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湾黎虽然完全继承了白彦的无情无义,但她的心还是有些慌乱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指责他。
而他又有什么话可以辩解呢?正是多事之秋,他身为爷爷最疼爱的孙子,居然在这种时候谈恋爱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
“你爸妈下个月就回来了,等事情差不多了就送你到国外去。”白湾黎继续说着,面无表情地宣布了这个决定。
白皓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嘴角却慢慢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指着头顶,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看,好多星星。”
真的,深蓝色的夜幕上镶嵌满了星子,一颗颗明亮地闪动着,映照出她的模样。
而病房里的爷爷早已经沉沉睡去,丝毫不知道其他人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第二天,白皓泽和林杏各怀心事,双双迟到。鲍婉儿看在圣诞节的份上没有多说什么,林杏惴惴不安地坐下,看着白皓泽照常的冰块脸,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整整三节课过去,白皓泽都没有主动找林杏说一句话。就连历史书忘记带了,他也能一个人硬撑着,就是不肯向林杏的方向凑过去。
林杏拿不准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再想想自己的难处,也硬起心肠不理他。
两个人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上午,愣是没有被别人看出点破绽来。
午休时间,白皓泽照例消失,林杏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从书包中掏出那份便当,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热乎乎的饭菜进入嘴里的,林杏不争气地掉了两滴眼泪。
有什么比前一天晚上刚刚确定关系,第二天就像陌生人一样一句话不说更糟糕的呢?
林杏狠狠地吃着饭,看着饭菜中央的爱心图案,忽然没有了胃口。
这是她花了很久才拼出来的爱心,希望能给白皓泽一个惊喜,而现在呢?
林杏自嘲地笑笑,感觉自己就像明明要结婚了但新郎逃婚的那种弃妇,甚至更加可怜。
想当初白皓泽刚刚开始不正常的时候,不管怎么拒绝她的照顾她都能微笑着,态度比酒店服务员还要好,而现在呢,不就一个上午没说话她就被气到哭,可见拥有过再失去是真的不一样的。
林杏憋住眼泪,居然还是把饭吃完了,不知道是不是要感叹自己坚强。
篮球场上,白皓泽懒懒坐着,托着下巴发呆,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挡住阳光的高大身影,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烟味。
知道是谁,没等对方开口,白皓泽就伸出一只手:“给我支烟。”
周鸿见犹豫了一下,放了一根烟在他的手心,在他身边坐下,冷笑一声:“古时有负心郎,没想到现在时代进步了,过一夜就那么无情,白皓泽你行啊!”
“借个火。”白皓泽冷冷地说,眉眼低垂着,谁也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
周鸿见掏出打火机扔了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得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白皓泽投去感激的一瞥,不甚熟练地点着火,刚刚放进嘴里就猛地咳嗽起来,差点没有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周鸿见好心地帮他拍背,皱着眉头:“不会抽就不要抽,你以为装逼就叫帅了吗?”
白皓泽默默掐了烟,露出一抹苦笑:“让我静静好不好?”
“不好。”周鸿见瞪着他,忽然一拳重重打在他背上,“白皓泽,是个男人就站起来,不管什么事情,也不是你让小杏子受委屈的理由!”
☆、第四十九章
是个男人就站起来, 不管什么事情,也不是你让小杏子受委屈的理由!
周鸿见这句话如同炸雷一般响在耳边,白皓泽耳朵里嗡嗡响着,怔愣了一会儿,点头称善:“我突然发现你还挺有脑子的。”
周鸿见冷哼一声:“老子一直比你这种人聪明好不好?”
