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是了,确实不是友人……我做了这等事,怎么还敢自称她的朋友呢,说是仇人还差不多,对不起对不起,说错了,你莫要介意。”
“只是若是给你添了如此之大的麻烦,又觉得不太好……于是我便决定了,给你一个解开这死结的钥匙,你可要记得……好好使用!”
现在想来,当时那青年刺客一心求死的样子,竟是如此绝望却又潇洒无比。他那似是酒后的胡言乱语,却都是有根有据,藏头藏尾的。
只是这般如此合理的解释……却是如此的苦涩又纠结,堪称是人间惨剧也不为过。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最近写的越来越痛苦了呜呜呜
第62章 62
[打BOSS这种主线剧情终于上线]10
阿隐当下便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只见她脸色忽的变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体也忽的猛烈颤抖起来。重心不稳似是要摔倒一般,被展昭一把扶起。她心下大震,以至于没有精力抬头看看展昭的神色。
而后她似乎是极压抑一般的狠狠咬住了嘴唇,力度之大甚至把自己咬出了血。满嘴的铁锈血腥气似是让她空白一片的大脑勉勉强强恢复了一些理智,而不是就这样冲动的冲上去直接砍死老板。
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道:“你为什要杀小六?!”
老板对她这反应显然是极其满意的,他微笑着看着阿隐,缓缓道:“并非是我。”
阿隐“噌”的一声抽出了自己的长剑,高声怒道:“你最好说清楚!”
虽然已压抑了大部分的情绪,但她仍然有些忍不住。眼眶似是有些发热,未曾发觉之时便有两行泪水忽的涌出,止也止不住的一直流一直流。
小六,小六。
这是她在娘娘庙这十多年行尸走肉的人生中唯一的一个朋友。
虽然她平日是个极克制自己的人,但在这些时日当中,也是同这如今已经冰冷尸首的小六做过许多朋友之间的荒唐狂欢之事的。如同古大师话本里写过的一样潇洒的在屋顶喝整夜的酒,曾约定一起去云游四方,去最西边的吐鲁番看那火焰山,去最东边的松花江上看滴水成冰的奇景。
甚至这些日子同展昭在一起时,她也总会思考该怎么同小六讲这个令人高兴的消息。想的开心的时候,甚至会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的笑。
可是现在,一切都成空。
盛怒之下,剑已出鞘。本来想着今夜只是探探底,再容老板多活几日也无妨。然而现在,她只想着让他活不过今晚。
老板微笑着,看着她痛苦的表情,缓缓道:“那你不妨问问,你身边这位南侠,御猫展大人,她知道的或许比我要多。”
阿隐想都没想,长眉一竖,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东西!”
老板依然浅笑,面上的表情似是完全没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依然道:“你不妨现在就回头看一眼,此刻南侠的表情,或许可以说明什么问题。”
见他如此游刃有余,她似是有些不安,心头那盛怒也好像被一盆冷水浇灭了一些。迟疑了一下之后,她猛地转过头去看展昭,却见展昭此刻却也惨白着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面上似是极为震惊和绝望的神情,目光正巧也紧紧盯着阿隐。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似是有些湿润,又压抑着波涛一般翻滚的痛苦。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话,眼神却明明灭灭。最后,竟是有些不敢看她那一双情绪复杂,蓄满泪水的眼睛,慌乱的别开了双眼。
阿隐只觉得喉咙里满是血腥,已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展昭……你?!是你……不……这不可能……你同他无冤无仇——”
说道最后,却已经不是对展昭的控诉和质疑,而更像是在自我安慰,在找各种各种“不可能是这样的”的理由和借口。
老板却显然是在享受这一刻的——他等这一刻似是已经等了许久。见她如此绝望的神情,他嘴角那一向虚伪的假笑显得无比真实。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他冷酷又残忍的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弟弟死亡的真相么,那么我便告诉你,那凶手已经死了,正是你面前这位曾经的好兄弟,好朋友——燕小六。”
