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骤然一声炸响,带来灵魂层面的震动,与此同时五道光柱冲天而起,直入云霄,方位正是分属其他五家军势的领地。
暗室里,笼中白色双尾狸猫睁开空洞无神的双眼,木然发出干涩声音,“剩余姬神子数量,一。”
极快的,光柱由明转暗,斑斑神力光辉挥洒世间。石田熏昂着头,“烟花,结束了呢……这是,即将决战了吧。”
“……是的。”
石田熏低头看了一眼被握住的手,刚刚握着她的那只手似乎紧了紧,又似乎是她的错觉。她抿紧唇,佯作平静的问出,“什么时候。”
“明天。”
“是吗……”石田熏偏过头,用视线勾勒身侧男人的侧脸。因着姬神子的身份,不论明日结果如何,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再与他相见了吧。就当作是最后的放纵吧,至少,不会后悔……石田熏鼓起勇气,“那、那个,信长大人,我、呃、我……”她闭上眼,一口气把剩下的话吼出来,“我想要有人陪我一起,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呜啊……在说什么啊,明明想要告白的……石田熏又羞耻,又沮丧。
“你可知晓,你身负重罪。”
石田熏浑身一僵,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身旁的黑发男人。什么啊!只是告白未遂而已吧!怎么就扯到重罪了啊!在她辩驳之前,那个她倾慕的男人俯下头,那不知是天生低于人类体温,还是被晚风吹得微凉的薄唇,印在她的唇上。柔软唇瓣一触即分,快得石田熏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
“罪名为,”织田信长附在少女耳边说,“使我嫉妒。”
石田熏眨眨眼,诶……诶?诶——!她晕乎乎抬起头,“信、信、信、信长、大、大人?”
织田信长放开少女的手,转而把她紧紧拥在怀中。“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死亡那一刻。”
“嗯!”
少女回抱住他,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欢欣。织田信长垂下眼帘,遮住眼底情绪。这是他对这个即将在明日彻底消散的小姑娘所能给出的,仅有的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糖里藏刀糖穷匕现【愉悦
这就是本文诞生原因的第二个梗。以战刻(刨除官方剧情中感情线)的人设来讲,当织田信长的目标与“你”冲突时,他会怎么选?
我很认真的揣摩过游戏里的角色,开文时,将答案写在了文案上。
“也包括我。”
第113章 自由
完整
次日午后,织田信长处理完公务,与石田熏一起乘马车去往城下的临时居所。将神器与鸟笼置于隐蔽暗格仔细锁好,二人相携漫步城下。以二人体力而言,便是细致踏遍整个城下,也不会有丝毫疲惫。
直至日渐西沉,天色昏暗,二人在城下用过晚餐后,返回临时居所。稍作休息,织田信长取出太刀挂在腰间,把勾玉交给石田熏,之后他一手拎起鸟笼,一手牵起少女的手,二人十指交握,一同向神社的方向走去。
站在神社鸟居之前,织田信长停下脚步,握着少女的手稍有用力,对她开口。“首次达到这一步,一切无经验可循。怕吗?”
石田熏用力回握,语气坚定。“信长大人,我在我原本的世界看见过这样一句话。纵然前路荆棘遍野,亦将坦然无惧仗剑随行。”
“那么,我们走。”
迈入鸟居,石田熏心中升起久违并熟悉的沉重且不详的感觉。多次遭遇厄魔,她早已发觉,这份感觉不是因为可能遭遇厄魔袭击,而是因为这是一个有神的世界。鸟居之内,确为神界,这份感觉,是因为那位存在将她视为食物的目光。只是余光,就让她下意识心生退意,若是直面那位存在的目光,她会承受何等压力?石田熏狠狠闭眼,尔后睁开,眼底似有火焰在燃烧。可是那又怎样?想要帮助信长大人达成目标,想要帮助大人们摆脱折磨,想要获得自身自由,想要以后也可以和今日午后那般简单又幸福……对于胜利,对于成功,对于活下去,石田熏胸中鼓荡着的,是前所未有的强烈渴望。
绕过主殿,进入其后的隐蔽洞窟,在尽头那座石质平台上,摆着一面拥有精致花纹的华美镜子。
“最后的……神器……”石田熏喃喃自语,克制自己不去回应那份同源力量对她的呼唤。
放开少女,织田信长走到石台旁,放下鸟笼,在【世界】力量护持下,伸手抓向镜子。在他碰触到镜子那一刻,有什么因被触动转移到镜子上,镜子仿佛不再是镜子,而是自沉睡中逐渐醒来的恐怖存在。织田信长撩起笼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镜子顺着缝隙塞到白色双尾狸猫身上,狸猫接触镜子,竟霎时如液体般,吞下镜子。见状,织田信长迅速放手,疾退至洞窟墙壁处。
“姬神子”的意志,降临。世界如凝固的琥珀,所有一切陷入静止。能够行动的,只有少女、狸猫和远避的黑发吸血鬼。强大威能自鸟笼中爆发,笼衣无风自动,发出猎猎声响。蔓延出来的气息带着可怕压力,忽略被【世界】遮掩的吸血鬼,凝成一股如泰山压顶扑向手捧勾玉的少女。
石田熏早有准备,手握短刀割开手腕,以鲜血浸染勾玉,催发勾玉所代表的权柄,同“姬神子”降临的那缕意志,争夺对世间“姬神子”力量的操控。
属于神之位格的争斗,破碎空间,混乱时间。织田信长手握太刀,视线穿过无数碎片,始终不离“姬神子”力量载体。机会只有一次,束缚【世界】的“线”没有现行,他便无法出手。即便织田信长清楚知晓,对峙中一声接一声的清脆裂响,那是他的小姑娘的灵魂在压力下碎裂的声响。
压力越来越强,相比对方源源不断的力量,石田熏自身的力量明显后继无力。但是,绝不能轻易倒下,已经走到这一步,她怎可辜负信长大人的期望!
