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孩子这么聪明,谨欢心里那叫一个嘚瑟,只是嬴政虽听进去了儿子的话,却还是顺嘴问了一句,“这是你的想法?”
扶苏羞涩地笑了笑道:“前几日同老师讨论了此事,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老师所言,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嬴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想了写什么,忽地神来一笔继续问扶苏道:“若是赵国不可,则何国可?”
总要先挑一个杀了好开刀嘛,不然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什么时候才能统一天下呢,嬴政表示他真的挺急的。
扶苏朝嬴政行了一礼,神情严肃说道:“韩国。”
谨欢闻言一愣,心里突然还有点替韩非难受。
哦哟哟,韩非你真是老惨了哦!莫名其妙地吐血不说,你的宝贝小弟子还在背后捅你的刀啊!
但是转念一想,自家的小白兔好像黑了呢?想到这个,谨欢立时眉开眼笑,韩非随即被她抛在了脑后,再也不管了。
嬴政可比谨欢绷得住多了,他依旧是面无表情,沉声问道:“哦,为何是韩国,韩非倾尽心力教导你,你便是这么回报他的?”
寻常孩子被这么诘问,早就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口了。其实不光是寻常孩子,嬴政后宫里其他姬妾生的孩子也都一个样,一个个被养得跟小鸡仔似的,弱得很,谨欢有心想改吧,却被嬴政给拦住了。谨欢想了想原因,虽然也觉得这些倒霉孩子有点可怜,却也没有太圣母地去多管这一桩事。
实在是,现在的情形和当年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天下一统,谨欢努力培养出那么多孩子来,是为了让他们去探索新大陆的。可是现在呢,别说探索新大陆了,先把脚下这块地方给统一了再说吧。在这样的情况下,连嬴政都尚有漫漫长路要去摸索,何况在他之后的扶苏呢。
而且那时候的后宫女子,就算背地里再怎么争斗,可是还是要教导自家孩子忠君爱国的,但是现在嬴政后宫里的那些各国公主,忠君爱国?歇菜吧。
所以谨欢直接就歇了这个心思,不过看着好好的孩子被养废了,谨欢心里其实也还是有点膈应的,可是扶苏这孩子心地纯良啊,为了不让他被人给“生吞活剥”了,谨欢也只能忍了。
哎,要是扶苏能像胤礽那倒霉孩子一样从小就是个黑肚子就好了,那可得省了她多少事儿啊。
而现在,希望终于来了。
她心地纯良的小白兔扶苏,终于慢慢要进化成一个黑化的钢牙兔了吗?
哦,感谢韩非,等到发兵攻韩之时她一定努力抢个位置,然后保下他家那么多人的小命的。
“韩国势弱,韩王更是懦弱无能,我大秦每回与其开战,韩国都是割地求饶,若说赵国百姓尚还有血性留存,那么韩国上下已经没了希望,老师他心里,其实也是明白的。“扶苏想了想,还是补上了最后一句。
谨欢顿时拍了一下大腿,“嘿,我说呢,这小子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吐了血,合着是看得太透了啊,啧啧啧,要不说聪明人就是想得太多呢,想得太多短命啊!”
与此同时,学宫之内,李斯也说着同样的话。
“师弟,多思无益。”哪怕医者替韩非检查再三,拿着项上人头和廷尉大人担保非公子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血气充盈,十分康健,李斯还是在韩非苏醒之后叮嘱了他这么一句话。
“师兄。”韩非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道:“韩国难保。”
李斯一时间怔住,看着韩非这般悲伤难抑的神情,竟下意识推口而出道:“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韩非似哭非哭地苦笑道:“是啊,我早就知道了啊。”
纵他再如何聪慧,也不过是只身一人,更何况韩王还从来都不听他的谏言呢。韩国就如同一艘有许多破洞的大船,外头看着华美惊人,实则内里早就破败不堪,到了如今,这船,也到了该沉的时候了。
“阿离。”看着韩非这般悲伤的神情,李斯的心犹如被密密麻麻的牛毛细针刺入,又酸又疼。
听到这个许久未曾听到的名字,韩非扯了扯嘴角,“或许我该庆幸,母亲早就去了,倒是免得遭受兵祸之苦。”
李斯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又或者,他还能说什么呢,难道说秦国不会发兵攻韩?