这句话就似是一道惊天的雷一般,直接在阿隐耳边炸开。她本是呆呆的看着展昭,听闻这句话之后,又猛地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盯着老板,似乎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老板的面容上却浮现出一种冷酷的神情,看着她似乎想要从什么地方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的样子。感受到一种安定的满足和安慰。他有些颤抖的闭上眼享受这一刻,随即他又睁开了他那深不可测的一双眼睛,射出利剑般的目光——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真相,”他的声音一字一句,似是寒冰,“那我就一字一句,将那前应后果,全都告诉你罢。”
“你那弟弟阿义之所在,先前只有我本人知道。只是在你那好朋友燕小六明察暗访之下,那地方……居然是暴露了。”老板的神色浮现出一种嘲讽神色,“只是,当他找到你那弟弟,正要兴高采烈的将他救出,也救你脱离苦海之时,那时——你或许也已经想起,你那弟弟刚巧……被我灌下毒|药。”
阿隐的心中似是九回断肠一般,忽的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老板接着说:“于是他便忽然意识到,就算他将你那倒霉弟弟救出我的手掌,却依然不算解脱了你,他最终为了活命,依然要选择回来,而你……也依然逃不开。然而小六……小六这个孩子,总是如此这般的不服输,”他顿了顿,接着道,“于是——他为了让你解脱,就做出了一个连我都未曾想到的决定。”
说道这里,他又看了阿隐一眼。只见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似是还不肯相信一般。
“因此你所看到的一切——你弟弟的惨死之状,都是你那推心置腹的好友燕小六一刀一刀,一剑一剑的砍出来的。”
“可是——这应该怪他么?或者说,你能自如的选择是恨他,还是不恨他么?他所做的一切,一切令你无法接受的事情——初衷都是为了你好,所以这罪魁祸首到底是我,还是那燕小六,还是隐娘……你自己呢?”
阿隐的脑海中忽的浮现出了当初她在汴梁附近郊区的农家小院之中养伤时候的情景。那话题她明明已经不想再提,小六却不依不饶,硬是逼她给出一个答案。
“……那我再问,若是有一日……你那阿弟同展昭,只要一个人能活的话,你便……又当如何?”
“阿隐,你难道是装那将头埋在沙漠之中的鸵鸟?以为自己不去想这事儿便不可能发生么?”
“是了是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好阿隐,那你快快告诉我,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而后她给出了一个想来十分可笑的答案。
当时她对小六说:“我不知道。”然后他一向爽朗的眼神之中,竟是透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苦涩。当时她未曾注意这些细节,现在想来,难不成……他便是在那时,便已经做出了“既然阿隐无法做出选择,就由我来替她做出选择好了”的决定么?
……他选了展昭,放弃了弟弟。
她的目光又望向那一片木屑之中小六苍白的尸体,忽的动了动嘴唇,说了一句:“凭什么——”
老板却忽的又发声,打断了她,只听他又道:“不要着急,阿隐,这事情却是还未曾结束。”
“杀死了你那弟弟之后,燕小六自知他这样做,以后便是无颜再面对你了。燕小六这人——无牵无挂无法无天,生平唯一一点羁绊,那便是为数不多的友情,也就是……你。他绝了你们只见所有的情谊,于是这一生便也真的再也没什么能激的起他的生欲了,于是他便做出了另外一个——令我没有想到的事情。”
他的目光缓缓转到了展昭的身上,道:“他找上了展昭,他只求一死。”
“为何求死要找到展昭那里去——其实也很简单,他所做的一切,毁了自己,也毁了你那残疾的弟弟。独独对于展昭——却是毫无坏处,甚至对他来说,此事百利而无一害。燕小六心有不甘,不想让展昭身上那么清白,却收了所有的好处,于是才将自己的葬身之处,定在了展昭的剑下。”
说完之后,他满意的看着阿隐握紧的双拳,对着展昭道:“展大人,我说的,可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而展昭此刻的心中,也是五味杂陈,甚是难受的。那一夜这青年刺客重重怪异的表现,似是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释。
“展昭,我这一次,可是帮了你不少忙,哈哈,你往后便会明白了!”
“是了是了,确实不是友人……我做了这等事,怎么还敢自称她的朋友呢,说是仇人还差不多,对不起对不起,说错了,你莫要介意。”
“只是若是给你添了如此之大的麻烦,又觉得不太好……于是我便决定了,给你一个解开这死结的钥匙,你可要记得……好好使用!”
现在想来,当时那青年刺客一心求死的样子,竟是如此绝望却又潇洒无比。他那似是酒后的胡言乱语,却都是有根有据,藏头藏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