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烟点了点头,多谢薛掌柜的告知。虽然薛掌柜的心声已经透露出他并非为杀人凶手,但赵寒烟还是觉得薛掌柜这人有些奇怪,不像是普通的商人,所以在心里仍然对他有所保留。
赵寒烟和白玉堂随后招来观内询问有关白云长老的事情。
东林道:“在观后面小瀑布上的茅庐里住,平常不许任何人打扰。紫烟道长身故,清溪道长也不许我们去告知,说要是耽误了白云长老成仙我们都是罪人。清溪道长刚刚出事后,大家一直忙活,也就忘了提。”
白玉堂打发走东林,对赵寒烟道:“虽说你观心,需要声东击西,趁人不备,但你偏爱问别人爱吃什么。”
“别忘了,我就是厨子,当然很关心大家爱吃什么。”
赵寒烟她知道自己这种反常的问话方式,次数多了很容易让太过聪明的白玉堂看出端倪。
所以当下提出兵分两路,请白玉堂去找白云长老,她则去继续审问其他人。
白玉堂应承,立刻带人去了。
紫烟观内道士约有二百余人,赵寒烟绝不可能一个一个去送饭问话。她还是比较相信眼见为真,当时同她一起下山,参与救火的那些道士们,应该都没有作案时间。
当时的道观内,除了看门的小道童外,就只剩下包括西林在内的十一名道士留在道观内,这十一人的嫌疑比较大一些。
他们是互相作证,清溪道长倒栽鱼缸溺水的死亡这种方式,也刚好并不像是一人能完成的作案手法。
十一名道士中,有五名道士声称当时在菜田内忙着收菜,因为菜田离道观有些距离,所以他们并没有听到救火的消息。西林和另外五名道士则因听说道观外有情况,镇守在藏书阁。
紫烟观内有个据说很被觊觎的宝贝,叫夜光紫烟鼎。为紫烟道士做法时所用的最为灵验的法器,说是就因这个东西遭了嫉妒,所以常有贼人前来偷盗,这也是紫烟道长为何要在河两岸种毒棘的缘故。
赵寒烟在饭堂内坐定,请西林等十一人吃金饭。
道观以清修为主,最不讲究吃。今天的菜色一如之前所说的那般,还是白菜炖豆腐。
当下每人分一碗的白菜炖豆腐之后,就该盛饭了,饭盆还盖着盖,没有掀开。
“差爷这是打算在我们吃饭的时候问话?”西林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桌上的菜,并没有去瞧赵寒烟。
看来西林这个人说话的时候就是不喜欢看人的眼睛。
“没错,这是我亲自给你们做的饭,目的就是为了套出凶手嘴里的真话。”赵寒烟灵活地动了动眼珠,又对他们道,“这饭里我可下了真话药,你们吃的时候可小心了!”
这时候同西林一块镇守藏书阁的五名道士略显慌张,都不约而同地迅速看了西林一眼。
菜田五道士,听了这话之后则觉得新鲜,都好奇瞅着饭,也有害怕的,担心问赵寒烟这饭吃了会不会死人或者对身体不好。
“我可是官门中人,说话做事必有分寸,岂能当众下毒害你们而自找死?放心,只要你们做事问心无愧,吃了这饭,还会延年益寿,对身体和眼睛还很好呢。”
西林哼笑一声,“赵差爷可真会开玩笑,怕是想诈我们?哪有什么真话药,听都没听过。”
西林这话一出,跟他一起的那五名道士个个都规规距距地板着脸,只看着桌上的菜,似在谨慎地防备什么。
“开饭吧。”
赵寒烟吩咐之后,衙差就立刻将饭盆上木盖掀开,金黄金黄的饭就晾在了十一位道士眼前。
本来就因为赵寒烟之前的故弄玄虚,让他们对这饭产生了或是防备或是好奇的心思,而今看到饭确实有些不同,大家就神情各异了。
负责收菜田的那五位道士,心声基本都在感慨饭的奇特,能否好吃,也有研究琢磨饭里面金黄是什么,接着就有人认出来是菊花瓣。
西林等负责守着藏书阁的六名道士,心声就很不同了。
方脸道士眼中有恐惧,看着面前的饭碗,心声:不敢吃,吃了若真说出来就完了!
六人中最瘦的道士,面色相对冷静一些,心声:这种时候怕是不吃不行了,不吃就相当于承认,希望那衙差是诈我们,根本没有真话药,只能赌一把!
