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翻盖别墅作为摆放一张床的房间又过于大了些,单看上下两层楼一扇扇密闭的窗户,谁也看不出这间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就好像里面住满了人一样。
在黄耀祖的手即将碰触到门把的时候,宋辞忽然拉住了他,“唐敬德的家人真的移民到澳洲去了?”
“是啊,移民档案和过关手续不会有假的。”黄耀祖拿着万\能钥\匙低声问道:“怎么,你觉得他们还没走?”
“我只是突然觉得你的感觉是对的,这栋房子里绝对不止一个人住。”
宋辞伸手急速碰触了下门把,“很冰,即便是在空旷的郊区,再大的晚风也不会让被太阳暴晒了一整天的金属降到这个温度,这感觉更像是阴气入体带来的寒意。”
她拿出铁杖点了点大门,郑重警告道:“千万不要接触屋子里的任何一件东西,一定要记得紧跟在我身后。”
“喂,小妹妹,后面这句台词应该是由我来说的!”黄耀祖目不转睛地紧盯着慢慢敞开的大门,嘴里不满地说道。
“嘎吱……”
随着门轴断断续续的轻响,毫无遮挡的前厅渐渐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
清冷的月光只照在门口脚踏处就停住了,乌黑的走廊里能见度极低,只有尽头在开门的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宋辞抬手照向黑暗深处,那里只有两个重叠的影子对着她。
等看清对面不过是普通的玻璃镜,黄耀祖立即拍着胸口缓了口气,“搞什么,正对着门口放这么大一面镜子,害得我刚才差点没开枪!”
大半夜的突然有警员跑到市民家里鸣枪 ,绝对够得上小报的头条了。
比起松了一口气的搭档,宋辞反而皱紧了眉头,“你刚才进门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不寻常的东西?”
“就是对面的镜子了,”黄耀祖朝里面紧挨着的两个人扬了扬下巴,“差点被自己吓得扣动扳机算不算?”
“黄Sir,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和你说,就在房门大开的那一刻,我只在镜子里看见了一道影子。”
宋辞抓住上司的手腕再次警告道:“而且我敢肯定,那既不是你也不是我、更不会是我们的重影!所以还是请你握紧手里的枪,我宁可你失手开枪也不愿意你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黄耀祖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你真的没看错?”
他再次回头看向那面镜子时,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千真万确。”宋辞点了点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以我的体质很容易发现一些常人不能感觉到的异状。”
“好,我会注意保持警惕的。”
黄耀祖也觉得自己的心态有些不对劲,明明在大门外面的时候还像防备洪水猛兽一样抵触进入房间,可自从照了那面镜子就好像被里面的笑容影响了一样,一切都变得轻松惬意起来。
想到这里,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这才发现里面的人虽然还是那身衣服,可面部却仿佛即将改头换面重组五官似的变得扭曲旋转!
“快躲开!”
来不及多做解释,黄耀祖连忙拉住身边的小女孩扑倒在地、翻滚进铺着厚重毛毯的客厅。
“怎么了这是?”
丝毫没有准备被摔得头晕脑胀的宋辞平躺在地上,扭头看向失手摔落后滚到走廊深处的月光石。
远离光影的黑暗中,黄耀祖喘着粗气低声说道:“那面镜子有古怪,它会影响人的心智,千万不要和镜子里的人对视!”
他深呼吸几次后刚要翻身坐起,冷不防一抬头才发现整个环形客厅的墙面上竟然挂满了镜子,而且这些镜子全都与长廊尽头的镜面遥相对应指向同一个方向。
“妈的!”
实在忍不住爆了粗口,黄耀祖只能不甘心地再次躺回地面,“该死的唐敬德不知道搞的什么鬼,客厅里也全是镜子,咱们怎么办?难道要爬着出去吗?”
进入杂物科前后十年历经无数次生死危机,他还是第一次落到如此尴尬狼狈的地步。
如果不是怕打草惊蛇,真想干脆把这些镜子全都砸得稀巴烂,看看那些凭借镜面蛊惑人心的怪物还会有什么花招使出来。
“你把我摔倒就为了这个?”
好容易从晕车状态缓过来的宋辞哭笑不得地说道:“Sir,你行动之前可不可以跟我沟通一下啊!”
在上司惊讶的目光中,她像没事人一样站起身捡起失落的月光石,又重新在一圈镜子前走了一遍,“看清楚了吗,这些东西对我没用!”
