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白兰说的非常委婉,斑的耳边却还是轰然作响,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说完这句话,白兰轻轻叹了口气,重新挂起了那张面具般的笑脸,毫不客气地开始赶人。
直到斑站在檐廊下,被侍女们恭送着离开时,思维还有点没转过弯。
他向前无意识地走了几步,突然脚步一顿,重新恢复了思考能力。
宇智波斑垂下眼,站在檐廊下,一阵寒风吹过,几点雪花从院子飘进来,落在他的肩头和头发上,悄然融化。
一点戾气从凤眼中一闪而过,男人的眼睛似乎变红了一瞬间,又似乎依旧一片漆黑平静,什么也没发生。半晌,他抬起脚继续向前走去,面目平淡如常,只有紧抿的嘴角泄露了些许情绪。
屋子里,白兰靠在软垫上,很是惆怅地望向院子里。
雪花纷纷扬扬飘落,让她想起那日盛大的樱花雨,那不可复制的樱吹雪绝景。
千手柱间诚恳的眼神从眼前飘过,和宇智波斑惊愕的双眼交替出现,白兰忍不住摇了摇头,感叹道:“我真是个好人啊。”
女官刚好端着一盘桔子走进来,听到这句话,不明所以,却很赞同地应和:“当然了,兰夫人是最温柔善良不过了。”
白兰紫水晶似的细眼向她一瞥,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本来白兰还没想好要找个什么理由,让千野雄树放自己离开,最好还是让他答应把自己送到木叶村。
对了,木叶村就是斑和千手柱间他们两建立的忍者村名字,大概跟村子周围茂密的树林有关。
自那日白兰婉转地跟斑说明后,她就再也没见到过他,这很正常,他们的身份本来就注定两人几乎不会怎么碰面,先前能见那么多次也是机缘巧合。如今在两人俱是有心避开的情况下,当然是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扯远了,话说回来,白兰本未想好怎么跟千野雄树提起,没想到瞌睡正碰到枕头,她正苦恼呢,立刻就有人送来了助攻。
这个人不是别人,还是那位千野明美夫人。
事情发生在一次宴会上。
最后一位土之国大名姗姗来迟,作为东道主的千野雄树为其准备了盛大的接风宴。因为不是商谈政治的正式会议,所以大名携带的女眷也有出席。
结果在宴会上,一直笑语晏晏坐在水之国大名身侧的千野明美突然冲白兰发难。
她先提起了木叶村建村一事,这倒是没什么,反正这事基本上在场的人都有所耳闻,千野明美作为火之国公主主动关心一下故国也很正常。
但是接下来她的一句话,就差点让千野雄树失手打翻了酒杯。
只听这位坐姿端正,优雅无双的贵妇人缓缓笑道:“木叶建成可是大事,兄长不会不派使者前去庆贺参观吧?我看兰夫人就很合适。”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白兰莫名其妙抬起头,看向千野明美,正好迎上对方的眼神,那目光比起第一次见面时可□□了许多,写着明晃晃的憎恨。
憎恨?
要不是场合不适合,白兰还真想问问这位脑子不太好使的夫人,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她这么讨厌自己。
可别跟她说千野明美暗恋宇智波斑啊。
还好,真相不至于这么狗血,但其实也差不到哪儿去。
千野雄树开始还想说笑一番,掀过这章。
结果今天,千野明美不知道那根神经不对,偏要死咬着白兰不放,一定要她的兄长同意,让兰夫人前去木叶参加建村落成典礼。看她那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似乎在暗示白兰最好就此待在那儿,别再回到千野雄树身边。
在场的人个个都是人精,都听出明美夫人来者不善,有些知道真相的人乐呵呵在旁边看热闹,都想着能看到千野雄树这个贼小子好戏的机会可不太多,一定要好好把握今天这个机会才是。
千野雄树被妹妹这样逼着,笑容也勉强起来,深深看了眼目光凌厉的千野明美,又看了眼乐呵呵跟个傻瓜一样的水之国大名。
水之国大名年逾五十,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他也不负长久以来的“盛名”,身体早就被常年酒色掏空,看上去比寻常的老人还要颓靡干枯,几乎就是跟烧得没法再烧的柴禾一般,直愣愣杵在那儿,仿佛没听出来自己夫人的咄咄逼人。
千野雄树的沉默,水之国大名的纵容,还有在场一些人闪躲的眼神和诡秘的笑容,这一切都说明千野明美如此憎恨白兰事出有因。
白兰开始还不解。但随着千野明美说话越来越不客气,还有千野雄树神色越来越不悦,却没有呵斥他的妹妹,在这种古怪的情况下,白兰看出了点端倪。
她有点难以置信,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千野两兄妹之间的眼神机锋,终于敢肯定了。
白兰下意识看向坐在千野雄树另一侧的樱夫人,正好对上对方的视线,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说明了白兰的猜测是对的!而樱夫人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千野明美之所以仇视樱夫人,憎恨白兰,居然是因为……
她深爱着她的哥哥?!
