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那个最不可能的人。
周鸿见依然是一身黑衣服,往桌上随手砸了一本书,桀骜不驯地抬着头,冷笑道:“抄没抄到底有一个定数,可不要让小人得志了!”
关超凡这下子不干了,腾地站起来,气得脸红脖子粗,连辩论的风度都顾不上了,大喊道:“你他妈说谁小人?你考试都没有考,知道个屁!”
周鸿见明显比他这狗急跳墙的人有经验的多,等他吼完,不慌不忙地又说道:“我是没有考,但我知道的事情比你吃的饭还多。要是他没抄,你是我孙子如何?”
关超凡骂了两句,半点好处没有捞到,反而白白当了个孙子,打是打不过的,灵机一动向李老头求援:“老师,他们中伤污蔑我!在课堂上聚众滋事,应该被处分才对!”
沈琳月坐不住了,赵瑾坐不住了,毛源厚也坐不住了,许多人都坐不住了。
沈琳月喊了一嗓子:“所以你这么污蔑别人抄袭,别人就舒服了?”
这句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都跟着说道:“就是!”“你不也说人家抄袭吗?”
关超凡一看为自己说话的人寥寥无几,一下子就傻了眼,但又不服输,一拍桌子,豁出去般大喊道:“在这里算什么本事,比人多吗?有种去班主任哪里啊!”
周鸿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中指轻轻叩了叩桌面,不紧不慢道:“你爷爷陪你去校长室都行!”
正是上课时间,教室里鸡飞狗跳的,别说班主任了,校长都快赶来了。
好在鲍婉儿速度很快地赶到,硬生生把事件压缩在小范围内,这才没有惊动校长。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无声,鲍婉儿环视了一圈,严厉地问道:“钱蓁蓁,你身为班长,说说怎么回事?”
钱蓁蓁站了起来,马尾辫在脑后晃悠着,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身后,周鸿见轻轻敲了敲桌子。
☆、第十章
教室里面鸦雀无声,只偶尔传来风吹过书页的沙沙声。
钱蓁蓁低着头,一张脸迅速涨红起来,扭扭捏捏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而林杏却是抬着头的,她记着那句话,气势不能输。
嘴里清清凉凉的薄荷味弥漫开来,她忽然就什么都不怕了。
“钱蓁蓁,发生什么实话实说就好。”鲍婉儿终于不耐烦了,语气也越发严厉,“这件事情解决不好,今天大家就不用放学了,直到弄清楚为止!”
关超凡心里有些着急,但脸上却一副坦荡荡的表情。他是好学生,一向都是,鲍婉儿不会不帮着他。
钱蓁蓁还在犹豫着,身为班长,她做惯了好学生和乖乖女,对老师从来都是有一说一,不管老师说什么都是对的。
要是换做别的情况,她早就说全是白皓泽的错了。尽管这位当事人什么也没干,尽管理在他那边,但毕竟事情是他惹起来的,这种不热爱学习的人,活该当冤大头。
论私交,她是班长,关超凡是学委,二人的关系也更好一点。
但周鸿见敲了敲桌子,还帮白皓泽说话。
于是钱蓁蓁开口,一五一十地说道:“关超凡污蔑白皓泽抄袭,同学们感觉不公平,大家就吵起来了。”
背后,周鸿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等老师说什么就自顾自坐了下去。
鲍婉儿也不去管他,这个理由还算合情合理,白皓泽昨天的表现她也记在心里,这样,事情就更加棘手浅浅-花祭了。
根据多年的教学经验,有些学生是很难弄的,轻了不行重了不行,必要时还不得不让着他。
周鸿见算一种,有钱有权的校霸,随他去吧。
白皓泽也可以算一种。
“白皓泽,你说说怎么回事?”鲍婉儿不愧是当了多年班主任的人,陡然拔高了嗓音,把矛头对准了罪魁祸首。
白皓泽这才慢悠悠站起来,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淡淡回答道:“跟班长说的一样。”
“白皓泽啊,你记不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的话?”鲍婉儿的语气放缓了一点,开始了语重心长的教育,“你这样子,不是故意给人添把柄吗?为什么不能端正态度呢?”