白皓泽忽然站起来, 平视着周鸿见, 缓缓开口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周鸿见从来没有看见过白皓泽这么郑重的眼神,被吓了一跳, 正要点头, 白皓泽却已经摇摇头。
“算了。”白皓泽说完, 大步流星走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 周鸿见觉得他的背影好像高大了一点。
回到教室, 上头坐着正在看书的鲍婉儿, 教室里静悄悄的,大家都自顾自写作业,没有谁敢大声讲空话。
林杏正在跟一道关于圆锥曲线的数学大题死磕, 或许是太过伤心,反而没有什么感觉,一心一意沉浸在题目里面, 就连白皓泽在身边坐下都没有感觉。
白皓泽偏着头,静静看了她半晌, 而林杏浑然不觉,只是一味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神情专注, 很恬静的模样。
恬静……想到这个词,白皓泽嘴角弯了弯,无声地笑笑,不经意般用胳膊肘把一块巧克力推到林杏桌上。
说起来,他身上最多的就是薄荷糖,清清凉凉的,很符合他的口味,巧克力这种甜的舌头都要黏住的糖果还是比较适合小姑娘。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巧克力代表了爱情。
林杏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样,偏转头看了白皓泽一眼,对上了他柔和的目光,视线再往下一瞥,看见了一个金灿灿的东西。
赌气似的,林杏转头不看他,也不伸手拿巧克力,闷头写作业。
白皓泽叹了一口气,自己伸手拿回那块巧克力,剥开华丽的包装纸,慢慢放入口中,半闭上眼睛,感受着舌尖一片甜腻的滋味。
和想象中一样,黏黏糊糊的,但却是温柔的缠绵,从嘴里甜到心里。
果然像爱情。
一整个下午,林杏都在和认认真真上课,下课时间要么写作业要么布置教室,就连沈琳月找她聊天都拒绝了。
赵瑾倒是新奇:“啧啧,没想到小杏子居然也开始认真学习了,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在沈琳月动手之前,林杏先起身踹了他一脚。看着赵瑾抱着腿夸张喊痛的神情,林杏倒是被逗笑了:“别装了,我知道你被踹习惯了,抗压能力好。”
赵瑾面露凶相,在沈琳月轻描淡写的眼神下化为一个苦兮兮的笑:“行行行,我是更年期妇女的出气筒还不吗?林大爷继续,一块钱一次啊!”
林杏还没有怎么样,白皓泽忽然站了起来,在赵瑾桌子上拍下一张红色纸币,微笑道:“我突然也想参加一下这么好玩的活动了。”
“诶诶,泽哥你别闹……”赵瑾欲哭无泪地看着皮笑肉不笑的白皓泽,连连后退,“我错了还不行吗?”
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被改成了圣诞晚会,早在上一节课的时候就有好多人坐不住了,开始偷偷整书包,顺便整理一下过会要送人的圣诞礼物。
李老头看大家一个个那么兴奋,讲得差不多了干脆放下书,开始和同学唠嗑:“我也一把年纪了,当年我们还没有人过圣诞节的,现在啊你们都有圣诞晚会了,真是时代越来越好了啊……”
林杏在下面听得想笑,捂着嘴偷偷对旁边的人说道:“看看李老头,什么时候都不忘感叹时代……”
说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还在和白皓泽闹别扭,于是硬生生把剩下半句话咽进肚子里面,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正襟危坐,就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白皓泽。
白皓泽叹一口气,理解林杏的行为,心里还是涌起了别样的难受滋味,像是早已经习惯了有人投喂的鹰一样,一旦失去了那个人总感觉飞起来都别扭。
要知道他以前好像没有这么脆弱啊。
所谓的圣诞晚会究竟是什么样子,林杏早就记不清楚了,她只记得教室所有的灯都被关上,拉上了遮光的窗帘,整个教室黑暗如同深渊。
黑暗持续了整整十分钟,期间只响起过鲍婉儿格外温和的声音:“下面你们有什么想说又不敢说的,通通可以向对方说出来,老师会离开,希望你们不要留太多遗憾。”
鲍婉儿一走,林杏整个人就沉浸在了黑暗里面,花了许久才适应伸手不见五指的光线。
真黑啊,就连她转过头也只能勉强看见一个头的轮廓,至于眉目则是彻底模糊了。
一开始教室很是安静,安静得仿佛没有人一样。后来不知道是谁吹了一声口哨,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女孩子叽叽喳喳地交流,纷纷不管不顾地诉说自己的心事,而男生则是以沉默为主。
整个教室嘈杂如同菜市场,根本听不清别人的声音。林杏伸手捂住耳朵,把别人的话语全都过滤掉,在心里默念了十几遍台词,才有勇气转过去对着白皓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