第18章 不科学的忍者(十八)
看出了真相,白兰下意识掐算了一下时间。
据她所知,千野明美是在上一届五国大名会议上嫁给了水之国大名,那是在七年前。
今年千野明美二十岁,七年前她十三岁,水之国大名差不多四十多岁。
十三岁的公主嫁给了四十多岁的大名做妻子,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白兰看向千野雄树。所以他才感到于心有愧,面对妹妹的逼迫沉默不语么?千野雄树应该知道自己妹妹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吧。
最终,心怀愧疚的千野雄树不得不妥协——他再不妥协,明美都要把什么话都说出口了——答应让白兰作为大名使者,前去参加木叶的建成典礼,归期未定。
不管过程如何,千野明美这样一闹倒是帮了白兰的忙,最后那个归期未定,更是深得她心。
然而她满意了,千野雄树却非常不痛快,不仅不痛快,甚至可以称得上暴怒。
晚上千野明美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外表冷若冰霜内里孕育着滔天怒火的哥哥。七年前的她或许会害怕,会后悔,但是如今,她却是一点也不。
不仅不后悔,反而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亲爱的哥哥,见到久别的妹妹你就是这个反应吗?”
千野雄树深深地睇了眼她:“你今天过了。”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千野明美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陡然爆发出来。
“过了?!”她高声尖叫,眼眶泛红,涂得鲜红的薄唇在烛光下泛着刺目的光,“我过了?!到底是谁过了!千野雄树,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
“你说过,不会爱上除我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的!!!”
在妹妹疯癫的尖叫声中,千野雄树沉默了。他想起七年前披着白无垢的妹妹,当时她只有十三岁,又瘦又小,那么小那么娇弱的她不得不远渡重洋,去往海洋那边的另一个国家,嫁给一个足以当她爷爷的男人。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没办法。他的继位不是那么名正言顺,国内国外都对他大名之位虎视眈眈,为了保住权势,他先是迎娶了雷之国公主,后将明美嫁给水之国大名,之后几年励精图治,才勉强坐稳了位置。
明美明白他的处境,所以当她得知自己要嫁给水之国大名之后,什么也没说,只在千野雄树的目光中静静点头说好。
那个时候,千野雄树满心感动,早就知道妹妹对自己情愫的他许下诺言,今生今世都不会再爱上除妹妹以外的其他女人。
那个时候,他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年轻大名,而妹妹……是为了国家为了他牺牲了自己的英雄。
千野雄树还记得小时候妹妹捏着枫叶冲自己微笑的脸,皮肤白皙,眼神清澈,笑容甜美。
而如今……
如今眼前这个头发散乱,眼神疯狂,抱着头尖叫的陌生女人是谁?
那个穿着白无垢,冲他盈盈微笑的小姑娘哪儿去了?已经死在了碧波滔天的海浪中了吗?
罢了罢了,是他对不起她……
是他欠她的。
千野雄树闭起眼,疲倦地叹了口气:“别叫了,我已经答应把小兰送到木叶了,你还生什么气。”
千野明美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她捂着自己雪白无色的脸颊惨然而笑,红唇雪肤,是无双风姿的美人,却早已眼神空洞枯死,形如行将就木的老人。
面对兄长和情人疲惫不堪的眼神,水之国大名的夫人留下两行清泪,跌坐在榻榻米上,只会轻声重复:“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明明说好,只爱她一个的。
这一夜,不少人未曾入眠,枯柴般的水之国大名坐在窗户旁,冷眼看着满院积雪中燃烧的石灯笼,再不复宴会上乐呵呵的笑脸,取而代之的是嘴角深深的冷笑。
樱夫人躺在被单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当年她初见千野雄树和千野明美的一幕。她还记得那是在夏天,绿意荫浓,蝉鸣响亮,空气中有不知名花朵的甜香,院子的池塘里飘着洁白如绢的睡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