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拍了拍他的肩,道:“你这孩子,平时不是最喜欢姐姐吗,怎么姐姐要出嫁了,你倒一句话都不说了。”
阿罗抬眼看了看她,仍旧不发一言。
父母还要说些什么,她连忙笑道:“阿罗肯定是舍不得我了,在怪我这个姐姐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她抱住少年清瘦却有些僵硬的身体,手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脊,“阿罗,你会长成科林斯最勇武的男人,你身边也会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她可能是科林斯湾的姑娘,也可能来自雅典,她会变成你的神明,而你也会习惯没有我的日子。”
最终,直到她迈出科林斯湾的土地,阿罗也没有再对她说过一个字,只是用那双黑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那里面不再有仿佛被他深爱的温柔,只有如同火一般炽热却又极为复杂的感情。
尤妮丝录完节目,跟栏目组开了一个简单的听评会之后,就从电梯直接下到了广播公司的车库,很快在车库里找到了托尼派给她的那辆黑色奔驰车。
年纪稍长的司机并没有过来,取而代之的是正坐在驾驶座上自拍的贝恩,他用手机前置摄像头搔首弄姿,在从屏幕上看见缓步而来的尤妮丝之后立马收起手机,从车上下来,给尤妮丝拉开后座的车门,笑着说:“斯泰尔斯小姐,您是直接回家呢,还是去用餐呢?”
尤妮丝并没有坐到车里,只是笑着摇摇头,说:“我跟罗曼诺夫小姐有约,她等会就开着她的宝贝,也就是那辆四缸四冲程直列发动机,999cc排量的BMW S1000RR来接我。”
“哇,那辆摩托车可帅了呢,特别适合黑寡妇。”贝恩赞道,然后说,“那我在这里等到罗曼诺夫小姐过来就离开吧。”
尤妮丝摇摇头:“算了,你也等得够久了,娜塔莎马上就过来了,你先回去吧。”
“可是……”
“我不会那么倒霉遇见连环杀手的。”尤妮丝笑着将他的话截回去,“你快回去把最新的星座运势写出来吧,我等着看呢。”
说到星座运势,贝恩双眼发光,然后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胸肌:“放心吧,我一定会写很长的,斯泰尔斯小姐是什么星座呀,我好好研究研究。”
“狮子座。”尤妮丝胡诌了一个,好说歹说把贝恩又塞回了车里,目送那辆黑色奔驰消失在车库出口。
她呼出一口气,掏出手机,在Google搜索页面输入了“七月份的尾巴”,刚输出这几个字,就跳出来一个结果:你是狮子座。
“真是狮子座?”尤妮丝挑了挑眉。
她一边看手机,一边往车库更深一些的地方走去,忽然间一只手从她身后扼住了她的喉咙,而另一只手则用一快湿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淡淡的甜味钻进了她的鼻腔之中。
大概是什么麻药一类的东西吧。
她这么想着,闭上眼,非常配合地向后倒去。
猎物上钩,这回她只需要躺着看这只以为自己是猎人的猎物会把她带去哪里就行了。
第11章
那个人在尤妮丝倒下的那一瞬间就立马扶住了她,他将沾有麻醉剂的湿毛巾塞进了上衣兜,然后抱着尤妮丝在车库里走了一段路。
尤妮丝虽然闭着眼睛,但是感知力惊人,她能感觉到这个抱着她的男人各自并不算太高,身材不算健壮,抱着她走这么一段路微微有些吃力,她仔细地嗅着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除了那股血腥味,还有些淡淡的味道,这个味道她很熟悉,她当年在意大利跟那群画家厮混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几乎是已经被这个味道给淹没了。
这人的职业是画家。
她脑子里猛地闪过一张平凡的脸,而这时,这个人已经将她平放在了一辆车的后备箱里,然后猛地扣上了后备箱的箱门,急匆匆地跑去了驾驶室。
等汽车发动之后,尤妮丝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所处的地方,这个后备箱空间并不大,除了她,还躺着一个拆下来的轮胎,后备箱里的血腥味比那个人身上的更浓,并且带上了陈旧而腐败的味道,轮胎上站着红色的油画颜料,乍一看还有些像血迹,不过她还是轻而易举地将松节油和血腥味区分开来,然后换了个姿势继续躺下,听着这个画家兼连环杀手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汽车在纽约城中行驶了很久,尤妮丝听着车外此起彼伏的车辆鸣笛声,再逐渐安静起来,从车后窗的小角落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再过度成成片成片的树林,车辆似乎已经驶出了闹市区。
