忒领着心花怒放的洛蕾莱朝着家中走去，因为家里的缘故，她并不住校，而是在外面租了房子，洛蕾莱是她的室友，由于弗洛丽与她母亲还算亲近的缘故，往日里她也是能照拂就照拂着这个冒冒失失的女孩。
　　实在是看不下去被粉红色泡泡环绕着的洛蕾莱，阿诺忒一巴掌拍到了抱着琴的某蠢货的头顶，“好了，看路，别对着琴犯花痴了，回家有你玩的。”
　　无视洛蕾莱可怜兮兮的表情，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严肃地补充道，“那家店你下次还是不要去了。”
　　“为什么？”还在花痴着的洛蕾莱显然不能理解。
　　“我说不太清，但是我总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你再去的话，说不定就出不来了。”


第3章 沉迷人鱼的音乐家（三）
　　目送着那两个女孩离开了自己的店，尼厄丽德将门口的牌子转了个方向，让“停止营业”一面转向了外，接着将门挂上了锁。
　　确认了没有人能够进来他的店了，他这才不紧不慢地踱回了柜台，接着他拉开了方才那扇吸引了阿诺忒目光的门——比起门外被乐器拥挤着的样子，门内如同另一片天地。
　　身后是喧闹的市街，尼厄丽德顺手关上了门，将一切与外隔离。
　　一眼略过门内，只能看到空荡荡的一片，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上的背景是海水般的深蓝色，而其中占据了大半画面的是一只人鱼，它舒展着身体，露出姣好的面容和身材来。
　　很显然，这是一个雌性。
　　除掉这画，房间里能招引视线的只剩下画下一个年轻的少年，他被严严实实地捆在凳子上，透明的胶布封住了他的嘴，使他说不出话来。
　　“次品果然永远是次品……人类怎么能与这世上最美好的生物相比呢？”他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脸颊，冰凉的掌心触到温热的皮肤，温度的差距使得少年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可他这样的反抗无疑触怒了阴晴不定的男人，尼厄丽德一巴掌抽了过去，他重重的力度使得少年的脸都被扇到偏向一边，而才被掌锢的嘴角微微露红，似乎是血迹。
　　“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你根本不是我要的人鱼！”他似乎是抓住了什么线索，忙不迭地下了一个定论，“美人鱼美人鱼……我所想要的，果然应该是个女孩！”
　　仿佛是预示到了什么，少年的挣扎愈发剧烈了。
　　“不要害怕啊孩子，我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仿佛是觉察到了那满溢的不安，男人突然摸了摸少年的头发，语气温和宠溺地像是对着自家骄纵的宠物，而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是被盛满一锅的，沸腾的水。
　　“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变成真正的人鱼吧。”
　　他微笑着说道。
　　*
　　桑菲斯·切尔特的尸体被发现在帕塔普斯科河不远处，与前两位直接被抛尸在6901安全大道附近相比，这一位的地点显然是有些远了。
　　现场已经被控制了下来，威尔到的时候，法医三人组之一的犯罪现场调查专员，布莱恩·泽勒已经收集了不少信息，他蹲在地上，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册子，仿佛遇上了什么天大的难题。
　　威尔拨开人群穿过隔离带走到了他的面前，“有什么问题么？”
　　“没道理啊，”听到他的说话声，布莱恩抬头看了一眼，随口回了一句，复又蹙着眉看回了手中的数据记录，“死因与前两位相同，但是这抛尸地点……为什么会突然到了这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