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有心情考虑大宋损失,替两位大人求情,挺有意思。”白玉堂在旁忍不住嗤笑,转即蹲下身来,打量史判官,“原来你当初爱听行侠仗义的江湖事,就是为了这一天?一边犯罪一边侃侃而谈说为了大宋?”
“我虽因贪图权力犯了大错,但我当初报效国家的心还在。而今我已经做错了这么多事,就不能再错,害得宋大人那般厉害的人因我受牵连。不然我死后在阎王面前受审,会更加罪孽深重。”史判官磕了头,表现出一副诚心悔过的模样。
“他爱听江湖事?”赵寒烟问白玉堂。
白玉堂应承,告知赵寒烟,他刚来开封府的时候,史判官就喜欢来问他江湖上一些江湖人行侠仗义之事。所以白玉堂起初知道史判官有问题的时候,真有点不敢相信他竟然会为了谋求升迁而犯罪害人。
“若只贪恋权力,是不会在乎什么大宋,死心塌地护着那个害你落成这样境地的人。你的忠心大概源于你一直以来心中秉承的信念。是不是在这官场之中,你也想如江湖侠士那般行侠仗义,想除掉恶人。庞太师是恶人,包大人呢,在你眼里也是恶人?”
史判官低头,半晌没吭声。再出声时他就笑起来,喊着赵寒烟蠢,胡乱猜测。
“你真以为你很厉害,人心都被你看透?我可一直不信你的鬼话,而今听你说我,更加确定了这点,你不过是胡编乱造瞎猜测撞大运罢了。你怎么说我,我所谓,反正我已经是个要死的人了。可你若胡言乱语,害得一名忠臣冤死,害得包大人查案断错了方向,你便也该同我一样,是个罪人!”
“你若诚心觉得自己有罪,此刻哪会像现在这样振振有词?听起来很理直气壮,你做的对的选择,而我们审问你,就是个愚蠢的决定。”赵寒烟看着史判官的双眸,“说什么为了大宋,你连最简单的一点‘不能欺君’都做不到,还好意思大放厥词警告我们。你若真把圣上当成你效忠的君主,就该相信他的能力和判断,把所有实话都告诉他,请圣上英明裁断。还是说圣上在你眼里其实是位昏君,你忠心另一个人,打算谋反?”
“赵捕快,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从没存过谋反之心!”史判官急了,脸涨得通红。
包拯拍了惊堂木,指责史判官做证供时虚与委蛇,前后矛盾,明显是心有二主,以至于在圣上跟前也敢扯谎胡编。
“扰乱律法,陷害朝廷命官,意欲以动摇朝堂的办法令大宋江山易主,让你的主人取而代之。这不是反贼是什么,你连个奸佞的称呼都不配。”庞太师插话道。
史判官双拳捶地,“我没有!我不是反贼!圣上英明,但他久居宫中,很容易被身边的奸佞蒙蔽了双眼。你二人便是那奸佞,我才要处之而后快。”
“既然包大人在你眼里是奸佞,你打算除去,为何不直接下药,毕竟你在他身边,一直都有机会?”赵寒烟立刻追问。
“若就那么害死了他,世人还当他是秉公正直的包大人,哪只他的险恶之处。”
赵寒烟:“所以你就帮忙构陷庞太师的事,陷害包大人?这做法不正直的好像是你,并不是包大人。”
史判官瞪向赵寒烟:“这件事他可能没做过,但蒙在他身上一点都不冤。我亲眼见过包大人命展护卫草菅人命,那时候他就该死了,可恨他身份地位高,只凭我一人的证词无法惩治他。我等了这么多年,就为今天。”
“我命展护卫草菅人命?”包拯皱眉,很不解和展昭互看一眼。展昭也十分疑惑,问史判官是什么时候的事。
史判官:“四年前正月初三,就在开封府大门外。一女子深夜来府衙意欲状告包大人的侄子欺辱了她,衙差把他打发了,我听说后去追,结果在府衙后门,看见展护卫扭断了那女子的脖子,包大人就站在门口处,随后和展护卫嘀咕了一番,直展护卫就接将尸体丢上马,盖了布,便抱着尸体骑马而去。我意欲去追,奈何跑不过展护卫。
事后我再查此事,丝毫没有线索,也试探过展护卫几回,都没有机会。包大人是开封府最高的官,我不可能在此状告他,后来我就把此事禀告给了宋尚书。尚书让找到那晚的衙差作证,可偏偏巧了,那衙差在前一天的夜里一头磕死在了石阶上。尸体没有,除了我的目击,证人也没有一个,宋大人说这案子判不成,让我就暂且在开封府隐忍,如果包大人再犯案,再找机会拿证据。”
史判官说完,见大家都不相信地看自己。史判官含泪苦笑道:“看吧,就是如此,我早就猜到我说这番话后,会是什么结果。我不是什么大人的属下,我只是看不惯包大人的作为,才要借机除掉他这个恶人罢了。庞太师的案子是个机会,虽然让包大人‘蒙冤’,但此事和他杀人比起来,根本不算是‘冤’。我要让世人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公正廉明的争执清官,再让他去死!绝不能便宜了他!”
