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点灯，看不清少女的面容。几乎一样的身材，独属于她的衣物，若是少女没有开口，石田熏险些以为这是她自己死不自知魂魄离体。当少女开口，石田熏意识到了这个人是谁。“杏……子……？！”
杏子向石田熏抬起手，又无力的落下。她苦笑着，“抱歉，啊熏，弄坏了你的衣服……”
“没、没关系……不、不对，是衣服没关系！你，你怎么样，我该怎么办？”面对眼前的一切，石田熏手足无措，“对了，刀，处理刀，不对，不能拔……”
“不要慌，啊熏，不要慌。”杏子又咳了两声，吐出嘴里的内脏碎片，“我动不了，你能帮我去桌案那找下东西吗？在那堆书底下。”
石田熏扑到桌案边，手忙脚乱的翻动着，最后在最底下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粗布口袋，稍微握的用力些就听见里面金平糖摩擦的沙沙声。这是……石田熏怔了一下，想到杏子还在等她，忙送到杏子手里。只是这么短短的时间，杏子眼中的光彩就已经黯淡下来，犹如摇摇欲坠的风中残烛。
“谢谢……”杏子尝试了几次，无力的手只能虚握着，无法握紧。杏子神色微黯，很快又打起精神。“啊熏，你以后，就能自由了吧……”
吸血鬼与人类的感官不一样，姬神子在吸血鬼眼里恐怕比夜里的灯塔还要显眼，如果她想趁机逃离，也只会是徒劳。只是面对杏子带着期许的眼神，石田熏违心的点头，“嗯。”
“太好了……”微笑着，杏子的瞳孔渐渐失焦，“神听到了我的祈祷，在最后还能见到你。不知道，我更贪心的祈祷能不能被准许呢？如果还能够再次相见，我不是丰臣军的细作，你不是织田军的姬神子，我们不再分属不同阵营……该多好啊……”
杏子声音渐低，眼里的光彩彻底熄灭。石田熏一直忍着的眼泪，也终于涌了出来。
这个世界，唯一一个会叫她名字的人，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杏子出场的时候，我有写她和女主身材相似。
这两个人之间，杏子对女主真心来往开始于两人第一次遇见山贼的时候。杏子是有一定身手的细作，她的颤抖是因为女主表现出来的对她的保护，让她对女主开始有真心。只是那个时候，在女主和她身负的职责之间，杏子选择了她的职责。
之后二人来往频繁，女主一直是真心想要和杏子做朋友，从最开始就对杏子没什么防备。以真心换真心，到了这一章的时候，职责和女主让杏子难以抉择，导致了杏子最后的结局。
忠义两难全，忠义皆负。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石田熏呆呆的坐着，任由眼泪滑落。一瞬间，她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这时，有一道身影来到她的门口。来者跨入门内，看到满地血色，立刻屏住呼吸，向后疾退。正退着，他的动作顿住，再度来到房间门口，脸上带着几分疑虑仔细打量房内情况。看清后，他显得有些惊讶，疾步来到石田熏面前，“喂，奈姬！振作一点！”
“长秀……大人？”石田熏精神恍惚的应了一声。
“你这笨蛋……”长秀正想要说什么，门口传来轻轻的一声“嗯？”将他未出口的话打断。
织田信长站在房间门口，视线落在杏子的尸体上，又缓缓移动到石田熏的身上。“很有趣的意外……”他沉吟片刻，“长秀，将她带走，然后将这个房间处理一下。”
“是。”长秀应下，伸手去拉石田熏。
处理一下？处理什么？石田熏被长秀拉起来，浑浑噩噩的快要离开房间时，与织田信长错身而过，看到他若有所思的观察着……杏子的尸体？！石田熏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不可以对杏子……唔！”她颈间一痛，眼前黑了下去。
尽管这是一场被迫的入睡，石田熏苏醒过来的时候，不仅消解了疲惫，沸腾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醒了。”
石田熏轻轻“嗯”了一声，望向坐在她身旁那个发出冰冷声音的人。那人的穿着一如既往的华丽且一丝不苟，这使得他手中把玩的那支沾染着斑驳褐色污点的信号烟花存在感更为突出。
注意到少女的视线，织田信长将信号烟花递到少女手中。
“这是？”
“在你的房间捡到的。”
“我的房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石田熏疑惑的问。
“除了那个侍女……”织田信长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什么不满的继续说道，“的尸体，你的房间里还有一个隶属丰臣军的暗杀者的尸体。”
石田熏手一抖，信号烟花掉在了被上。织田信长抬手捻起那枚信号烟花的竹柄，重新将它拢入掌中。
收好后，织田信长再度开口，“虽然她的计划无用，若运作得当，也是有可利用之处。”
