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肃了容道:“……不要多想,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也有不太美好的过去,难道你就会因此而另眼相看吗?”
“自是不会,对我而言,过去的桔梗大人如何与一期并无相干,拯救了一期的桔梗大人比什么都重要。”
一期一振说的好听话倒是博来了桔梗一笑:“我不必刻意去寻找你的过去,一个人的过去都写在他的脸上,他的眼里,这些比言语要来得更具说服力一些。”
默了一会,她说:“你在暗堕。”
这并不是一句判断的话,而是一句平白的陈述,一期一振浑身紧绷起来,有些怕又有些期待的看着她,桔梗的话比最强大的言灵还要管用,不知道他能获得的是一罐香甜的蜂蜜,还是一把扎心的毒刀。
还没到图穷匕见的那一刻,一切就还有机会能够挽回。
他承认:“是,我在暗堕。”
有些话哪怕桔梗不听,他也还是要说下去的:“您是战国时期的巫女,因而有可能并不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已经不再是那个冷兵器纵横的时代了,现在是西历两千——”
“呵,”西历多少年,一期一振顿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说出来,他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笑别的什么:“我迷失了太久,山中无岁月,竟然不知道现在是何朝何代了……大概就是这几年,突然出现了一批自称历史修正主义者的妖物,通过吸收战场上的怨力,不停的回溯过往改变历史人物的命运,从而达到——“修正历史”的目的。”
“所谓的修正历史,不过就是通过参与干预一场场战争让原本该死去的活下来,不该死的去往彼世,然后慢慢扭曲历史在人类记忆里的存在,让一切本来不合理的变成合理,”一期一振淡淡的说:“为了重新修复这种不合理,便出现了时之政府,然后又有了政府麾下的一系列刀剑——长久的放置让器物生灵,刀剑的付丧神们和政府签订了条约,将自身复刻成千千万万,和选定它们的主人,也就是所谓的审神者,一起奔赴战场,维护历史。”
“而我,就是这千千万万中的一员罢了,被量化生产的刀剑没有最出彩的,也没有最差的,只是作为工具而存在罢了。”
桔梗问:“如果不愿意,刀剑付丧神为什么要和政府签订合约?”
眼前的刀剑也是一期一振,即便只是一个投影,一块碎片,却还是属于一期一振的一部分。
一期一振说:“刀剑付丧神是最可悲的,他们作为工具渴望被使用,生出了意识,便害怕寂寞,答应签订契约,不过就是想以这种方式重新获得主人罢了。”
那么多刀剑,那么多主人,总会遇上一个好的。
他零零杂杂的说了好一些,却始终没有说到什么重点,桔梗手里捧着一颗朱果慢慢的啃。
之前说不听,可结果她还是顺着他的话听了下去:“我被召唤于人世的那一刻,就自动得知了这一切,召唤我的审神者是一位青年公子,他是游族备前国之人,灵力强大,智力超群,同时也是第一批被选中的审神者,政府相当看重其能力。”
“这位审神者是个风雅之人,似乎也十分懂得窥伺他人内心之术,”他目光有几分空洞:“只是一期不同,一期一振这把刀,没有记忆,他的本体和记忆在大坂城的火灾中全部烧去了。”
“决定人现在的便是人的过去,刀也是如此,因而,初铸之一期一振是一片空白。”
桔梗擦掉唇上的浆汁,递了一个果子给他:“一个刀派所出现的刀剑,是否同为兄弟?”
他愣了一下,接过朱果,摩挲着光滑的外皮。
“粟田口的藤四郎,皆为吾之弟弟,可是这世上本就是现有的人形再有的牵绊,我身为刀剑之时,也只能以钢铁之身冷眼观世,并不会有什么喜怒意识,羁绊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句空话。”
一期一振眉头深深的皱起来,像一道道难以跨越的沟壑:“审神者虽然对孩子形态的短刀并无太大喜好,但也许是因为我的缘故,他对藤四郎的短刀们算是优待有加,为了报答这种恩情,我不停的上战场,为他带回资源和新刀。”
“直到那一天,我为他带回了压切长谷部。”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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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开群,提前问问大家有没有加入的意愿(人太少巨尴尬的),虽然开群会有被催更的风险,不过看看大家想法啦,在晒欧非之前记得先回复一下哦,因为还有开刀剑长坑的想法,希望和大家讨论一下脑洞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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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自己,虽然更的慢,但是我催文快呀!有的时候开读者号在别的文下催更经常会遇上自己文下的读者,我心里就:妈个鸡对别的小妖精就一副和颜悦色千宠万宠的样子怎么一到我这里就安静如鸡高冷的好几章才说一句话?