五人中个头最矮的道士,双腿在斗而不自知,心声里充满了呐喊:西林师兄可害惨我了!我从没想过杀清溪道长啊啊啊啊……我不想加入的啊啊啊啊……
西林则是六人之中最面无表情的,心声:我必须先吃,稳住他们。
盛满饭的碗一放倒西林面前,西林立刻捧起饭碗,大口吃起来。其他的道士们见状,有稍作犹豫的,有不犹豫的,总归最后都跟着吃了起来。
赵寒烟在来之前特意吩咐过盛饭的衙差,最后给西林盛饭,因为这些道士们之中看起来西林的性子最稳重。
但心理素质好的人,具备很好的反侦察能力。西林是领头羊型的人物,先给他盛饭,他一定会最先吃,立刻稳住其他人。那赵寒烟很有可能就听不到其他人挣扎的心声。
目前看,她这个安排是对的,西林最晚用饭,令她及时听到了她想要的心声。
赵寒烟将管理菜田的那四名道士打了走了,留下了西林等六名道士。
这个留法立刻让六个人都警惕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要杀清溪道长?”赵寒烟铿锵一问,几个人都在心里慌了神。
几人各自在心里悄悄反思,刚刚吃饭的时候是否有把心声说了出来,再三确认以及通过眼神和同伙确认后,才肯定没有人出过声。
这莫非是又在诈他们?
西林这时候抬眸,目光里带着死沉,直接问赵寒烟:“官爷何出此言?我们并没有杀过人,桥着火时,我们只是在守着藏书阁罢了。”
其余的五名道士赶紧点头,附和西林的话。
赵寒烟没有回复他们任何一个人,只是吩咐下去:“搜查他们五人的房间。”
矮个道士心声:搜房间还好,可别搜藏书阁。
“搜藏书阁。”赵寒烟接着道。
矮道士傻眼地盯着桌面,额头开始渗出了冷汗,其余的人一样都紧张起来。
不一会儿,衙差就捧来了五件团在一起的道袍,因为藏书阁背阴,衣服又一团堆塞在书架底下,五件道袍仍然潮湿,前面都是没干掉的水渍。
在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内,将一名完全没有束缚的成年男性,硬是头朝下的按进只有半人高的鱼缸内溺水而亡,至少要两名或以上的强壮者才能完成。在行凶的过程中,凶手身上避免不了会被溅到水。
西林等六人身材三瘦一矮两个略胖,多人做案,符合行凶条件。
道袍湿了五件,说明有五人直接参与行凶,另外一人应该在望风。
“这怎么解释?”赵寒烟指着道袍问。
几个人都慌神了,但还没有人先出言。
西林坚持道:“不过是几件湿道袍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明知不合理,还要狡辩!你们若只守着干干爽爽的藏书阁,会同时溅一身水?噢,对了,该不会是想耍赖否认这五件衣服不是你们的吧?不过好在你们几个高矮胖瘦各有不同。”
赵寒烟立刻让衙差将这五件衣服和道士们身材进行比对,果然与其中的五名道士身材吻合,西林也在其内。
唯一一位没有湿掉道袍的道士,正是才刚抱怨说不想杀人的矮道士。
此人是个突破口。
赵寒烟:“你们每人都有份把清溪道长按死在鱼缸里,便都是凶手,受死刑。”
“我我我……没动手!”矮道士崩溃了,喊自己冤枉,“我没有杀人,我不敢杀人,是他们非拉着我,让我望风。”
“你个畜生,平常数你最能骂他,现在推卸了!”方脸道士被矮道士气到了,立刻吼他。
这算是认了。
六人一直绷紧弦断了!
惊慌恐惧,不知所措。
除了刚刚互吵的两名道士之外,其余的三名都急着开脱自己的罪行,不约而同地咬出西林,承认都是受他指使。
西林听着大家操杂的吵闹声,闭上眼,吸了一口气,厉喊道:“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活该一辈子成不了事!”
顿时都安静了。
赵寒烟问他:“认了?”
西林苦笑:“事已至此,如何不认,没错,是我们杀了清溪道长。”
其余的五名道士分别表示,他们是因为清溪道长平时对他们打骂羞辱太过,加之西林引诱说杀了道长,他们就可以做长老不受欺负,就入伙杀人。
西林附和:“是这个原因。”
西林是个偏冷静有头脑的人,赵寒烟不相信他的理由会这么简单。
“没说实话,不然再吃一口饭?”赵寒烟问。
“已经承认杀人,还要如何?”
西林心声:不吃,虽不信吃这个饭便说真话,但难保这个鬼一般机灵的衙差再耍什么别的招数,银河的秘密不能透露。
银河?莫非是‘疑似银河落九天’的银河?
赵寒烟立刻拿出他之前收到的信,递给西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