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丧神是刀, 溯行军也是刀, 由烈火中诞生, 从火海中消亡,□□对他们虽然不会造成致命的伤害, 中伤还是很容易办到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经专人研究, 十分具有效果的东西, 也被偷偷搬进本丸, 供审神者搭配。
为了转移人的注意力, 本丸也真进行了一部分的改造,主要是扩大了药研专用的实验室, 和最重要的大堂门面。
悠纪猜想的没错, 政府确实中途派人上门突击检查了一次, 在看到付丧神们热火朝天干活的场景之后, 放下了心, 在收了审神者给的好处之后满意地回去了。
内部在准备的时候,外部也没有放松, 多方提示之后,她亦选择去拜访了一位前辈。
若说她在审神者中算是前辈,那么这位在前辈中也是传说级别的存在,他算是时之政府所创立审神者制度时的第一任上任人员,在他这一届,至今仍在职工作的,唯有他一人。
这位前辈的本丸早已到了满级状态,出阵和演练都很少出现,新入职的审神者甚至基本都不知道他,就算是悠纪,距离上次见到他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还记得他当年在集会上偷偷塞给她一颗糖,虽然那是她最讨厌的荔枝味。
顺着别人提供给她的地址,悠纪顺利找到了这位前辈的本丸,漆红色的大门相当朴素,边缘甚至掉了几块油漆,露出里面褐棕色的木板,整个山门古朴庄重。
说简单些,可以概括为一个字——穷。
今天跟着前来的近侍一期一振拍拍审神者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主殿,咱们还是多向人家学习一下才好。”
“……人家这是高风亮节,我不是。”
冷漠拒绝了一期要她省钱的要求,悠纪开始散发自己的灵力,表露自己的身份,等着主人来开门。
来迎接悠纪和一期的是一振满级的极化乱藤四郎,他的身形要比一般的乱藤四郎高挑一些,笑得也是阳光自信:“是绪名大人吗?主人已经等候好久了!”
前辈知道自己来吗?
朝他轻轻点头,原以为这家的乱藤四郎会带路,没想到下一秒一振极化平野藤四郎跳出来,拉着悠纪的手朝庭院深处走去,而她的一期一振则被乱藤四郎带到了别院。
“放心吧!别家的一期尼!”看着一期一振担忧焦急的目光,乱藤四郎理解地安慰,“我们主人很温柔的!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先去喝点茶吧!我们家的茶还是很不错的!”
“嗯……但愿如此吧。”一期一振也很努力地说服自己,对着这个别家的弟弟露出和善的微笑,“那就麻烦了。”
这家的审神者已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他出任这一职位时也不过双十年华,三十年的光阴,转瞬即逝,他把所有的精力都奉献给了历史的守护,给后入职的晚辈们铺下了一条较为平缓的道路。
悠纪站在屋子前,收回了自己所有的不正经,这位前辈,足以得到所有人的尊敬。
“别在屋外站着了,进来吧。”里面传来取笑声,带着成熟的沙哑。
“失礼了。”
男人盘坐在软垫上,食指和中指撵着一枚棋子,认真思考眼前的棋盘,黑子和白子在他眼中连成了一条条战线,正在进行着无声的厮杀。
装的一手世外高人的好b。
黑子已经陷入了泥潭,出路几乎全部被堵死,只差一步,便可置之于死地。
“会下棋吗?”男人突然开口。
“……不太会。”她没说谎,以前莺丸三日月他们确实教过一些,但也是最基础的规则,她学的时候各种摸鱼,到现在,只记得把对方围起来就行这条。
……跟未学过的人没什么区别。
“你试试。”男子把手上的黑棋递给她。
“……”
坐在这幅棋局前,白棋的杀气扑面而来,以锐不可挡的气势占据了整个棋盘,将黑棋逼近了死路。
从这看来,她手上的这枚棋在不在棋盘上,实际区别并不是很大。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棋盘上剩下的空格寥寥无几,能够供黑子放置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假设把它放在这儿,那么整盘的局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少女的额头渐渐渗出了冷汗,心脏却狂跳不已,火热与冰冷的双重刺激,手指有些微微的抖动。
她慢慢地,坚定地把黑子放下。
“啪”的一声轻响,豁然开朗。
“不错。”男子鼓掌,带着温柔的笑意,“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以为快要走入绝境,但那也只是以为而已。”
