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低低的声音如泣如诉,到了末尾已经听不见了:“可是,作为刀剑忠诚的本能……”
骨喰说:“所以,在那之前,把一切都忘了吧。”
***
风里吹送过来的香气让人很容易就沉醉在其中,变得意识恍惚。
小纸人在路上已经接连不断的打了三四个喷嚏,它很不满的嚷嚷道:“这个本丸的主人明明很有钱啊,种的花为什么都是最次的?要不然这味道怎么这么浓,看上去跟假花似的……还一种一大片,一点审美观都没有。”
要是在鬼灯身边它肯定不敢这么说,比起这眼前的一大堆红色花朵,鬼灯的金鱼草明显更……丑,只是一脱离了鬼灯的苦力差事,小纸人一下子就肆无忌惮了起来。
虽然它不过是个式神,但好歹也背负着“安倍晴明制造”,这个名头放出去,到哪里都是响当当的,小纸人憋的纸都有些红了:可一直这么阿嚏阿嚏的,简直败坏了安倍晴明的形象。
“在背后偷偷说主人家的坏话,这好像并不好啊,”响起的声音贵气而慵懒,浑然天成的忧郁中又夹杂着一丝漫不经心,轻柔的磁性嗓音如同鹅毛一样轻轻扫过人的心端,微微生起一点痒意:“花的香气本来就是这般馥郁的,若是不这么香,不就让它连花瓶的价值也没有了吗……可悲的壁花啊,就如同我这可怜的笼中鸟一样,只能被束缚在这里,被人肆意嘲弄。”
“……”
被抓到在背后说人坏话是很心虚啦,但是从头到尾它都没有嘲弄过这个人啊,这个人啰啰嗦嗦一大堆,怎么尽把话题往自己身上生搬硬套呢?
桔梗拍了拍小纸人的头,示意它不要顶嘴:“随意走到这里,冒昧的打扰了,刚才它说的话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是我管教失责。”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小纸人向花田中的男人弯了弯薄薄的腰:“对不起。”
它还有点不服气:“可是我刚才说的是花,根本没有提到什么笼中鸟……”
“原来,笼中鸟连被提起的资格都没有吗?大人身边的式神都没有将我这笼中鸟看进眼里啊……这样的话,我不愿意过来污了大人您的眼睛,被传为天下人之刃的刀,其实不过是这样一个可怜的角色罢了。”
粉色头发的男子一双异色瞳在阳光底下熠熠发光,比珠宝箱里的那些钻石还要夺目,看着巫女,他脸上的那一点哀怨和颓靡的神色愈深:“至于这花田,是因为审神者大人身体不佳,根据医嘱才种下了这么一大片的花朵,这香气能短暂的麻痹神经,让人不那么痛苦,毕竟疼痛可是最折磨人的事情呀。”
小纸人捂住自己的嘴巴,声音还是从纸缝里漏了出来:“该不会是罂粟吧……”
对方眼睛一眨并没有回答它的话,桔梗瞧了男人几眼,问道:“你可是昔日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的刀——宗三左文字?”
“嗯……”
宗三左文字并没有否认身份,答应了一声就苦笑起来:“果然如此呢,曾落入那个魔王手中,就那么有吸引力的吗就连我的名字也是作为那个人的依附而出现,真是,可笑又可悲了。”
“果然。”
桔梗朝他抿唇一笑,粲然的笑意把他笑愣了:“终于见到了。”
宗三左文字有些惊愕的站了起来,露出了整个身体。
尽管现在,“桔梗”依然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可是现在的时间是静止的,终究和过去不同,那连接现在和生时的每一样事物,很轻易就能勾起她对过去的感慨。
对于曾经见过的关于美的记忆,宗三左文字,跨过了时间的长河,以不逊于想象中的优雅的完美的姿态现身在她面前。
除了……似乎过分的忧郁和纤弱。
小纸人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尽管它并没有这种东西,可是眼前的这个男子实在太漂亮了,浑身散发着一种天生的,引人犯罪的气味。
他的粉色长发松松的挽着,绕着纤细的脖颈垂下来,身上穿着和头发同一色系的粉色僧袍,本该是禁欲冷漠的僧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过度瘦削的身材上却更加彰显了那种华丽颓迷的味道。
宽大的僧袍下没有再穿裤子,露出了半边腿,瘦而长,肤色白到在太阳照射下反射出迷目的眩光。
他自垂自怜,神色哀哀:“您也,想让王者的象征来服侍吗……如果这是您的愿望,那么宗三左文字,除了答应,还能有别的什么回答呢?”