石田熏只觉一股热血冲上颅脑，杏子已经死了，还要被利用吗？不等她开口，一盆冷水就将她的冲动泼了下去。
“当然，你不愿意配合也可以，如果你希望她的死毫无意义的话。”
“不，服从家主的命令是家臣的职责。”石田熏双手死死的握着，若是没有攥在手中的被褥，只怕指甲早已嵌入掌心。“我只是想问您，杏子的尸体，被怎么……”石田熏哽了一下，将未完的话挤出来，“处理的。”
“……”
伴随视线而来的还有可怕的压力，无言的氛围仿佛空气都已经凝结。在石田熏以为自己的质问触怒了那位大人，可能没有希望得到回答的时候，冰冷的声音给了她答案。
“她是多年前自织田领走失的人，已经交给她的亲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这后面两三章左右（？）会稍微牵涉一点谋略，哪里看不懂的话可以问我，我会回答可以回答的部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知道了杏子身后事的下落，石田熏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由得有些愧疚。无论杏子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都是丰臣军的细作，就算尸体不得善待，身为织田军家臣的她都没有立场去埋怨。
“对不起，信长大人。”石田熏嗫嚅，“我会好好配合您的计划的。”
“还没有察觉吗？”织田信长冷笑着说，“我并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
石田熏这才注意到，虽然眼熟，但这不是她的房间。不起眼处仿若不经意点缀的繁复花纹，少量摆放的几件精致华丽的工艺品，还有她身下这床无比丝滑绣有暗纹的丝绸被褥……石田熏终于意识到了，她这是在，织田信长的房间里？！
“信、信长大人？！”石田熏惊呼着，扯起被子将自己完全遮住，满是警惕的盯着信长。
“呵……”织田信长由上至下将少女打量个遍，转身向外间走去。“天还没亮，你继续睡。”
石田熏尴尬的放下手中的被子，尽管织田信长没有说什么，可他刚刚的言行举止间都让她感受了满是“不自量力”的嘲讽。不想去想太多，石田熏缓缓躺下，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由于织田信长离开前吹熄了灯，房间彻底暗了下来。安静与黑暗使石田熏的情绪慢慢平复，杂乱纷繁的思绪也都冒了出来。置身织田信长的房间，说明计划已经是实施中，无论她是否配合都不会中止。她识趣的选择了配合，至于不配合产生的后果，还是不要去想比较好。只是，还没来得及询问需要配合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也不知道她具体要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要对杏子失败的换身份计策做什么利用。思及这个世界唯一一个会呼唤她名字的友人，石田熏心头忽然泛起尖锐的刺痛，“杏子……”
胡思乱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石田熏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半睡半醒间，好似有人用手指轻柔的擦拭她的眼角。
“醒醒，奈姬，该起来了。”
石田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揉了揉眼眶，手指触到了尚未干涸的眼泪。她，什么时候，哭了吗？
“奈姬？”
“啊……？抱、抱歉……”石田熏慌乱擦掉脸上的泪，勉强自己露出笑容，“光秀大人，有什么事吗？”
光秀压抑下为少女拭去眼泪的冲动，将怀里的资料递给她，“先把这些看一下，然后换上信长大人为你准备的衣服，我们去城下。”
石田熏接过资料，对着光秀匆匆离开的背影满心莫名。没有多想，她低下头，慢慢翻看手里那叠厚厚的资料。
光秀离开房间，坐到门口，轻轻吐了口气后，珍重的拿出一枚刻着织田家纹的玉质护符。光秀急迫的将手指抵在护符的家纹上，一股储藏在护符里的力量缓缓流出笼罩住他，抚平他心底蠢蠢欲动的欲望。片刻后，光秀再想起房内的少女，没有了不顾一切想要呵护她的冲动。
“真是……就算是奈姬，也不能太大意啊……”光秀收好护符，站起身，继续在门口等待着。
“让我看其他领地姬神子的表现有什么特殊意义吗？还有这个衣服太复杂了啊……”石田熏一边抱怨，一边拉开门，“一套居然有七件这么多，后面还这么拖沓，感觉步子大一点就会摔倒诶……”说着，她掏出脖子上挂着的镂空小坠子，“还有这个，我什么时候有这个的，和衣服也不是很搭啊……算了……”石田熏将坠子重新塞回领口里，衣服高高的领子将坠子彻底掩盖。“说起来，光秀大人……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