力量,权柄,甚至是本质的对撞,被拘束于狸猫之中的神之意志向本体索求支援,链接“姬神子”与【世界】的禁锢之线作为通道逐渐现形。织田信长与【世界】所等待的机会,终于出现!
织田信长掷出手中太刀,太刀脱手时,失去神力加持的他同世间万物一样陷入凝固。神器太刀上依附着【世界】全力灌注的神力,藉着织田信长掷出的力量,沿着无数时空碎片缝隙中唯一正确的路径,直直刺向笼中狸猫。
“嘣!”
那声音仿若紧绷绳索断裂,那是代表自由的无上欢鸣。
“……”石田熏几近力竭,强撑站立。她喘息着,望向太刀。
伊麻利死亡瞬间,石田熏以勾玉为媒介,短暂获取神之权柄,以至高位格看到了一些她无法想象的东西。
获得自由的最后一步,是不能有姬神子作为独立个体存活于世。一份作为独立个体的本源力量,会成为“姬神子”重新锚定这个世界的坐标,甚至成为“姬神子”复生的种子。所以成功后,作为容器的姬神子必须以“死亡”的方式破裂,彻底分离灵魂与神力。神力由【世界】隔绝消化,灵魂转生人类,真正被接纳为此世界的造物。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如果石田熏是普通姬神子的话。
身为“姬神子”血液容器的石田熏,与其他姬神子是不同的。那团血液的力量何其强大,因承受苦难而灵魂坚韧被择为容器的石田熏,最初根本无法容纳。没有更强韧的少女作为容器,那团血液只能将这个容器一次次撑破后一次次黏合,直至能够被适应并容纳。灵魂一次次破碎重组,石田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一次次经历着相似又不同的苦难人生。在此过程中,属于“姬神子”的力量作为黏合剂,与石田熏遍布裂痕的灵魂相互交融,紧密结合,最终造就了这个独特的容器——最残破又最坚固的灵魂。
【世界】不是不能把石田熏的灵魂自“姬神子”神力中彻底剥离,可是那需要多久?数年?数十年?还是数百年?终于得以摆脱“姬神子”的掌控,【世界】怎能允许留存隐患,导致自身随时可能被“姬神子”再度捕获?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把这个最后的姬神子完全碾碎,和“姬神子”神力一起消化掉。
这便是石田熏所面临的残忍现实——脱离“姬神子”的掌控后,这世间一切皆可得救赎。
唯独她,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注:纵然前路荆棘遍野,亦将坦然无惧仗剑随行。——出自剑侠情缘网络版叁,真橙之心。※
第114章 赞歌
悲歌
太刀上的神力轰然释放,铺散开来之前,迅速汇聚到某个宏伟浩瀚的意志周围。聚合后稍作停留,那个意志缓缓向少女碾压而来。
——是【世界】。
“这可真是糟糕的初会面。”石田熏扯动嘴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说,打个商量怎么样——关于这个世界的隐患。”
这个原本尚未演化完全的世界,是在“姬神子”的催化下呈现完整的。作为世界意志的【世界】知道,刚刚一瞬间短暂窃居神位的石田熏,借机同样知道。
“姬神子”对这个世界投入神力,可不是来做慈善的。催化世界的过程中,关于时间的权柄基本被“姬神子”强行接管,用以掌控祂的玩物。推动这个世界造物进化时,“姬神子”所抛洒的血液,虽被刻意祛除本源,仅为蕴含其意志的浓厚神力,但远超进化所需,余下部分化为零散力量,散布整个世界之中。这些手段如同监察,被“姬神子”掌控的世界安分顺从则罢,若是挣脱,只要一日夺不回被篡夺的权柄、驱不撒被布下的力量,就一日如被毒刺深深扎入肉里,异物不除,无法自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