傻子都知道这是句假话。
秦国不止会攻韩,还会攻打其他国家,嬴政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君主,和那些耽溺于享受,垂垂老矣,早就在温柔乡中消磨了所有锐气的君主不同,他像是一个天生的王者,生来,就是要统一这天下的。
“阿离,至少,你还能保下一家人的性命。”李斯无奈之下,只能说出这样无力又苍白的借口。
韩非却像是接受了这个借口,呐呐道:“是啊,我一开始答应教导扶苏,除开想要教导出一代明君的私心之外,不就是想凭着这层关系,保下我父兄的性命嘛。”
李斯却敏锐地从韩非的话中捕捉到了最重要的一点,响锣不用重鼓槌,可是重病还需猛药医,不彻底下一记猛药,将所有的遮羞布给撕扯开去,韩非的心病就好不了。
“师弟,你说你要教导出一代明君,可见你心里很是清楚,扶苏公子,会成为怎样的明君,是吗?”若是可以,李斯自然不愿意对师弟这么残忍,可是若非如此,韩非还会沉溺于对故国的自怨自艾中不可自拔,李斯无奈之下,也只能兵行险招了。
韩非猛地打了个寒噤,死死盯住李斯,久久未能说出话来。
直到李斯都快要放弃,决意重新再安抚韩非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这声音很小,也很低,若非此刻屋中没有旁人,而李斯的全部心神又系在韩非身上,只怕也是听不到的。
韩非说,“是。”
其实他早就认清楚了事实,早就知道了韩国必亡,只是人性趋利避害,才故作视而不见而已。
李斯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是轻快了不少。
再艰难的事情也终究会过去的,等到云散雨收,也就该天晴了。
这边安宁祥和了,王宫里却是更加“血雨腥风”起来。
谨欢让人把她早就准备好的沙盘给弄了上来,摆开阵势,两大一小三个半吊子就这么推导起了如何灭六国的路线来。
先韩,后燕,而后就是赵魏,齐楚与秦国并不接壤,必定是要放在最后来解决的。
前面的推导都很是顺利,毕竟这三个人,小的那个不必多说,能懂一些都是韩非的功劳,真让他说起行军打仗,那不是儿戏嘛。嬴政也是个纸上谈兵的半吊子,唯一一个有实战经验的谨欢呢,她能打,可是她是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啊。
不过反正这殿里也没外人,丢人也是在自家人面前丢人,三个厚脸皮一点感觉都没有,就这么乐呵呵地一路讨论了下去。
作为一个嫁到魏国去的“寡妇”,“谨欢”对魏国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了解的,所以在提到魏国之后,谨欢摸了摸下巴来了一句,“要不直接把姬圉给弄死算了。”
第101章 大秦长寿
约莫也是谨欢这只蝴蝶带来的原因, 原本早该挂了的姬圉现在还没死, 不过本该继任的景湣王姬增也是个蠢货,这父子俩谁当国君都没差别, 所以秦国上下也不是很在意。至于谨欢,她就更不在意了,反正都是她一剑都抗不下来的怂包鼻涕蛋, 有什么区别!
只是一想这个, 谨欢就忍不住想起了龙阳君。
“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时好, 龙阳心里也明白这一点, 只是而今他轻易脱身不得,倒是难办了。”
“谨欢”之前在魏国当寡妇的时候, 跟龙阳君也是有交情的, 很简单,大家都是剑术高手嘛。而且众人都知道龙阳君的取向,比起男子,反倒是女儿家更加显得安全了。说起来魏国上下也没人知道龙阳君的本名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从未提起过, 只是以龙阳为名,而在魏王赐下名号之后, 魏国上下更是只知龙阳君,至于他的出处来历,更是鲜为人知。
但是谨欢是知道的。
“龙阳当年不过是束发之年,端得是容色过人, 雌雄莫辩,为了给家人报仇才入得宫,说真的,那样的绝色,配给姬圉这个大腹便便的蠢货,啧啧啧,真是想想都让我觉得心疼哦。”谨欢摇了摇头感叹道。
龙阳君真得长得超级好看的好嘛!
少年时候是那种精致易碎的美丽,雪肤花貌,不外如是。等到他渐渐长大,锐气渐生,容貌也逐渐长开,英气更盛,犹如一柄开了刃的宝剑,寒光凌冽,美到让人胆战心惊。
谨欢边说边摸了摸扶苏的小脸蛋:“当然啦,我们扶苏也很好看啦,但是我听说,好像他们家一家子都特别好看呢。”
龙阳君的悲剧,也是他们一家的悲剧,其实都是来源于这张脸。
早就说了,和美貌不相匹配的实力会带来的向来都是噩耗,就像谨欢当年救下的那个卿如姑娘那样,龙阳君一家也都是如此。可偏偏他们家都是心气儿极高的那种,被人侮辱之后全都自尽了,只剩下一个龙阳君,和当年的卿如姑娘一样,忍辱负重,只待有朝一日能够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