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杀了审神者会让时政彻底放弃他们,就凭他们的实力,估计还没碰到苏驰头发丝就已经死绝了,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鸣狐收刀入鞘,定定看了毫无异色一脸坦荡的新任主公几秒,率先走上前来,从苏驰怀里接过了熟睡的五虎退。
小家伙只是哼了一声,随即在小叔叔的肩头蹭了蹭脸,丝毫没有被影响睡眠质量。
一点也不像动辄会被惊醒的他。
“我把他对外界的感知给遮住了。”苏驰看着鸣狐又变得危险起来的眼神解释道:“只是为了让这孩子安稳的睡一觉,等醒来就自己解除了……他做了你们被前主虐待的噩梦。”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五虎退的梦境概括成一句话告诉给了他们。
一期一振爱怜地摸了摸弟弟的头发,似乎很是心疼,连之前要杀人的戾气也压了下去。
“那么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替五虎退半夜惊扰您的失礼行为致以歉意,请您不要怪罪他。”一期一振微微颔首,似乎并不想和苏驰多做交流,转身便走了。
“这是给短刀们买的绘本,粟田口刀帐门前有今天买的礼物。”她把五虎退抱来的书一并放在鸣狐怀里:“看你们出阵服有些旧了,明天我会让狐之助申请更新。”
鸣狐没说什么,只是他肩上的小狐狸扫了扫尾巴:“呀呀,鸣狐我们回去吧。”
“嗯。”
粟田口的两位大家长走后,围绕在苏驰卧室周围的杀气也纷纷消散,看来那些外援也都回去睡觉了。
果然大家并没有因为分成敌对和友好两个阵营而产生内讧,如果有孩子出事情,大家的团结度还是很高的。如果刚才苏驰有什么让他们觉得不对劲的行为,恐怕今晚不会再这么风平浪静。
再是一觉起来,已经是早上六点了,寻常没事的时候苏驰都很能睡,毕竟这也是她为能够悠哉地修炼而转化的一种方式。不过现下她有了一群小娃娃要尽心照顾,当然不能再那般懒散过活。
苏驰大人要养活本丸还要赚小钱钱,很辛苦的。
她翻身下床,随手把被子扯平,换了套织女手缝的素白水合服,去庭院里舞剑以吸纳天地灵气。
虽说本身就是武器,但苏驰自下决心入世并长久在人间界游历后,还是在自家族长敖逴圣君的建议下选了一把自己趁手的长剑。那时候江湖动荡,女子出门本就引人瞩目,佩戴一把绝世名剑,识货的家伙总归忌惮她几分,还是能省去不少麻烦。
她站在庭院中心,两手合十,低声念了支法诀,手掌分离开,只听“仓朗朗”的利剑出鞘破空之声,一把蓝白色的长剑横空出世,霎时间照亮苏驰身周天地。
只见此剑刃长三尺,立于空气中即便分毫不动仍有铮铮之音,剑身纯白,仿若冰雪雕琢而成,上有星图纹饰,其剑茎为墨蓝色,剑格雕饰为龙族二皇子睚眦。二皇子有骁勇善战,睚眦必报之称,便说明此剑外表高华而实质极凶,出世以来不知沾染多少杀伐之气,百步之内足以让人两股战战,绝非寻常人类可驾驭。
剑首圆润,似是象牙打造,纯白而温润,也正是它从视觉上削弱了整把剑的戾气。
苏驰合眼,将剑握在手中,集灵气于剑尖,在庭院中快而轻盈地舞动起来。
太郎太刀出门进行惯例的神祷时,看到的就是苏驰在庭院中如燕如蝶的翻飞。
白色的水合服宽大却并不累赘,飘逸地彷如一尺纱,黑银色的腰带将苏驰的腰肢收束成惊人的纤细,利落潇洒而不失女性的柔美,在苏驰蹬在地上时偶然露出的黑色布鞋,也因为她而显得并不那么平庸而凡俗。
对方旁若无人的将长剑舞得烈烈生风,纤薄的剑身在她手中如雷霆万钧让人胆寒,毫不怀疑她剑尖所指之处将是一片焦土废墟。而那一方天地中,似乎有什么顺着剑体融入她的身体里,即便他自诩神刀,也看不到是什么,唯有直觉敏锐。
女子剑起剑落,动作并不带杀伐之意,但剑锷所到处飞叶皆拦腰截断,有几片被疾风吹至太郎面前,他伸手接住,切口都整齐锋利地可做杀人刀锋。
太郎太刀在那一瞬间真正明白了何为神祇,而他在昨天晚宴时,心里却是不太相信苏驰作为上古正神的身份的。
