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错……唔，这个也不错……”彩色丝线的种类出乎意料的多，让石田熏挑花了眼。她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决定字主体的颜色选择大人们眼睛的颜色，镶边选择多色丝线制造出类似发色的渐变效果。选择完丝线，她忍不住又多摸了几板黑色和紫色的丝线。“假装不经意多做一个应该没关系的吧……大概……”她捂了捂有些发烫的脸，把挑选好的丝线拢起，抱着这一大推丝线去打包。
店主打好包，石田熏伸手去接，店主却提着包裹丢到一旁，眼里带着几分嘲弄。
“……？”
“织田军的姬神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店主语气轻慢的说，带着与生俱来的对女性的蔑视。“不过是个只识玩弄针线的普通小丫头，那么吹捧自己，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在听到“织田军姬神子”的时候，石田熏已经惊得瞪大眼睛。她没细听接下来的话，直接矮身下蹲，扯过放在门口的一匹麻布横着举起，挡在头顶。几乎在她动作的同时，伴随利刃划破空气声，她头顶传出清晰裂帛之音。
兰丸牵着马走到巡逻队轮换点，早已等在那的巡逻队长将手中纸张递给他。
“兰丸大人，这是这段时间排查出的可疑人物名单。按照您的指示，在您进行确认前，没有惊扰过。”
“好。”兰丸接过名单，快速阅读起来。蓦地，他眼神一凝，迅速折叠纸张，使其中一个名字凸显出来。把纸塞进巡逻队长手中，兰丸翻身上马，高声喝道，“召集人手，到这里来！快一点！”
“是、是！”
裁缝铺中，没有携带武器的石田熏手边有什么，就扯过什么来抵挡。以针线布匹为主营物品的店铺里，她扯到手中的东西没有一个能撑到第二回 合。所幸“店主”似乎想要戏弄她，喜欢看她徒劳挣扎，未曾下杀手。
在拆了差不多半间店铺，消耗掉所有她可以借助的物品后，石田熏咬咬牙。没有选择了，尽管舍不得，但外物终究没有性命重要！她抬起手，向发间插着的那支华美利物摸去。
“嗯？还想反抗？”“店主”嗤笑一声，丢掉手中匕首，拔出肋差，“差不多该结果你了，再拖下去，巡逻的士兵就要来了。”
“住手——！”
即将对她挥刀的“店主”，被兰丸飞身踹出近半丈远。石田熏目瞪口呆的蹲在一边，“哇哦……”
“奈姬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兰丸紧张的握着少女的手，上下打量。
“没、没事，这什么情况？”石田熏一头雾水，对兰丸问道。
确认少女确实没有受伤，兰丸松了口气，“不用在意，只是潜进来的细作。”
“哦，这样啊……”石田熏探头看了一眼生死不知的“店主”，“会被怎么处理？”
兰丸委婉的拒绝，“这个嘛，不太适合女孩子知道呢~”
“好吧。”对这个话题，石田熏未做纠缠。她站起身，鬼使神差的，走向不算隐蔽的里屋。屋内一片黑暗，花了一点儿时间适应，展现在她眼前的一切触目惊心。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孩子，三具尸体堆叠在一起。流出来的血液大片大片浸染在地面上，已经干涸成乌黑的颜色。最恐怖的，是男尸脸上筋肉暴露在空气中，皮肤不翼而飞。捂住嘴，石田熏倒退着离开房间。
兰丸捆住“店主”手臂和双脚，仔细检查他身上是否隐藏什么。检查到脖颈时，皮肤有明显凸起感。他用指甲拨起边缘，用力一撕，身后传来一声干呕声。兰丸转过头，“奈姬？”
看着兰丸指尖那张皮，石田熏干呕了几次，什么都没吐出来。她抹抹嘴，冷笑道，“这个家伙的处刑，我希望能由我来执行。现在，我能知道了吗？这些细作，会被怎么处理。”
感受到少女的愤怒，兰丸稍作犹豫，答道，“割去舌头，剜掉膝盖骨，扔到城外，听天由命。”
“这么仁慈的吗？”石田熏捡起地上的匕首，走到“店主”身边，不由分说，直接削去他两手拇指。“以后可以加上这一条。”
“这样……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原来现在还不知道啊……”石田熏露出纯良的笑容，“细作多少会读书写字的对吧。”见兰丸点头，她继续说道，“削去拇指后，别说执笔，以后，执箸都做不到呢。”
说着，石田熏扯掉“店主”上身衣物，大概比划了几下后，直接落刀划下几道，在痛醒男人的惨嚎声中，硬生生掀下他后背整张的皮。“我闻到了不明显的咸味，店主的皮，被硝制过了吧。作为代价……”石田熏用脚尖碾着血肉模糊的后背，“你的皮也硝一下，怎么样？”