“不过还是多谢你的好心,”将面上不知道是羞还是恼的男人拉起来,宋辞抽出一个布条蒙上他的双眼,“这样就不怕了,你乖乖拉住我的手,等走到没有镜子的地方我再帮你解开。”
虽然屋子里本来就是漆黑无光的,可封闭视觉的感官却让人格外没有安全感,黄耀祖只能听从下属的建议握住那只柔弱细嫩的小手。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
只有真正捏住这只手,黄耀祖才想起了所谓的下属也不过是个不满十三岁的女童,忽然觉得自己和长官有些太过不近人情了,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牵涉到鬼魅横行的极危世界。
可是再想到后继无人的杂物科,他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领着小女孩砥砺前行,直到得以解脱的那一天到来。
没有料到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让身边的男人变得多愁善感,无心他想的宋辞将月光石交到黄耀祖手上,空出一只手握住御敌的小剑,慢慢牵引着他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小心脚下,”宋辞先一步走在前面为身后的同伴指路,“连二楼的墙面也全是镜子,如果不是进到屋子里,谁能想到这间外表平常无奇的房子会是这么古怪,难道香港的风水大师都喜欢教给人家在屋里这样做的?”
“怎么可能?那些大师最多也就会让顾客在门脸摆上一面照妖镜。”
黄耀祖眼睛看不见,其余四感也变得格外敏锐起来,“你有没有闻到屋子里有一股怪味道?好像咸鱼、又好像酱菜发酵了一样。”
“没有,”宋辞使劲朝着空气中嗅嗅,“我只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你说的味道难道是从镜子里传来的?”
为了验证黄耀祖的说法,她还特意贴近拐角的一面镜子闻了闻,“我真的什么都没闻到,难道是因为我没吃过咸鱼分辨不出来?”
“真的有,越来越浓了!”
黄耀祖收缩了一下鼻翼,朝着气味来源的方向转头说道:“就是这里,味道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
这时两个人的已经走上了二楼,黄耀祖所指的方向正对着一层厚重的帘布。
宋辞疾步走过去一把拉开了厚厚的绒布,露出一扇看起来比大门还要厚重的黑色木门。
“这里有一扇门,我现在要打开它,等我喊你的时候你再睁眼。”
为了预防万一,宋辞将黄耀祖脸上的布条扯开,让他持枪做好攻击的准备。
再次用铁杖敲击木门之后,两道紧闭的房门无声地退开了。
本该寂静的屋子突然传出了一阵有序的噗噗声,好像有金鱼在水中吐泡泡一样。
“黄Sir,屋子里没有镜子。”宋辞一边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一边提醒始终紧闭双眼的搭档。
终于等到安全提示,黄耀祖睁开眼睛望向了前方一排宽大的书架,“这是书房?什么人会用书房来储存咸鱼之类的东西?”
“这里是有一股腐朽的味道,可是闻起来却不像你说的那种。”
宋辞随便抽出一本书又放回去,“全都是宗教密事邪说之类的故事,没有一本是正经科学的。”
“你觉不觉得这间房看起来比外面要缩小许多,房间里会不会有暗格?”黄耀祖在墙面上不停拍打着,仔细倾听里面的回声。
“靠你那种方法,恐怕等到天亮也找不到。”
宋辞将铁杖杵在墙壁上一路敲着滑行过去,终于在靠近最后一层书架的墙角听见了机关开合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一道半人高的矮墙退了出去。
“这里看起来可不像你说的暗格啊。”
站在入口处,宋辞朝着仿佛直通到地底的旋转楼梯看下去,“该不会是某个邪恶团体的秘密基地吧?”
黄耀祖也很意外会在房间内找到这么隐秘的通道,“已经来了不看看再走实在可惜,如果能够找到特别的罪证,正好可以把唐敬德移交给警方彻底调查。”
“既然黄Sir艺高人胆大,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宋辞无奈地朝着入口处摊手道:“你先请吧。”
黄耀祖虚空指点了她几下,摇头苦笑着走进了自己埋下的陷阱中。
身后的暗门随着二人的进入缓缓退回原位,黄耀祖虽然心里跳得厉害,却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把着铁扶手一步步朝通道深处走去。
越往下深入,地底的湿气和腐朽气息越重,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是宋辞和黄耀祖却没有发出一点抱怨的声音,全都默默忍受着前行。
“噗,噗,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