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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琏二爷 (顾盼盈盈)


  甄太妃原意是想转着弯儿点拨一下这个不孝的侄女, 却不想甄氏得着信儿后半点儿没露口风, 依旧安安稳稳在院子里调理身体,还顺着贾珍夫妻的心意安排了份颇为厚重的礼送去荣国府, 以贺贾琏敬献祥瑞之喜。
  不过即便甄氏一心安养, 宫中迟迟没有旨意传出一事渐渐也叫众人觉出些许不对来, 王夫人更是日日带着李纨求神拜佛,只盼着贾赦的折子能被押后再议,暗中变卖公中田产一事也不由先缓了下来。
  结果事情拖了不过月余,御前太监总管夏守忠就亲自带着人来荣国府宣旨,圣上以先贤为喻,洋洋洒洒褒赞了贾赦贾琏父子一番,又赞贾氏一族门风,除恩准贾琏不降等袭爵之外,又额外赏赐了贾母、贾赦、邢夫人三人,以彰其教养之功。
  宣完旨,夏守忠便喜气盈腮的向诸人、特别是代贾琏领旨的贾赦道喜。贾赦连称不敢,奉上红封之余还感激涕零的称自己是见贤思齐,不过东施效颦,当不得圣上谬赞。在场之人皆知贾赦指的是上皇禅位一事,不免担忧夏守忠回去添油加醋告他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夏守忠倒只一笑置之,回宫后不过斟茶时将此事当作笑话说与杨垣听。杨垣正叫病倒后愈发喜怒无常的上皇折腾的十分乏累,闻言不禁莞尔,又传话出去多赏了贾赦一些古董玩器,夸他修身养性乃长寿之道。
  因着上皇身边离不得甄太妃,皇后等人又不常同宫外的亲眷议论长辈,荣国府的宴席都摆完了,上皇前些日子在与甄太妃一同赏花时不慎跌跤伤了骨头,几次高热反复,如今正卧床休养的消息才流传开来。
  两桩事连在一起,心思玲珑的难免琢磨出些不寻常的滋味来,只不好公然议论,王夫人则不免暗暗咒骂,一面感念她并不曾体会过的上皇恩德,一面愤恨于圣上的偏听偏信,一不留心背地里变卖公中田产的动作就有些大了。
  贾氏嫡支嫡房虽聚居京中,名下田产倒大半都置办在了祖籍金陵一带,还有几块由北疆荒地开垦出的林地,平时都由旁支族人或庄头下人看管。王夫人想将这些折卖成私菜,少不得要这些人的襄助,可经手的人多了,难免就有几个又贪心又愚钝的,过了手捞了银钱就忍不住同人胡沁,走漏了风声。
  等薛家留在金陵的老家人听着丝风声写信告知时,早就有眼红的贾氏族人捏着把柄告到了贾赦那儿,义愤填膺的要族里主持公道,好生惩治这些中饱私囊的东西,另派贤能之人代管产业。
  眼见事情败漏,下人的身契在王夫人手里捏着还好些,贾家的族人们哪个还肯帮她兜着,不用人逼问就将她的陪房周瑞抖了出来,纷纷辩称是受了这狗奴才的胁迫威逼。
  即使贾母以阖家名声为由压下了此事,并未叫荣国府当家二太太私吞公中财物一事闹到人尽皆知,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多半都隐约听到了风声,王夫人还是免不了灰头土脸的交出公中账册,失了管家理事之权。
  王夫人不能再管家,贾母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也不合管家,贾琏又迟迟未曾娶妻,一时之间荣国府的管家权竟无人可接。东府那边贾珍之妻尤氏倒是说愿意让蓉哥儿媳妇甄氏过来帮衬一二,可就算甄氏没有见天儿的静养,这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
  还是贾赦罕见的管了一回内务,到上房给贾母请安时出了个主意,说是姑娘们也大了,很该学着管家理事,免得到了婆家成了睁眼的瞎子,白叫人说嘴。
  虽说这话落在贾母耳中颇为堵心,倒确实是个还算过得去的法子,贾母便瞧在贾琏的面儿上忍耐下来,传话叫李纨总领,带着迎春、探春姊妹两个将家事好生整理明白,另有赖大媳妇、林之孝媳妇等人在旁听命。
  见贾母听进了自己的话,贾赦心里那股子无名火才泄了些,哼哼唧唧的又提起了贾琏信中叮嘱的另一桩事,叫二房不必急着搬出荣禧堂,等再过几年他从外边卸任归来再安置也来得及。
  原来贾琏早在上折奏报祥瑞一事时就写了一封家书命护卫传递入京,一来安排管家人选,二来就是说荣禧堂的事儿。
  他与闫然都是敬献祥瑞的有功之臣,也算得上得天眷顾,自然要继续在当地办差,好接替那些不得上天眷顾的无功无德之辈,少不得花费上三年五载彻底查明前事。
  既然回不来,院子空着也是空着,贾琏也就不急着赶人,省得回头又传出他一个晚辈欺压叔叔婶娘的歪话儿来裹乱。
  贾母不知贾琏有家书捎回,倒叫贾赦难得的孝顺懂事触及心事,很是掉了几滴泪,闹得贾赦面儿上十分尴尬,几乎是落荒而逃。