男人眼中轻蔑尽去，闪烁着惊恐，嘶吼道。“魔女，你真的是个魔女！”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魔王的女人，当然是魔女了。”石田熏蹲下/身，卸掉男人下巴，匕首插/进去搅了搅，割出一块肉来。“觉得我残忍？”石田熏平静的伸手拽住男人快要缩入喉间痉挛的舌根，避免他窒息。“先想想你自己做了什么吧。要怪，就怪你肆意屠戮那位大人的子民吧。”
“以及，硝制后扔掉太浪费了呢……”石田熏甩甩手中人皮，“填上稻草，缝制成皮枕怎么样？要是挂在城门上，不知道……要多少个才能挂满城门口呢……”石田熏松开不再痉挛的舌根，反手将匕首刺入男人膝盖，“你觉得呢？”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
鲜血于躯体上蜿蜒，男人断断续续发出破碎的气音。身处乱世，没有人会为对敌方做出的暴行反省，这个满眼怨毒的男子是这样，她也是。
“啊，不好意思，忘记你已经说不出话了呢。”石田熏冷冰冰的嘲讽着，手下动作不停，干脆利落剜出男人双腿膝盖骨，完成处刑。结束后，她丢下匕首，任由士兵将他拖走。转身来到门口，石田熏在一片狼藉中翻出她那包打包好的丝线。“好了，接下来，去临时居所换身衣服，就可以回去了。”
“奈姬，”兰丸对正在离开的少女问，“你为什么……为了素不相识的领民，那么生气呢？”
石田熏脚步顿了顿，一边回答一边走出门去。“嘛，谁知道。”为什么生气吗？因为她一直都没有忘记啊……那位大人站在山顶上，俯瞰城池时，她所感受到的，他想要庇佑治下子民，并带给他们更美好生活的心情……
身为织田军武将，自然负有保护织田领民的职责。可是……石田熏回过头，望了一眼裁缝店铺。她并不傻，这个细作能轻易叫破她的身份，并在之后为了擒下甚至杀死她不惜暴露自身，足以说明他的目标就是她。也就是说，她的存在不仅没能保护领民，还因此害得无辜平民殒命。所以，无法原谅，无论是残害领民的细作，还是引来灾厄的自己。
在临时居所，简单擦洗身上血迹，换上一身干净衣物后，石田熏抱起丝线，去马厩牵过马，独自一人返回宅邸。
自城下归来的少女神色郁郁，坐在他身边出神的想着什么。城下情报先于她抵达宅邸，这个小姑娘的心思，织田信长多少有所猜测。异界的少女们，生于太平之世。这个小姑娘对此世适应速度，已足够迅速，对敌时更可谓杀伐果断。但她在平和生活中被放大的女性天性中的软弱，只是被掩藏，终因她习惯背负一切的责任感，在此刻彻底暴露出来。复又上下打量一番少女，织田信长不动声色，继续批阅公文。
晚餐时，少女捧着碗，明显食欲不佳。织田信长已近进食完毕，她的饭食只稍稍减少。
片刻后，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织田信长放下碗筷。
听到轻微的碰撞声，石田熏忙放下手中的碗，伸手要去整理织田信长的餐具。
织田信长拦住少女，“不必，继续。”
继续？什么？石田熏微怔，顺着织田信长的目光低下头，意识到指的是继续吃饭。她坐回去重新捧起碗，勉强咀嚼吞咽着，食不知味。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后，她才在织田信长的准许下收拢餐具，送去厨房。
之后，她返回房间，侍奉织田信长处理公务至晚间。一日结束，卧入被褥，石田熏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城下发生的事，使她如鲠在喉，无法释怀。忽然，织田信长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
“不是你的错。”
“……？”
少见的软弱，令这个小姑娘别样惹人怜爱。但是，软弱会滋生迷惘，这双明亮的眼睛里，不该出现那样的神情。织田信长对疑惑的少女说道，“过度背负责任，不是负责，而是负累。把治下子民庇佑于羽翼之下，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
“可是……”石田熏消沉的垂下眼帘，“如果不是因为我……”
“不，因为是敌人。”
“敌……人？”
“正如那个细作在你眼中是敌人，我的子民在他眼中亦是敌人，仅此而已。”
石田熏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只要敌对关系仍在，相互之间便不会留情。当争端不休，即便不因为她，也会有别的原因出现牺牲。“所以，您要统一天下结束乱世的原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