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皱眉,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少女数秒。少女的脸色是病弱的苍白,说话的语调也软绵绵地没有力气。不过既然对方不想再提,赤司便尊重她的想法。
走到床前,赤司拉了把椅子在边上坐下。然后看着东名把摆在床头那一排五颜六色的礼物盒移到了床上,铺散在她自己面前。
“生日礼物,不过有点多。”东名赧赧地笑了笑,拿着礼物的双手突然在半空僵住。因为头部突然开始发晕,她咬住嘴唇,想把自己不适的反应完全隐藏住。
才想着要不要一口气全部都当做今年的礼物送出去,身体的反应就像是她的警钟,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警钟不正是开始提示她,应当看清自己所处的时空了么?
倘若这真是即将回到十年后的征兆,东名自然舍不得。她沉默了一会,私心里想要赤司记下她的全部,但可悲的根本就是她完全没法说出她究竟是谁,来自哪里。
东名低头,一言不发地把礼物盒排成一列,“其实买礼物的时候我很纠结的,因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买了很多。”
赤司沉静地看着东名,后者把排在最前面的盒子朝他递了过来,“这是今年的礼物,生日快乐赤司君。”
“谢谢。”赤司应声接过,这是一个包装特别小巧精致的盒子,“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嗯。”
第一个礼物盒里装着的是一只领带夹,纯银色的质地,没有任何雕纹,相当简单的设计。小夹反射着灯光,看起来闪闪发亮的。
“我还想着学校活动的那天你会不会用这个呢……嘛,不过帝光制服的话,应该也用不上。”说着,东名羞涩地笑了笑。随即,她又垂下头,拿了第二个礼物塞进了赤司手中,“这是第二个礼物。”
赤司放下领带夹,刚准备打开第二个盒子,却被东名阻止了:“等等,这个是明年的生日礼物,明年再打开。”
还没等赤司回话,第三个礼物又塞了过来,“这是第三年的……”
第四年。
第五年……
……
礼物一个接一个地被塞到赤司手中,直到最后一个,东名顿了顿,“啊我还以为有十个呢,这是第九年的。”
如果一年拆开一个,这样的话赤司就会记住她十年。
东名抬头,与赤司目光接上的瞬间,她仿佛要跌进了那汪深邃的眼眸里,在暖色的眸底,是她清晰的缩影。
至此,她喉间一阵梗塞,“抱歉……”东名垂下眼睑,轻轻吐出道歉的话,她自知自己大概是把不太好的情绪表露得太过明显了。
缄默良久,赤司柔声打破了这样的沉静,“那第十年呢?”
“诶?”
“第十年的礼物呢?”
东名怔然,漂亮的眼瞳颤动着。也没想过赤司会这么问她,她仰头愣愣地看着赤司没什么感情起伏的面孔,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窗外飘起了雪花,想粉末一样的小粒冰晶在落下的过程中经过窗台前时,被病房内的灯光映照得仿佛自身在发亮一样。
二人似乎都感知到了一般,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向窗外。在映照着两人身影的窗户玻璃上,隐隐约约地能够看见静静漂亮的雪花。
赤司站了起来,朝床前又靠近了一步。他抬手,将东名揽进怀中。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他沉默了数秒,再次开口:“到那个时候,你再给我,不准忘记。”
东名眼眶一热,转头把脸埋在了赤司胸前,闷声应答:“好。”
两人做了个十年的约定,谁也不清楚在未来的那个时候,会是怎样的展开。
第48章 雪が止んだら
帝光的圣诞活动是在平安夜的晚上,离那一天的到来还有三天。
东名想要在这三天之内出院,只不过这个请求遭到了西条不容分说的拒绝。如果有什么非要离开医院不可的事,除了主治医生的许可外,还要监护人的认可。
西条就不用说了,这位长相凶狠的医生相当负责地要求东名留院治疗和调养,而那位监护人代理的高田助理,同样负责地告诉东名,要遵照主治医生的话,完全就没有理会东名楚楚可怜的撒娇眼神。
这可把东名气坏了,一贯被碰在手心里宠着的古贺大小姐居然被这样对待,她觉得相当委屈。然后,她把自己关在病房里生了一整天的闷气。
对于这个“监护人”横山,东名非常疑惑。开始以为对方只是性格怪了点,行事功利了点的冷面叔叔,是什么原因能够让这位社长先生来担这个责任。那么问题只可能出在一个地方,藤井佳织的身份。
当然,即便心存疑虑,东名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在她理解范围内能够得出的解释。