“只是运气好。”悠纪谦虚的致意。
“这个世上真正运气好的人少之又少,”他站起身,本着关爱孩子的意思,给悠纪倒了杯牛奶,自己则是小酌清酒,“大多数运气好的背后,是数以千计的努力和实力在支撑着。”
“就像刚才,看上去已经逼近了死角,而你却在险中求胜,虽然不知道最后的结局如何,至少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而只要有一线生机,总有人能从中闯出去,这是人类之所以能在一无所有的境地创造出奇迹最重要的来源。”
“要是……失败了呢?”悠纪嗓子有些干涩,又喝了口牛奶润了下喉,“这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牵扯到方方面面的人和事,背负着这么多的命运和未来,要怎样才能下定决心,做最关键的一步的。”
“这要看,心。”
“心?”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讨好的事情,当所有人的希望背负在身上那一刻,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体会到这份痛苦。”男子轻描淡写地说出最残酷的事实。
“我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因为你自己迟早也会意识到这一点,如果一开始怀抱着最纯洁的目的去做这件事,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你真的能承受的住这其中的反差吗?”
“几乎不会有人理解的决定,成功了自然是好事,可要是失败了,也只能自己吞下这份苦果。”
“你的心,真的能承受的住吗?”
男子用慈爱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少女,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女孩尚不及他的大腿,软软糯糯的,整张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他当年还取笑政府竟然连童工都要雇佣,还真是不择手段,没想到,它当年真是挖了一个好大的坑来留给自己跳。
真是说不清,到底谁成就了谁。
远处传来孩童的打闹声,悠纪有一刻仿佛回到了自己的本丸,一样的长相,一样的声音,会产生这样的感觉也属正常。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别的付丧神了,难免兴奋了些。”男子活动活动肩膀,老年人坐久了总感觉有些不适,“几年前他们的练度就满了,从那以后就基本没去过演练场,我又不练二号机,基本都是远征,也着实委屈了他们。”
“这几年……确实很少听到您的消息了。”悠纪瘪瘪嘴,“您一直待在这里吗?”
“老了啊!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比,实在没什么力气了。”他还特意锤了锤自己的腰板,苦笑着,“偶尔陪这些孩子去远足一趟就可以要了我的命,更别提上战场了。”
“您说笑了。”悠纪一脸认真,“您一如当年风采。”
她还记得这个男人在战场上的英姿,像一座雄伟的高峰,一度让人觉得自己绝对逾越不过去。
而现在,这座山并没有倒塌,只是一点点弯下了他的腰,磨平了他的菱角,让过路的人能够更轻松的爬过而已。
从俯视的自傲到温柔的平视,他似乎在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他正在慢慢地放手,放手这个原属于他的时代。
“早已不是了。”男人似是悲伤的感慨,又像卸下担子舒了一大口气,他摸上摆在桌旁的一束插花,折下了其中的一支。
递给少女。
“这是你们的时代。”
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花朵红的妖娆,被握在少女白皙地手指间,越发艳丽。
倒映在她的眼眸。
“我明白了。”
如果,这是您所期望的话。
“你说什么?!!”
她没想到,死路来的是如此之快。
“为什么?为什么不允许我去?!!”
所做的一切在瞬间化成了泡沫,她甚至被剥夺了踏上战场的资格。
“这是命令。”
她所尊重的,处于统一战线,组织了这一切的审神者冷漠对她说出了这话:
“这是我的命令。”
第六十一章
“为什么?”悠纪很快冷静下来, 她从一开始就在这个计划之中,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把她排斥在外,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