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下意识皱起了眉，然而眼里的担忧却越来越浓。
“威尔……你的气味和叔叔好像。”
汉尼拔？
威尔的步伐有一刹那的滞涩，但只是一瞬，他走到莎莉身边，将阿比盖尔的手从莎莉手中解脱出来，所幸小猫没有咄咄逼人。
似乎有些失魂落魄的FBI探员微笑着捏了捏莎莉的小脸，展露仅剩的几点温情，“莎莉，小莎莉，陪我走一会儿。”
小猫不解的望着威尔，她的身体反应让她后退两步，可对上威尔失意的眼睛，湿润的深色吸引了莎莉，她又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阿比盖尔，你能自己回疗养院吗，也许过不了多久，FBI的人就会来见你。”
阿比盖尔回过神，她显然意识到威尔话里的意思，她看向了莎莉，那个可爱精致到让人误以为橱窗里的玩偶活过来的孩子，然而阿比盖尔却透过这个女孩看到了另一个人。
汉尼拔·莱克特。
阿比盖尔摇摇头，她对那个男人有心理阴影。
阿比盖尔走了，只剩下了莎莉和威尔。
“我们去哪？”
小猫歪着头乖顺的看着威尔。
然而事实上威尔也不知道该去哪，他打伤了阿拉娜，虽然是轻伤，但足以控告他故意伤人。
但这还不够。
威尔低垂着眉眼，无声的牵着莎莉的手，女孩的手温热娇软，和他常年握枪工作带着薄茧的触感完全相反。
“你和汉尼拔第一次见面在哪，我们就去哪。”
威尔的话有些不明所以，对莎莉来说是完全搞不懂是什么含义。
但莎莉还是带威尔去了那片树林，位于巴尔地摩东面的郊外，很多猎户会选择在这里狩猎。
汉尼拔捡到莎莉的地方是在一个险要的陡坡下方，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来，天色偏暗，陡坡看起来更滑更充满不确定性。
威尔的眼睛比这天色还要更莫测，他半蹲下来，擦去莎莉脸上的玉珠，动作温柔。
小猫按了按自己的小帽子，靠近了威尔，试图拿威尔高大的身体挡一挡雨。
“威尔，莎莉不喜欢下雨，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小孩子总是不善于隐藏的，莎莉的困惑不解清晰的印在眼底，她身上淡淡的羊奶香味在雨色的氤氲下变得浓郁而柔软。
威尔试图安抚莎莉的不安，可他的唇角却如何也勾不起来。
他仿佛被更奇怪的思维占据了身体，繁复的线索和思考活跃在隐隐作痛的脑子里。
他超脱在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听见自己询问那个孩子：“小莎莉，传奇里，猫有九条命。”
这句话逗笑了莎莉，小猫弯了弯眸子：“骗人的啦，但我们小猫总有各种方法规避致命伤，所以才会传的那么可怕，哪有九条命，不论是猫还是人，只有一条命。”
莎莉得意的昂高了小脖子，“莎莉是优秀的小猫，因为是威尔，所以莎莉才会告诉你，莎莉超棒的！才不会轻易死掉！”
小孩炫耀似得话语让威尔不易察觉的想笑，可心情太过沉重，随之而来的如针刺般的疼痛让威尔喉咙滚动，几欲说不出话来。
“帮我一个忙吧，小莎莉。”
莎莉揪着威尔的袖子，疑惑的抬头，可还没开口询问，威尔忽然推开了她，男人毫无保留的力道让完全没防备的小猫跌落下去。
小白团子跌落近乎垂直的陡坡，雨越下越大，厚重的雨幕很快模糊了白团的影子。
威尔忽然剧烈的喘息咳嗽起来，他半跪在潮湿的泥土上，双手抱着头，呜咽出声。
敏锐的小猫再如何身手利落，也无法完全避开信任之人的那只手。
因为小猫无法辨别，那只手是来安抚她的，还是送她去死的。
莎莉的视线天旋地转，威尔阴郁的眼睛距离她越来越远。
他似乎病的很重了。
生病了为什么不吃药呢？
莎莉浑浑噩噩想着。
陡坡上的石子和树枝划破小猫娇嫩的皮肤，莎莉试图伸出爪子抓住什么，阻止下落的力道，可锋利的石块划破了小猫的手，怕疼的孩子瑟缩着，停歇下来时，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喵呜——”
莎莉虚弱的喘息着，一滴雨落进莎莉哭泣的眼里。
铲屎的……威尔又欺负莎莉了……
铲屎的……
铲屎的……
小黑屋里。
汉尼拔站在厨房门口，审视四周。
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侧写师，能通过现场的痕迹判断发生了什么。
他一直很冷静，这世上很少有让汉尼拔大惊失色的事或人，他对情绪的控制精准到可怕，可怕到怀疑他这个人是否还有人类的情感。
“阿拉娜，莎莉和威尔呢？”
汉尼拔冷淡道：“或许还有从疗养院跑出来的不听话的小女孩。”