整日整日地待在病房里,东名觉得自己快要生锈了。说是调养,但对总能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当的东名而言,她感到相当无所事事。
在前一夜开始飘雪之后,天气变得越发地冷冽。雪花没停歇地飘落,像是终于把此前压抑了许久的严寒,一口气发泄出了一般狂下不止。
光是透过窗户着愈渐下大的雪,东名都能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彼时病房的门被人拉开,来人的身份吓得东名直接从病床上跳了下来。
“横、横山社长!”东名倏地站直了身体,毕恭毕敬地朝着这位冷面社长欠身行礼。
一贯严肃的横山朝她点了点头,他的身后跟着的便是助理高田。横山朝他使了个眼色,高田便退出了病房。
大跨步走进病房,连周身流动的空气都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场。横山很快地扫视了一遍四周,浑浊的目光像是在检查什么一般。
东名僵着身体,站在病床边,完全就不敢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继而,横山终于把目光放到了东名身上,他将东名极快地上下打量了一遍,直接开口问道:“身体怎么样?”他的语调习惯性的咄咄逼人,就像上级在对下属进行例行询问一样。
“嗯……没什么异常。”东名弱弱地回答道。检查结果想必横山早就知道了,而东名自身的感觉来说,就和平时一样,暂时没有不适的地方。
横山点头,言语简短:“那就行。”
说完,他转过身直接朝门的方向走去。
东名一愣,诶?这就要走了吗?总共才说了两句话而已吧?!
讷讷地看着横山行事火速即将离去的背影,在他拉开房门之前,东名叫住了他:“横山社长!”
横山顿住脚步,转身朝东名望去。他眉峰微微挑起,示意东名继续说下去。东名又被横山这张冷厉的脸吓了一跳。
果然啊……她真的不适合和横山这种类型的人交流,莫名就是很害怕!
“帝光的圣诞活动……”看着横山的脸,声音又不自觉地弱了下去。东名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好了什么莫大的觉悟一般,重新拉高了音量,“周末就是帝光的圣诞活动了,这次活动我是执行委员,必须到场负责,可是西条医生那边,要经过监护人同意,我才能离院。”
“所以,要我许可?”
“嗯。”
事实上,东名更想问的是横山为什么可以是她的监护人。但是站在横山面前,她根本不敢多说什么。这些疑问都是次要了,当下首当其冲的还是她需要离原许可,也就是面前的这位监护人的横山社长点头答应。
横山没有很快地回答,凝着眉用他那宛如铅锤般负重的目光盯着东名看了数秒。
这样的视线下东名感到一阵冷汗,也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横山的回应。
“等那一天雪停了的话,你就去吧。”横山这么说道,留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留得东名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所以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东名郁闷万分,转头看向窗外,一整夜未停的飘雪已经在路边亦或是树干上积起薄薄一层白纱。她朝窗台又走近了几步,抬起头,脸贴和窗户玻璃贴得很近。
这样似乎是为了很清晰地看到天空,也没在意温湿的吐息在窗户玻璃上结成一小块白雾,东名皱起了眉毛。
灰白色的天空有几分雾蒙的感觉,这样的天气怎么看都不像雪会停嘛!
横山这个老狐狸……东名不自觉又开始这样腹诽起来。
这时,门外的高田敲门而入。大概是跟随横山久了,刻板的表情简直和横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朝东名点了点头,“藤井小姐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告诉我。”
东名鼓起脸,有些不悦,“那我想出院可以吗?”
“抱歉,这个我做不了决定,藤井小姐还是遵照西条医生和社长的意思比较好。”
东名:“……”
总而言之,东名是得不到出院的许可了。
她趴在窗前又思索了一会,正规的许可得不到,她可以偷偷跑出去呀。反正这个圣诞活动,她一定要参加。也就是一个晚上的事而已,稍微偷跑一下应该不会怎么样的吧?
然而对于一贯做事中规中矩过分乖巧的东名来说,这么做还是有点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