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住的不是书本,而是千万斤重量。
她有些怕,父亲是为了她才来这里。他是个爱女儿的父亲,可他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夏为好赌,最为严重的一次是将家里所有的值钱的东西都抵出去了。他不仅赌,还好酒,是个酒鬼。每餐饭都得二两白酒,否则他吃不下去饭。
小姨提出的转学,让夏为看到了机会,也让他痛定思痛,下定决心去戒赌。
大赌伤身,小赌怡情,可一旦沉溺进去,就会毁了所有。
夏为明白这个理儿,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一有闲钱就拿去赌。
夏筱将书本都预习完了,她抬手看了看腕上十几块买来的手表,已经七点钟了,夏为还没有回来。
第4章 刮车
夏筱在沙发上坐了一夜,最后实在熬不住,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夏为一夜都没有回来。
夏筱起身洗了把冷水脸,去厨房里看了看,电饭煲里饭还是热的,可菜早已经凉透了。
她盛了一碗饭,将菜埋在饭里热了下,将就着吃了起来。
吃完后,她才收拾书包准备去上学。
走到楼道口,夏筱突然被楼梯口处的人影吓了一跳。那人趴在楼梯的最高层,脚踩在下面两三层,微胖,平头,身上的衣服散发着浓浓的酒气。
夏筱慌忙三步作两步过去,“爸。”
她将夏为的脸扳过来,手指轻颤着伸到他的人中,还好,有热气。她松了口气。
“爸。”夏筱摇了摇夏为。
“嗯?”夏为从口鼻里散发出来的酒气熏了夏筱一脸,夏筱似乎没有感觉似的,微弓着腰,要扶夏为起来。
夏筱扶着夏为一路踉踉跄跄才将夏为送到他自己的床上去,毫无疑问,夏为昨晚上去喝酒了,且喝醉了倒在楼道里起不来。
将毛巾用热水打湿,夏筱给夏为擦了擦,留下纸条后就迅速离开骑着自行车去学校。
第二天就迟到,对于任何一个学生来说,都是不好的行为,更甚者,将视为对该学校以及学校老师的一种挑衅。
很不幸的,夏筱迟到了。
更不幸的是,路上她的自行车硬生生地将别人的宝马车身的油漆划了好大一块。
夏筱担心害怕极了,她缩在原地,不敢动。
等到车主人到来时,太阳已经高空照,她的腿已经蹲麻了。她站起身,哆哆嗦嗦地将缘由说了一遍并且提出赔偿。
车主人站在原地,细细打量了夏筱一遍,背着粉红色的书包,大概1米6的身高,脸色苍白,眼里盛满了惊惶与不安,但莫名地又透着一股执拗与固执。
“你叫什么?”
“夏筱。”
“夏小?”车主人脸上露出了笑意,“你的名字倒挺别致的。”
“是夏天的夏,竹筱的筱。”
“怎么碰到我的车的?”
“急,急着去上学,不,不小心擦的。”
“那你一直等在这儿?等多久了?”
夏筱点点头,“等了大概一个小时了,”她轻轻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如果我没有来,你会怎么做?”
“我,我会一直等下去。”夏筱抿了抿唇,“一直等您过来。”
车主人笑了,这孩子也太耿直了,看她的衣着,也不是什么富贵的人家,况且,她也不是故意的,不是看她快要哭出来了吗?
于是,他大手一挥,“行了,不用你赔,快去上课吧。”
夏筱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惊讶显然易见,“为什么?”
“不结巴了?”车主人笑谑一声,见夏筱脸涨得通红,也不再取笑她,“你现在去上学的话,是不是要迟到了?”
夏筱愣住,稍逊会儿,她耿直地点了点头。
“你在哪个学校?”
“圣斯……圣斯贵族学院。”
车主人听此,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夏筱,“哪班的?”