  贾琏不急着要荣禧堂,府里头管家权交接起来便也格外的平稳,赖大媳妇得了婆婆的示意比林之孝家的还更尽心,加上贾敏也特意抽了空儿带着黛玉走了一趟,更没什么人敢偷奸耍滑。
  荣国府传承百年,各处账册库房清点起来极为耗时费力,迎春探春两个身边的丫头又都稍嫌稚嫩,人手上就有些不够,连元春身边伺候的大丫头都被叫了过去打下手。
  元春本也不以为意,不料她身边的丫头婆子才离了没多久,大管家林之孝就引着贾琏身边的护卫进了院子,直走到门外五步远的地方才住了脚,来替贾琏问她的话。


第107章 做主
  这回贾琏在东南遇险、得救、献瑞, 桩桩件件都透着蹊跷,京中高门世家里只要没磕坏了脑子的都晓得其中水深得很, 猜出点端倪的无不讳莫如深。能在此等境况下得了贾琏信重、送祥瑞入京的护卫,便是贾母贾赦也不敢小觑了他。
  这样的厉害角色竟趁着府中忙乱之时悄无声息的进了她的院子,还口称是代二爷问句话,饶是贾元春这几个月来修身养性、脾性较之以往沉稳了许多,也不禁心口乱跳, 半晌才忐忑着轻轻嗯了一声,却立时就有些后悔。
  她熬了这么久,叫人轻贱了这么久,什么人都敢爬到她头上, 不就是为了能劝堂弟贾琏瞧在互利的份儿上拉她一把么。也不知她声音这么轻, 外头听不听得到,会不会当她拿乔,回去在贾琏跟前儿胡言乱语。
  入过一次宫, 元春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自矜自傲、心底不拿使唤下人当回事的国公府大姑娘了, 正因为明白这些得主子倚重信赖的下人说一句顶旁人百句,她甚至都有些不想再管男女大防、尊卑上下, 好出声再描补几句。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再开口, 耳力极佳的护卫就躬身抱拳, 声音平板的代贾琏问话了:“二爷问大姑娘,家庙和通州城外的清音庵, 您觉着哪处更好些。二爷的意思, 既然造了杀孽, 还是在菩萨跟前多多清修赎罪的好,若是大姑娘觉着哪处都不好,那也只能今生孽,来世偿了。”
  习武之人中气十足,即使这护卫始终声音低沉,一字一句依旧清清楚楚的传入了室内,元春面上那一丝忐忑渐渐就尽数化为了愕然与绝望。她徒然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几声气音,在灭顶的恐惧下挣扎着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终于梦呓一般反问道:“我是他嫡亲堂姐,他竟要我死?”
  怎么能?怎么会?难道贾琏就愿意向王子腾低头?王家几代都唯他们贾家马首是瞻,偏出了个王子腾就要骑到贾家头上,王家那贱人也借势百般磋磨她,贾琏竟忍得?去了庵堂,这辈子还能有什么指望?不去庵堂,贾琏却要她的命!
  元春猛然从榻上坐起,抬脚就要往外走,院子里林之孝几乎是低着头一路跑出了院子,那护卫倒是不动如山,低着头仿佛毫无所觉,也不接元春的话,只又漠然添了一句:“二爷怕大姑娘一时选不好,说您不用急,小的离京前拿个主意就好,后头自然安排妥当,再不用您操心。”
  说完,护卫也不理会跌跌撞撞走过来的元春,转身大步走了,快得让元春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徒然在地上摔了一跤,新上身没几日的天青色芙蓉照水裙子沾得满是尘土污垢。
  护卫代贾琏传完话,就直接由林之孝领着经大房所居的东院离了府,另去城外贾赦名下的庄子上吃住。虽然他此行来去匆匆,并未在内院停留多久,却也难免叫来回走动的丫头婆子瞧见。
  探春身边的侍书小心翼翼的跟在金钏儿后头去荣禧堂去对牌时,就恰巧见着陌生男子随管家林之孝进大姑娘元春院子的一幕。侍书险些惊呼出声,可前头的金钏儿似乎恰巧背着身没瞧见,侍书也就把一肚子的狐疑压在了心底,直到无人时才说与探春知晓。
  探春本就叫繁杂的账目压得头晕脑胀,为一时半会儿拿不出像样的对策而头疼不已,一听这事儿不禁触动愁肠,红着眼睛怔怔盯着烛火瞧了一刻功夫,才按着额角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挥手让侍书下去。
  侍书是探春的贴身丫头,深知自己身家荣辱都系在主子身上,不免为探春的前程十分上心,这会儿见主子全不为自己谋划,不免就有些着急,逾矩上前一步,压着嗓音说道:“我的好姑娘,连那位那样,二爷都愿意管呢,您清清白白的,又为二爷祈福抄经多少日子,总还有份香火情,二姑娘昨儿还同您商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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