而此刻,他竟然想俯首下拜,做她忠诚的臣属。
祷告的最佳时间早已过去,太郎太刀呆站在门口看苏驰看得出了神,即便她已经收势走过来,他也仍沉浸在苏驰飞舞的身影里。
“太郎,你站在这里好久了。”她偏了偏头,眼中有些笑意。
“……啊,主公,我失礼了。”被苏驰一叫,男性付丧神才回魂,耳尖顿时染上了绯红:“您舞剑的身姿着实令人惊叹,我一时看得入迷了,让您见笑。”
向来清贵疏离的男人此时的姿态不可谓不低,他甚至谦逊地低下了头。早知道曾经面对前主时,即便对方身高还不及他胸口,哪怕受制于主从契约要执行所谓寝当番,他也不曾放低自己的视线,以孤傲的姿态表示自己对她的抗议与厌恶。
而此时,他低下的眼眸中,满是对苏驰的信服与尊崇。
“没想到你也是会甜言蜜语的。”苏驰意味不明地勾着嘴角:“我很受用。”
“我并不是在奉承您。”
“我知道。”
苏驰的身高在本丸也算能和太刀男士们勾肩搭背谈笑风生的了,但是在身高傲人的太郎太刀面前仍然小鸟依人得紧,但她也很乐于抬头看着这些孩子。
后代发育好说明这个人间界资源还是有的嘛,这大高个带出门,在日本街头可倍儿有面子=w=
太郎太刀完全不解她笑中深意,只恭敬请命道:“可否让在下一览主公的宝剑,方才惊鸿一瞥,就已念念不忘。”
他听得苏驰笑言:“原是看上了我的纯钧,还当是你在看我,心里沾沾自喜了一下呢。”
“主公……”他有点无奈又有点赧然地唤了她一声,那绯红更是从耳朵蔓延到了脸颊,看起来有些青涩的可爱。
“好了,你想看它,便给你看罢,不过,纯钧随了我这么多年,确是有些小脾气的,外人碰它的时候,表情要庄重谦逊一些。”
“是,我知道了。”太郎太刀颔首,下一刻便见光团显于苏驰掌心,方才的剑也从掌心出鞘,不由惊叹:“近看更是卓越名贵,原来主公是将宝剑藏在掌心的吗?”
“可以这么说。”苏驰安抚地摸了摸纯钧的剑脊以免它暴起伤人,这才将其双手递与太郎太刀。
后者强压住内心激动,颤着手接过来,总觉得重若千钧。
太郎太刀是爱剑之人,是以他也很爱惜自己,被前主玷污后,更是将自己看得比世间万物都重要的多,几乎不再过问旁人。
而此时,看着眼前剑脊雪白,在流落世间沾染过恶孽却仍初衷不改的纯钧剑,他幡然醒悟将自己囚禁于内心牢笼顾影自怜的肤浅,竟大彻大悟了。
“纯钧是中华春秋时期铸剑大能欧冶子的杰作,是举世无双的尊贵之剑,在他一生所打造的名剑中是第二个出世,自它刚冷却完成就已经是我的随身佩剑了。”苏驰坐在回廊上向太郎太刀娓娓道来,她的目光延伸了很远,语气轻的让他以为需要侧耳细听,而声音却因苏驰内力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它自出生,就明白自己是帝王们争先恐后想要拥有的宝剑,但它不肯作为暴君们的傀儡,更不愿被他们驱使用于杀戮无辜,我亦从未用它斩杀过任何人,哪怕那时我刚入世,看谁都不顺眼。”
她轻笑了一声接着道:“大约跟了我二百年,后来我做人有点做腻了,便化回原型去更近的观察凡夫俗子。纯钧那个时候被我存放在了泰山的山顶,震慑那时候有些不老实的山鬼们。”
结果纯钧剑就被范蠡手下的一名食客发现,与巨阙一同上呈给了越王勾践。被束之高阁用作装饰,失去了成为剑的意义也就罢了,甚至被拿出来跟人炫耀,最后还被勾践用来赐死当时犯颜直谏的良相文种,令这位忠勇果敢的绝世谋臣血溅当场。
从此纯钧染上了恶孽,虽不是它的错,但开过刃的剑再不能回头,等苏驰找回纯钧的时候中华已是元朝,不仅苏驰自己已经作为暗器跟随过很多任主人,纯钧也不再是那个从未染血的尊贵之剑了。
但是,虽然破了杀戒,被暴君所驱使身不由己,纯钧还是没有因此堕落为邪剑,最终都能以那些主人使用它滥杀而积累的恶孽反噬他们自身,以致他们大厦倾倒,做了亡国之君遗臭万年。
“我取回它之后,就专用它斩杀恶人,还世间清净。”苏驰说罢,回头看向若有所思的太郎太刀:“我知道你们也受了很多身不由己的苦难,但获得了肉身,总归是要有些改变的。死咬着不幸,就失去了新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