“白皓泽,我听说你父母都是大学教师,你也从小就很聪明,没有你学不会的东西。”昨日的办公室里,鲍婉儿无比冷静地分析了一下他的个人状况,做出了论断。
而白皓泽只是站在那里,连姿势都不变,只是嗯了一声。
鲍婉儿抬头看着他,眼神温和:“白皓泽,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样子呢?这只是学习,不是竞赛,不需要故意隐藏实力啊。你如果认真学习,以你的天分,进清华北大根本不是问题……”
话还没说完,白皓泽就淡淡说了一句:“人各有志。”
鲍婉儿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高昂的头颅,强压着心中的怒气,继续教育他:“白皓泽,年少气盛是很正常的事情,很多人像你一样,觉得自己很聪明,不用好好学习就能有一个好成绩,但这样下去,是要吃亏的啊。考上好大学,你的眼界会开阔很多,而你浪费的这些时间,则是再也回不来的……”
白皓泽耐心地听着,脑海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些事情。
比如父亲白彦对考古的痴迷,母亲李虞对历史的热爱,以及爷爷对得了阿茨海默症的奶奶无微不至的照顾。
这些都是具体而微的例子,他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该明白的都早就明白了,那些高等学府里的教授,他也混得有十二分熟了。
有时候太过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人各有志,在没有想明白自己的志向以前,他对学习提不起兴趣。
沈琳月说他是一个不珍惜天分的天才,还真是说对了。
“我不会后悔的。”白皓泽淡淡吐出一句话,并没有什么坚定的语气,却让人不能不相信,“老师,我会自己想清楚的。”
窗外的夕阳打在白皓泽身上,鲍婉儿看着这个发着金光的少年,找不到什么话可以说。
而现在,关于学习态度问题,白皓泽也懒得争辩,说出一句“清者自清”就自顾自坐下,算是给足了鲍婉儿面子。
有才任性是常态,真正的学霸往往恃才傲物,有点不同寻常的小脾气,但总体来说还是用功学习的,比如关超凡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像白皓泽这种人,鲍婉儿教书二十余年,还真没有碰见过,偶尔碰见几个,都是一吓就怂了。
再找不到一个少年,眼里有着阅尽千帆后依然明亮的光芒。
下课铃已经响过了,鲍婉儿拍板:“关于抄袭这个问题就这样子过去,我相信白皓泽同学没有抄袭。至于这次补考试卷,由钱蓁蓁出。放学!”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关超凡的脸一下子成了猪肝色,整个人都不太好看。
白皓泽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开始收拾书包。
周鸿见抱着篮球路过,一球拍在关超凡桌子上,挑衅地笑笑:“孙子,还记得赌约不?不过你现在不能叫他大爷,叫爹也就差不多了,我还多一个儿子。”
白皓泽闻言,笑骂道:“说什么呢,谁是你儿子!”
关超凡愤愤地看着周鸿见,说了好几个“你”之后才憋出一句:“士可杀不可辱!你打死我算了!”
日光灯下,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就像一根苦瓜,偏偏还要做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来。
周鸿见嗤笑一声:“我可不打孙子。”说着,拿开篮球,只见关超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荒而逃,边跑还不忘回头翻个白眼。
“真是怂,连女孩子都不如。”周鸿见对他的背影嘲讽道,又扭头看向白皓泽,讳莫如深地笑着,“是吧?”
话冲着白皓泽说,眼睛却瞟向林杏,嘴角勾着一抹莫名的笑。
“得了,你还是赶紧打球去吧。”白皓泽懒懒散散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下子就把小姑娘挡得结结实实,“慢走不送。”
“作业记得帮我写了。”这句话是跟钱蓁蓁说的,说完,周鸿见就毫不留恋地出去了。
白皓泽速度快,先走了一步,留下林杏一
个人还在教室慢悠悠整着东西。
虽然一起去挺方便,但如果被老师看见还是不大好的。
“小杏子,要不要一起回家?我看到路上的奶茶店有优惠,第二杯半价呢!”沈琳月凑过来邀请道。
林杏摇摇头,整着书说道:“不了,我跟人约了,要晚一点回去,你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