等到车停了下来,尤妮丝又闭上了眼睛装死,任这个人颇为费劲地将她从后备箱里抱了出来,然后向上爬了几层阶梯,一脚踢开了门。
这个动作是挺帅气的,尤妮丝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感受着这个人将她放在了一张摇摇晃晃的靠椅上,将她的手放在了靠椅的扶手上。完成这一些列动作之后,这个人就不再动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尤妮丝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嘟哝着说:“怎么这么冰冷……”
他一开口,尤妮丝就听出来了,这个人就是她在绿荫公墓遇见的那个年轻画家,看来从那时候起,她就已经被这个人盯上了,只不过她当时觉得画家身上的血腥味可能会使得她失控,所以拒绝了他画画像的邀约。
她正猜测着这个画家杀害那些年轻女子的动机时,忽然听见几声响动,紧接着她身体右侧感觉到了一阵暖烘烘的风。
尤妮丝的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这是头一个胆敢给吸血鬼使用暖风机的人类。
画家开启了暖风机之后,便又走了回来,似乎是坐到了尤妮丝脚下,他将头靠在尤妮丝膝盖上,自言自语地说:“尤妮丝.斯泰尔斯小姐,您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您与那位已经作古百年的女作家同名同姓,甚至模样也与我先祖描述的是一样的,可惜先祖的那幅画被人夺走了,要不然我可以拿着画像,对比你们两个相貌之间的不同。”
“不过就像那个人说的,像您这样的人,都应该好好藏起来,不让其他人的眼睛,玷污了您的风华。”他说着,又站起了身,上半身朝尤妮丝凑了过去,下一刻,尤妮丝感觉到了冰冷而锋利的刀刃架在了她的脖颈上,“我找了那么多黑色头发琥珀色眼睛的女孩,但是还是画不出先祖说的十分之一,不过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不用再把最后九分画出来了。”
刀刃一寸一寸地逼进了尤妮丝的肌理,画家的语气已经带了些病态的狂热,似乎非常期待利刃割破颈动脉,自己被淋得一声鲜血的模样。
而这是,尤妮丝幽幽地睁开了眼,一双已经变成绯色的眸子从下到上,带着些许兴味地看着他,而他手中那把刀,已经被震成了两截。
画家睁大了眼睛,看了看自己手中只剩半截的水果刀,再看向了对着他笑的尤妮丝,那半截刀从他手中滑落,发出“呯”一声的脆响。
尤妮丝在睁开眼的那瞬间已经将这间屋子四处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一件画室,墙壁上挂着许多幅名家之座,有拉斐尔的,有提香的,有波提切利的,但无一例外,都是后人临摹之作,甚至有几幅模仿莫奈模仿得很是青涩的《睡莲》,角落处则是那幅她前几天才在别人推特头像上见到的那幅维米尔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除了墙上的那些画,画架上还有一副未完成品,上面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她的裙子有着非常蓬松而巨大的裙摆,显得腰肢极为纤细,手上戴着黑色蕾丝和金属相缀的手套,黑色的头发束成高高的发髻,头顶上的宽檐帽上插着黑色的羽毛和人造花,画中的女人带着一声精致华丽的装扮坐在一把椅子上,戴着手套的指间拈着一朵盛放的玫瑰花。
相比画中其他部位的绮丽色彩,这个女人的脸部却是空白一片。
“你在画尤妮丝?”尤妮丝看着脸变得煞白的画家,笑着问道。
画家仍是有些惊恐地盯着她,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尤妮丝坐在椅子上,弯下腰将掉在地上的刀柄和刀刃捡了起来,掂了掂,然后站起了身,说:“你画得不对。”
“我怎么画得不对!”画家突然激动起来,“我的先祖当年为尤妮丝画过一幅真正的画像,可是完成当天就被人抢走了,我只不过是想把这幅画又还原出来而已,我先祖的手记里说过,尤妮丝黑头发琥珀色眼睛,是布鲁克林最美的女人!”
尤妮丝瞟了他一眼:“你是麦迪逊的后人?”
“对!我就是弗朗西斯.麦迪逊的后人!”之前眼中还惊恐万分的画家朝尤妮丝走近了一步,“我要把我先祖当年被夺走的画重现出来,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尤妮丝并不是课本上那个丑陋的样子,我……”他看着尤妮丝,顿了顿,语气又柔和了下来,“但是我画不出来,文字上的描述远远不及亲眼所见,我觉得我永远都画不出真正的尤妮丝。”
“所以你在推特上四处寻找同样黑头发琥珀色眼睛的女孩子,通过邀约画像或者绑架的方式,将她们带到你的画室,想在她们身上获取灵感,但是你没有成功,所以将她们杀害了。”尤妮丝挑着眉看他,语气却有些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