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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索尔实在不明白, 为什么洛基在整他的这件事情上, 从小到大, 都如此地孜孜不倦。甚至在大（海)敌(拉）当前，都一定要拿他寻开心。
晚上，月亮从西北处升起之后，在洛基的目光中，索尔有些无奈地走向了伊蒂欧所住的寝殿。他路过自家空旷的、带有暴发户气质的长长宽阔走廊，来到了精灵所在的门前。
门是虚掩着的，索尔轻轻地敲了敲门板——他并不担心吵醒小的精灵公主，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一到晚上，小精灵就会沉沉睡去，直到白天才能醒来。
“请进。”
他见一声柔和如月光般动听的声音。
索尔深深地吸了口气, 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成年的精灵公主赤脚站在月光中, 她的淡金色长发、以及银白色的长裙似乎都闪动着细碎的光芒。她侧过头, 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眸便看了过来。当蓝色与蓝色的目光相对的时候，索尔没由来的有些心慌。
他对于伊蒂欧的情感很复杂。精灵的确是一种美丽又神秘莫测的生物，没有人能够在她们面前保持平常心，就像是水手总是不由自主地被海妖或者美人鱼吸引……从某种层面来说, 精灵公主的确是索尔在年少时对于异性臆想的最完美的存在, 现在梦想成真, 童话走进现实，他不可能不受童年时的影响。可似乎对于索尔来说，不仅仅如此。
奥丁在索尔小时便教导他, 要成为一个正直、仁慈的男人。一个善良的人，一个不被黑暗左右，坚持自己的人。只有这样，他才能领导其他人，带所有的人民继续走上和平幸福的道路。
这几百年中，他平定九大国度的战乱，帮助保护自己的盟友们，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成为了奥丁口中所希望他成为的人，他能够领导阿斯加德。他曾经那样幼稚，骄傲自大，目空一切……直到一个又一个让他措手不及的意外发生，他终于发现自己的自以为是。
从他第一次对奥丁说出他不配那王座，直到现在，索尔仍然如此认为。
他没有成为那样的人，所以他不配。
他在这短短的十年里经历了太多的波折了，比他过去的那一千年都要多。他第一次发现了洛基这些年来隐藏在乖巧幼弟身份背后，被压抑的本性。他打赢了一些战争，也输了一些。他失去了曾经对自己的绝对骄傲，他失去了母亲，如今，他失去了锤子，也失去了奥丁在他心中那伟岸光明的形象。
他曾经以为奥丁就是那样一个光明伟大的君主，一个偶尔糊涂的父亲，但那也是他的榜样。现在他明白了，在父亲仁慈大帝的身后，隐藏的那些血海涛天的黑暗过去。
他曾经的信仰都全部被打碎，他的人生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错乱过。
奥丁口中那善良、正直、仁慈的光明君主，索尔曾经以为自己做到了，然后他发现他错了。他也曾经以为父亲就是那样的榜样，可他的憧憬再次落空了。
洛基说得对，当一个人成为一国之君后，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这世界从来便不是非黑即白的。索尔越来越明白，涉入黑暗容易，可永远保持光明却很困难。
所以，那些光明的品质才如此令人珍惜。
“索尔？”伊蒂欧疑惑地发声。
索尔抬起头，他注视着这位金色长发的公主。她仍然那样美丽、缥缈、以及如此干净又光明。正如那些流传的故事，正如他童年时的脑补，这么多年过去了，世界沧海桑田，似乎不变的只有她。
索尔对于她的感情十分复杂，那不仅仅出于男人对于一个漂亮异性的荷尔蒙泛滥，更是因为，伊蒂欧的身上存在着索尔这些年来所期望的、所追逐的所有品质。
……那些被孩子们向往、被成年人不屑的纯粹光明，原来真的存在。
索尔不止欣赏伊蒂欧，他更敬佩她，也向往她身上的光明，正如被那纯净光芒吸引的所有人一样。他对她的感情如此之复杂，让索尔一直难以保持平静与她相处。
索尔垂下头，他动了动嘴角，神情有点无奈。
“抱歉，伊蒂欧。”他说，“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什么打扰的。如果没有人来陪我，我也只能在房间中看着自己发呆，直到太阳再次升起。”伊蒂欧说。
她露出笑容，然后侧了侧身体。
“进来吧，王子殿下。”她轻轻笑道，“我感觉你似乎有点苦恼，要谈谈吗？”
索尔微微欠身，他走了进来，坐在了床边，伊蒂欧隔着一人的距离坐了下来。