桔梗说:“不了,不必这么叨扰,我看你很忙的样子,请继续畑当番吧,我不打扰你了。”
略一点头算是道别,她带着小纸人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桔梗走的痛快,留下宗三左文字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握着锄头呆呆的站在花田里发愣。
良久,他自怜自哀的看着手中翻地的锄头,又打量了自己一身的尘土:“就这样,瞧不起笼中鸟吗?就算是笼中鸟……明明也是可以作陪的,宗三左文字啊,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
“宗三哥!”
身后背着巨大斗笠的蓝头发小男孩跑过来,手紧紧的揪住他的僧袍下摆,神情之中掩饰不住的紧张:“没事吧?”
宗三左文字揉了揉弟弟的头发:“没有事情的,小夜,你不要担心。”
“可是,”小夜的手还是没有松:“她是个巫女,每次只要巫女一来,宗三哥哥就会露出这种神色,像是要哭了似的。”
他苍白的有些病态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庞,喃喃自语道:“原来我已经失态到这种地步了吗?连情绪都不能自控,这样的刀,也就只配做笼中鸟了……放心,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真是讨厌啊,被那种视线注视着……宗三左文字茫然的抚摸眼眶。
会心软的。
作者有话要说:
铁碎牙:一开始我是拒绝的,但那把凑不要脸的刀非说要履行近侍的职责暖床,然后我就被嫌弃了
一期一振:这就是,传说中的……寝当番吧?
宗三小公举日常钻鸟笼☆
他今天也不高兴☆
今晚上收藏夹,然鹅双11之夜估计大家都去逛某宝了,没什么人会逛晋江吧……希望泥萌安慰安慰这只蠢作者,证明,我还是被爱着的……
第二十九章
本丸虽然好看, 但是却美得有些单调,除去千篇一律的豪华和式建筑,就是处处盛开的红色花朵。
美则美矣,却毫无灵魂,在这里似乎感受不到生气。
一期一振一直乖乖的待在她的腰间,就算沿途碰到了不少藤四郎也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就是一把没有意识的刀, 可是给予了他灵力的桔梗却知道, 太刀一期一振并不如表面那样平静。
既然作为当事主的刃都不出声, 那她也没有什么必要主动发言。
只是,这一路上小纸人对于一期一振的观感越来越不好, 因为这一路上碰到的刀剑无一不是对桔梗冷漠以待。
本来有那么一两个付丧神态度还算正常,一见到她腰上的太刀便变了脸色。
脾性上尚算和气的刀剑还能保持平静, 说着“巫女大人, 我还有事, 请容在下先行告退”之类的话离开, 那些生来性格就冷漠的刀剑,一见到她就自动退避三舍, 眉眼间尽是浓郁的不虞。
“我瞧着这些付丧神都挺好的, 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刚才那个紫色头发的本来和您说的挺好的, 就是因为他, ”小纸人指的是歌仙兼定,它不满的瞪了瞪太刀一期一振:“肯定是他以前做了很多天怒人怨恨的事情, 这才招来其他人的不满。”
桔梗淡淡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谁也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事情是我们无权置喙的。”
歌仙兼定,烛台切光忠,岩融,堀川国广……一路上遇到的几乎都是些成年的刀剑,他们对待她这个外来者的态度很矛盾:既想接近,又想远离,眼神里带着一点无以言说的复杂况味。
走走停停的转了好几个时辰,将药研藤四郎说的几个地方都转了个遍,最后经过一处楼台水榭,转角处,一个身着教父装烟灰色头发的男人在那里站着。
“巫女大人,”压切长谷部眉目清冷:“您不应该随意走动,当然,我并不是说您在这里没有获得自由行动的权利,而是事情关乎您腰间的太刀,一期一振,本丸大部分——几乎全部刀剑都对他有意见,虽然在理智上,或许大家都清楚,此刀非彼刀。”
他一顿,然后继续说了下去:“但是自从刀剑获得人的形态,同时也具有人的意识和情感,理智上能控制住自己,不代表情感上就能够控制住,我担心他们爱屋及乌恨屋及乌的心理,会连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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