史判官说罢,就红着眼瞪向包拯,全身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戾气。
“又在编故事,你这番说词已经听着很是耳熟了,似乎跟之前和晏大人的说的那些差不多,不过是换了人,换了故事,但换汤不换药,都是在撒谎诬陷。”展昭气愤不已,暗暗握紧了拳头,他最忍受不了的事情之一就是有人诬陷包大人。
“这个故事像是真的,所以你就是因为目击到了包大人和展护卫杀人,便和宋尚书联络上了?”
赵寒烟的问话,惹来了在场所有人的侧目。
展昭和白玉堂等人神色都非常惊讶,庞太师则是一副看热闹的神色。听包拯杀人这事儿,对他来讲可够新鲜了。
第130章
史判官警惕地看向赵寒烟, 似乎生怕赵寒烟冤枉宋庭空,很谨慎地措辞回答。
“是我主动找到了宋大人, 宋大人起初不信,再三确认之后,他让我蛰伏隐忍,若再遇到类似的作奸犯科之事, 就第一时间禀告给他。他会帮我一起惩治犯法之人。
诬陷包大人这件事是我自己善作主张,跟宋大人没关系。都这么多年了,还抓不到证据, 这次好容碰到机会我可以利用,我思来想去,怎么都无法容忍令包大人顶着乌纱帽和好名声继续潇洒下去。”
“你倒是能担责任, 生怕牵连了宋尚书。那天你躲在哪儿看的,初一还是十五,月亮大么?”赵寒烟问。
“大概距离十丈远,我躲在树后, 那天是初十, 月亮还可以,反正我一眼就认出是展护卫和包大人。”
“十丈可不近, 你怎么一眼就认出是他们俩?”赵寒烟问。
“展护卫和包大人都穿着官袍, 开封府独一份,很好认。”史判官道。
“脸呢, 可看清了?”赵寒烟再问。
史判官立刻明白赵寒烟的意思, 停顿了下, 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捕快莫不是想说,有人胆大包天,穿着俩人的官服在开封府的后门……”
“我问你看没看清二人的脸!”赵寒烟截话道。
史判官犹豫了片刻后,摇头,轻声承认没有看清脸。
“好歹这句说的实话。夜色之中,十丈之远,无论如何也不会看清楚人的五官。”赵寒烟转眸盯着史判官,“你觉得包大人和展护卫的头脑如何?”
“大人能位居此位,自然不同于凡人。展护卫亦是如此。”史判官不解地回道。
“正是,你后来在开封府这四年,想必是想尽办法想找包大人短处,没找到,你觉得是包大人人本来就好,还是他做事他做事太过谨慎,以至于你找不到?”赵寒烟又问。
史判官愣了下,如果是前者,包大人人本来就好,那根本就不存在他名展昭杀人的事了。如果是后者,他是因为做事跳过谨慎,所以这四年他才没有发现包大人的错处,这个道理倒是可以说通,但是与开封府后门立刻杀人的包大人也不相符,也变相说明那晚杀人的不会是包大人和展护卫。
赵小兄弟这是在告诉他,以包大人和展护卫聪明头脑和谨慎的为人处世习惯,即便是做坏事杀人,也断然不会选择在开封府后门来。
史判官傻眼了,越想这个问题越觉得如此,更加纳闷自己这四年来,怎么会连这点简单的道理都没想到?非死认定包大人是坏人?
史判官不可置信地摇头,无法接受自己这些年秉承的信念竟然是错的。
“虽没看清脸,但也不一定就不是,谁知会不会是当时情形急,二人不得已为之。开封府历年来审理的诸多命案中,不知有多少人,是因为一时激动杀人,也不乏有凶手平常被邻里认为老实憨厚。你怎知他们不是这种人?”史判官脑袋里忽然回荡起某个人说过的话,急忙拿出一部分说出来,凭此做理由反驳赵寒烟。
赵寒烟问史判官,“当时事发突然,你相信自己以为的眼前所见,在情理之中。但事后,你冷静下来,该是会有一些怀疑才对。你没这个过程么,可是有人说了什么话,让你完全认定包大人是凶手?”
赵寒烟看到史判官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他在躲避,也在思考。这说明确实有人在事后刚刚好的游说过他,加强了他对包拯怀疑。如果史判官很敬重这个人,就会很愿意听取这个人的意见,这种人对他的暗示次数多一些,会让‘怀疑’走向‘肯定’,最后变成偏执的‘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