两人的身后，趴着熟睡的小精灵，她窝在软被中，蜷缩着自己，就像是母亲子宫的婴儿。索尔回忆起来，他有限地与熟睡的精灵的几次见面，她大多数都是这种蜷缩的睡姿。
“您小的时候真的很可爱，连睡姿也是如此。”
伊蒂欧勾了勾嘴角。她叠着腿，双手叠搭在膝盖上，这是一个礼貌又有些疏远、自我防护的姿势。
真是奇怪，洛基和海拉在这些日子里也偶尔过来找她，尤其是洛基，对她说过更多比这更加自来熟、没有分寸的话，可她一点都不在意，她对待海拉和洛基都会产生一种不由自主的包容感，可每每这个金发神祗偶尔对她说零星的几句话，却总能让她有点拘谨。
“我小时候的确喜欢这么睡。”伊蒂欧也侧头看向窝在床上的小女孩，“不过长大之后，我就没有这样的习惯了。”
“这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索尔说。
“什么？”伊蒂欧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看向他。
索尔立刻摇了摇手，有点慌乱，“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不过之前在地球时，随手看了巴顿的八卦杂志，现在忽然想起来了，我不是故意的。”
金发精灵忍不住轻轻笑出声，索尔的解释立刻戛然而止。他愣愣地注视着她。
好吧，虽然之前他对自己的面对精灵的窘迫做了一番完整清晰的自我解剖，且解剖出了无比高大上的内涵，并且无意中鄙视了那些精灵颜控者……现在看来好像有失公允。这么漂亮的生物笑起来杀伤力太大了，他原谅那些人（队）类（友）们的短视了。
“你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这么紧张？”伊蒂欧忍俊不禁地说，“我看起来会吃了你吗？”
“你知道，因为我之前的罪过你一次……”索尔清了清嗓子，他又开始觉得窘迫了。
“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什么才惹毛了小时候的我？”
索尔的喉结都僵住了，这个问题要命啊，如果他说了，伊蒂欧一定会将他当成变态的！
“我……”索尔弱弱地说，“因为一个意外，我的手臂放下的时候，手指一不小心地、轻轻地刮了下小精灵的耳朵，所以……”
他听见大精灵轻轻地吸了口气。
“你摸了我的耳朵？”她轻轻地、不敢相信地说。
“那是个意外，那不是摸，顶多就是刮了一下，你相信我！”索尔立刻辩解道。
大精灵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耳尖轮廓，她侧过头，神情变得有些无奈。
“你这种行为，可以称为间接耍流氓。”她缓缓地、用一种柔软的声调抱怨道，“我不恼火才怪呢。”
索尔的心就像是被小猫爪子挠过一样痒了下。他能承受小公主的孩子气怒火，但他实在是受不了大公主这种有点无奈、有点宽容、还有些温柔软和的声调。
“对不起。”索尔的大脑一片浆糊，他只能重复道，“对不起，对于这件事情，我真的在一直的惭愧……”
伊蒂欧就缓缓地叹息一声。
“没事了。”她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索尔就又吸了口气，他这一生遇到的女人都太强悍了，精灵的温柔让他措手不及，有点缺氧。
“要不，我让你摸回来吧。”索尔鬼使神差地说。
“摸、摸哪儿？”这回措手不及的变成了伊蒂欧。
索尔本意是指摸耳朵，可他想了想，这样似乎不太有诚意。
“哪都行！”索尔有力地说，“只要能够让你消气。”
伊蒂欧：“……”
伊蒂欧：“你又在耍流氓，索尔殿下。”
索尔睁大了眼睛，伊蒂欧对上了一双无辜的蓝色眼睛，和男人的体魄相比，他的眼睛看起来无害又可怜巴巴。
伊蒂欧就忍不住再次叹息。不管她活过多么漫长的岁月，她都不曾与异性建立过什么联系，活得时间越长，她便越于其他人保持距离。即使她现在是刚刚成年的阶段，也不曾如此。
可鬼使神差地，她缓缓地抬起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男人的头顶。
那是一种奇怪的碰撞，精灵修长的、半虚半时的手指触碰到索尔金色发丝，索尔感到头顶微凉，像是雪花融入大海。而伊蒂欧则是从手指尖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真实和温度。
“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和男人有过接触。”她无可奈何地说，“这下你总算相信我原谅你了吧？”
索尔想要点头，他这才注意到精灵的手指仍然没有撤走。他看到伊蒂欧浅蓝色的眼眸微怔，似乎在想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