要雨!露!均!沾!
第19章 第十九章
压切长谷部。
原是织田信长的刀,因为被随意赠予自己的臣属从而对原主心怀怨怼,却对召唤自己以人身降世的新主相当忠诚,是刀剑里难得的主命至上刀。
比起能贯穿坚硬的岩石,却不能用于自杀的药研藤四郎,压切长谷部一切均为主服务,他有人的忠诚,刀的冷硬,他是最像刀的人,也是最像人的刀。
一期一振说:“一期生而为人的日子不算长,也不算短,只有两件事情放不下,其一,还没来得及见过自己所有的弟弟就已经沦落成今天的这幅模样,不能说这不是遗憾。”
把粟田口家族的短刀全部集合起来,有数十把,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全部见到的,见不到只能说是遗憾,却不会让他堕落成如此模样。
一期一振跪坐在地上,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恨意,手无意识的摩挲着自己的刀柄,似要随时出鞘。
“其二,把压切长谷部带到审神者身边……是我做过最错的事情。”
***
那是在不久前的一个冬天,战场已经积雪三尺余厚,本丸内却还是保持着春日深暖的景色,花红柳绿,无处不睦。
审神者的身份是游族的贵族少年,十分爱好一切风雅的事物,饮茶,和歌,樱花,脸上总是带着贵族式优雅而疏离的笑容,他在庭院中大片大片的种植的花朵颜色艳如鲜血,在昏黄暮色中就像对于死亡的不祥预兆,让所有经过庭院的刀剑心头隐约笼上阴霾。
被擦得干净发亮的廊上摆了一张小杌子,上面放着三两盏淡酒,审神者时不时啜饮一口,似笑非笑的模样让所有刀剑敬而远之,不敢上前打扰。
歌仙兼定第三次添盏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主人,这虽然是清酒,可是您身体抱恙,还是不宜多饮。”
“无妨。”
他迟疑着问道:“您是否十分喜欢这些花朵?”
审神者招手,锦簇的花团无风自动,从中自动飞出了一枝开的最胜的花,轻轻落进了歌仙兼定胸前的口袋里:“有何不妥呢,歌仙,看景赏花乃人生乐事啊,心头郁闷,只怕活不了多久,也看不了这么好的景色。”
“我不喜欢椿那种短寿的花朵,”审神者望着庭院中的花海:“我喜欢开的长长久久的花,也想要长长久久的活着,你说,怎么样才能做到呢?”
花香气馥郁的有些古怪,歌仙兼定眼神闪了闪,恍惚道:“成神。”
“哈哈哈,”贵公子以折扇遮面,笑的轻巧:“歌仙可真是爱说笑呢,神有什么好的,他并不高人一等,何况我现在的身份不就是审神者吗?所谓聆听神谕辨神真伪……不过都是被人摆弄的棋子罢了,而我,只不过是想要简单的活下去,说到底,神与人,你与我都是一样的,要不要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呢,歌仙。”
“我已经是您的刀了。”
“你忘了自己不仅是刀,还是人,刀是铁,而人有情。”
歌仙兼定攥紧酒杯:“我对您很忠诚。”
贵族少年合目笑道:“你还是不懂,倘若我取走你的首级,你的刀就断了,命也便没了,可我若是挖掉你的心,你的感情依旧不属于我,只要你还活着,刀随时可能易主,忠诚随时可能会变质。”
身为贵族,审神者却不曾享尽所有好运,他的身体极差,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活着,徒有一身灵力却随时都可能辞世。
他放下酒盏,脸上带着盈盈笑意望着歌仙。
今剑就在这个时候跑了进来:“主人,一期殿带领第二部队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