阿拉娜头疼的从地上撑起坐起来，她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威尔很危险，他似乎病发了……”
汉尼拔：“你对他做了什么？”
阿拉娜一时无措：“我……我也没想到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对了，莎莉，威尔似乎把莎莉带走了。”
“咔——”
似乎什么碎裂的声音。
阿拉娜被吓了屏住了呼吸，她寻声望去，是汉尼拔先前拿在手上打量的一只笔。
阿拉娜的神色变幻莫测，她隐瞒了她对威尔的治疗，来自于面对导师的某种心虚感，她失败了，她认为她失败了，因为威尔并没有好转，而变得更加严重。
那支笔是阿拉娜为威尔治疗使用的笔，此刻毁在汉尼拔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猫没啥事，下章会变回小猫咪√
以及威尔快入狱了hhhhh
提问题：威尔为何对小莎莉这么凶残？
答对有奖√
第四十五章 他的猫终究是猫
“已经够了, 杰克。”
上层冷漠的脸色昭示着她对这件案子的耐心已经告罄, “逮捕他吧, 或者由我亲自下令。”
杰克身体紧绷, 良久，他艰涩的点头同意了上司的决定。
他为了威尔已经争取的够多了, 可显然……
杰克掩住眼底的失望。
逮捕威尔的命令发布在一个小时后。
而距离威尔和莎莉的失踪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阿拉娜的伤势不重，但足以让她在床上好好休养两天, 她对于逮捕威尔并没有强烈的主观想法, 可也并未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那具叫吉恩的尸体身上找到了威尔的线索，而他打伤了阿拉娜，又挟持莎莉的行为无疑雪上加霜，将他的嫌疑直接定罪。
哪怕事情脱离了汉尼拔的掌控，但他依旧在FBI的人找到威尔之前, 在公路旁发现了蹲在路边像只无家可归大狗狗的茶杯。
汉尼拔的视线印着威尔的影子, 他的身边没有莎莉。
威尔全身被雨水淋湿, 神色黯淡，他低着头, 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神情, 可他周身的气场却宛若两根缠在一起的麻绳一样矛盾。
“这种时候，你会怎么选择？”
威尔的声音消散在雨幕里, 他没有抬头，但他知道是汉尼拔。
汉尼拔持着伞，但他并未为威尔遮雨，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威尔, 心理医生的习惯让他很想引导此刻明显陷入边缘化的茶杯，此时的威尔全身都散发着“我一捏就碎”的罪恶气息。
只要汉尼拔愿意，那个正义的坚守道德与准则的威尔能彻底毁在这里。
他露出了脆弱的不稳定的内心，他近乎茫然的询问汉尼拔，他在靠近汉尼拔危险的本质，连带着他自己也堕入深渊。
可这个问题，汉尼拔并未给出个答案。
“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威尔。”
汉尼拔略有些敷衍的回应，“莎莉不喜欢雨天，她该回家了。”
威尔扯扯嘴角，站起身，湿头的衣服滴落的雨滴坠在地面，他顺着公路往市中心走。
“你能找到她的。”
共情能力让威尔对罪犯的心理近乎感同身受，可他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凶手，他曾经能很清楚的分离这个界限。
直至他病了。
威尔的背影逐渐模糊，FBI的人很快找到了他，他们抓住完全没有抵抗的威尔，手铐铐上了他的手腕。
探员对威尔的全身进行检查，口袋里被雨水泡的发软的小鱼干和糖果被倒了出来，威尔微怔，一时出神。
这下，就算拿小鱼干也哄不回来了吧。
莎莉。
这一日的雨仿佛没有时间尽头，威尔并未给汉尼拔关于莎莉的线索。
但汉尼拔能捡回莎莉一次，就能捡她第二次。
也许铲屎的和小主子之间有种特别的心灵感应也不一定，汉尼拔预想过碎裂的威尔可能把那个任性的小姑娘吓的够呛，他那只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的小猫也该吃吃随意跟别人走的苦头。
但汉尼拔并未预想到莎莉的情况要复杂得多。
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奄奄一息的小猫躺在泥泞中，小小的身体轻轻起伏着，半睁着黯淡的蓝眼睛，缩成一团，似乎在等着谁来拯救她。
漂亮柔软的毛发被雨水耷拉的贴在瘦弱的小身体上，可和三年前不一样的是莎莉长大了一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