“高二(5)班的。”
“噢,这样啊。”车主人下意识地点头,“去上学吧,相信我,你的班主任不会说你的。”
说完,不待夏筱回应,就上车走了。
夏筱直到他的车不见踪影时才猛然反应过来,上学迟到了。于是,她立刻骑上自行车,脚踏板踩得格外地卖力。
车主人一手放在方向盘上,懒洋洋地看着前面的车流,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滑到一个名字时,点了下。
“喂,是汪老师吗?欸,我是……”
夏筱到学校时,早自习已经结束了。
住校的同学纷纷去食堂吃早餐,不住校的同学要么吃着从家里带来的香喷喷的早餐要么趴在桌上补眠。
夏筱进入班级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她坐在座位上,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意外地,直至上课,老师也没有找过她。
夏筱心中有些小窃喜,却莫名地也有些小失望。
“砰。”
夏筱听到球的声音,她抬起眸,褐色的篮球近乎遮住了她的视线。
“让开。”
上方传来有些痞痞的声音,夏筱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仰起头。南宫廷正低着头,脖颈上还冒着热汗,发尾湿漉漉的,黏在耳勺处。夏筱看了一眼就迅速地低下头去,赶紧起身将椅子推进去,然后再走到过道上站着让南宫廷进去。
南宫廷并没有立即进去,他跨了一大步,来到夏筱的身边。俯视着她,恰好看见夏筱里面粉红色的毛衣,毛衣起了些小球,一看就是劣质毛线织成的。南宫廷的眸子暗了暗,“你脸红个什么?”
腾地一下,像是被捉到什么,夏筱的脸以奇异的速度飞快地染上绯红。她磕磕绊绊地张了张嘴,“我……我哪有……哪有脸红,你……你别乱……乱说话。”
“哈。”南宫廷笑了,“你还是个小结巴啊。”
“小结巴?”后面李牧尘突然伸出头来冒出这么一句,他也是刚刚进来的,手里也抱着一个球,“哟,咱班出了一个小结巴呐。”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周边的人都听见了。他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笑什么笑。”
南宫廷把球砸向李牧尘,李牧尘慌忙挪出一只手来把球接住,“廷少,轻点,你砸到人家的小胸胸了。”
周边的人哄堂大笑起来,简直乐不可支。
“李牧尘,就你会贫。”周紫转过头来嘲李牧尘一句,李牧尘怀里抱着两个篮球,嘿嘿地笑了。
南宫廷进去时故意将椅子踢了一下,回头再拽拽地扫视一眼周边的人。那些人立刻收敛了笑意,端正地坐在位子上。
“小结巴,你再说一句话我听听。”夏筱刚坐下,南宫廷就凑过头来,他的胳膊杵在桌子上。
夏筱转过头去,恰好撞上南宫廷好看的眸子,他的脸上挂着笑,年轻的、俊朗的、阳光的,却带着他个人特性的痞痞的笑。
“啊……”夏筱一时怔愣住。
第5章 问题
接下来夏筱并未理南宫廷,但她心中痒痒得难受。
就这么不理同桌,可以吗?
夏筱不明白,也不知道,她在安春一中时,很少说话,除非是有人过来请教她问题。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不知道说什么。
她曾看见那些女孩子高谈阔论着什么衣服时尚、什么口红好看、或者又出了什么电影。然而,这些于她而言太遥远。
她只能低着头,默默地学习,拼命地学习。
上午一、二节课是班主任的,课间的时候她把夏筱叫进了办公室,简短地问了下早上发生的刮车事件。
夏筱有些诧异班主任是为什么知道,她嗫嚅着,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十八公斤的孩子。
“既然车主不追究你刮伤他的车,反倒夸奖你,那么,你也就没必要去纠结什么了,接下来就好好学习,适应班集体的生活,有什么难处的话及时跟老师我反应。”
班主任面目很温柔,看向夏筱的目光很柔和。
夏筱“嗯”了一声。
“对了,另外,这是车主奖励给你的诚信金。”说着,班主任就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到夏筱的手头上,“你自己留着,好好用。”
夏筱出了办公室门后,一直忍着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她快速地抹了把脸。身旁有老师经过,还以为是哪个被老师批评哭了的学生。
“刚刚出去的是你的学生?”
“是啊,怎么了?”
“你批评她了?我刚刚路过的时候看见她在抹眼泪,那个女孩儿看着蛮老实的。”
“没。”汪晓燕摆了摆手,“就不允许人家感动得哭了?”接着她把车主与夏筱之间发生的事情实实在在地告诉了那个老师。
末尾,还意犹未尽地来一句,“她确确实实是一个好女孩儿。”
好女孩儿拿着一信封的钱站在教室门外有些不知所措,她刚刚翻了下,足足有一万元。
夏筱觉得拿着十分地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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