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先头还高兴着,等到船渐渐的离了岸,忽然觉得不舍起来。她站在船头瞧了瞧岸边,只是此刻风急,她也看不清林如海和贾敏到底是否还在岸边站着。
许是这风太萧瑟了些,她居然觉得眼睛酸涩起来。
林黛玉揉了揉眼睛。
虽说这会儿不过去京中一趟,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她却莫名地觉得不舍。好像生怕这一去,就回不来了似得。林琯玉见她怔怔地站在那儿吹风,给她拿了披风过去,笑着道:“水没什么好看的,还要看一路呢,且歇歇吧。”
黛玉勉强笑了笑,道:“我只是……想再瞧瞧父母亲。昭玉也没来,回来都不知道还认不认我这个姐姐。”
林琯玉笑道:“那会儿要是不认,就该打了。”
说罢哄着她进到里头去了,兴致勃勃地给她看上船前新买的一摞话本子。黛玉虽心中有些不舍,但是得了长姊几句慰藉,竟然真的放下心来。
可见这世上大多的烦恼,都是自己没事找事惹出来的,旁人倘或能多知冷知热一些,不知能免了多少脂粉泪。
作者有话要说: 哇,记得看红楼梦第一集的时候,黛玉哭得真的叫人心疼嘤嘤嘤嘤。
接下来短暂地进入京城贾府剧情。
(我慢热,写到这里才是贾府,我有错)
林琯玉:我爹娘背着我定了什么?
王颀:把你卖了。
林琯玉:!!!
王颀:我娘买了。
林琯玉:真不是你买的?
王颀:说实话,我娘买了你的时候,你还天天给我找麻烦呢……我又不是有毛病。
林琯玉:……
水溶:你现在有毛病了?
王颀:对。相思病。
林琯玉:……
☆、第四十章 钟鸣鼎食
黛玉这天闷闷的, 突然听身边雪雁提到当初何赤暇给自己送的一大匣子东西, 忙叫人给自己翻出来。林琯玉好奇地道:“他当初说叫你要去京中再开出来看, 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黛玉贴身挂着一把极精致的小钥匙, 从脖子上取下来了,打开了那匣子。两人一起眼巴巴地盯着里头看, 只见到一堆瓶瓶罐罐。
林琯玉道:“当初问他有没有吃了能涨内力的东西,被他打出来了。那这些是什么?仙丹么?”
何赤暇主职是炼丹, 副业才是治病——这是林琯玉知道他练的丹药在京中已经卖到了几千两一炉的时候的想法。这丫进京说是给水澜治腿, 结果误打误撞,一年的时间,满京城都喊他小神仙了。
黛玉道:“小何先生说仙丹都是骗人的。这些是诡丹。”
说罢拿起一个装着淡黄色液体的罐子摇了摇,这液体有点粘稠,像油。里头盛着很大的一块银白色的东西, 黛玉随手用筷子夹了一块碎的出来, 对着光看了看。
林琯玉道:“有点像银子。”就是有点灰扑扑的。
黛玉瞧了瞧罐子上贴着的字条, 问雪雁要了一杯水,随手把筷子上的“碎银子”丢到水里。
结果“银子”甫一入水, 立刻就发出了嗞嗞声, 随后飞快地在水面游动起来。
林家姐妹:“哇!”这还没有一颗米那么大呢,居然这么利害!水变烫了!里头那些大块的拿来炸个水井够不够?反正拿来捉弄人是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匣子里头还有一小罐白色的东西, 瞧着像盐,但是比盐细腻很多。何赤暇写的条子上头说是拿来提神用的,一点点下去就可以保证你一天睡不着觉,比浓茶还管用些, 专门拿来治那些不想让你睡好觉的人。
此外,还有很多形形色色的丹药,各有各的功效,反正都不是拿来治病的。
林琯玉翻了一遍,终于忍不住了。
她说:“……我们到底是去外祖母家还是去闯贼窝?我怎么感觉他就差弄蒙汗药来了?”
……
在水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林琯玉无聊到差点拿这些东西去捉弄贾蔷,船终于姗姗到了京城。
两人才弃舟登岸,便有荣国府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久候了,几个三等仆妇奉命在此候着两位小姐,她们既然是公侯府邸中的人物,形容打扮比林家的下人要华丽得多。只是林黛玉当日见过京中贾家来的人的嘴脸,所以也不以为意。
两人先后上了轿。后头的贾蔷自然也有人接应,还有那些唱戏的女孩子们,却没有林家姐妹这样好的黛玉,几个人挤了一辆马车也就是了。黛玉好奇地掀开帘子往外看,之间车水马龙,同富庶的扬州大不相同。江南水乡的人做事总是慢慢悠悠的,且林家姐妹两个人都是说软绵绵的姑苏话,这边的人说话做事却都极爽利。
黛玉小声道:“我来之前,才问了母亲,母亲说府中当家的是二太太。”便是那个不怀好意给林如海送女人的二太太。
林琯玉“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我们吃住的银子父亲早备下了,不吃不用他们的,你怕什么?”顿了顿又冷笑道:“你怕是还忘了她伸手同母亲要银子的事情了。咱们过来,可不像是白花花的银子送上门么?哪怕是你,糖葫芦送上门来,你客不客气?哪里会为难呢、”
这话虽然铜臭十足,却很有道理,因而黛玉也就放下了心了。她含笑道:“若是王颀送的,我还是不客气。”
林琯玉好笑道:“他必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惹你厌烦。”其实她也不知道。不过小四是大才女,听说王颀是个大才子,难道是文人相轻?
这个看法来自于林如海整天对他的同僚们的文章水平的吐槽。黛玉也会吐槽,听她讲唐诗宋词的时候,里面除了她最喜欢的李太白,剩下的三天两头被她拎出来□□o(∩_∩)o
林黛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笑道:“他知晓,只你不知晓罢了。”
说话间,就见街北蹲着的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又往西行,不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方是荣国府了。却不进正门,只进了西边角门。
林黛玉心中有些不自在,她也知道,以林如海的身份和官职,自己走角门似乎不大合礼制。她蹙眉,想要问,又觉得不妥。
倒是林琯玉没这个顾忌,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随侍在外头的仆妇。那仆妇笑道:“姐儿有什么吩咐?”
林琯玉盯着那扇小门,淡淡地道:“我只是奇怪,我和妹妹走不了正门,这正门是留给谁开的?”
仆妇没想到这两个看起来极漂亮的小美人这样难说话,但是贾家的下人从不缺的便是底气。只听她笑道:“姑娘不知,咱家当初是接过圣驾的,那之后,若非是极显贵之人,横竖都不走正门的。咱们家这么多亲戚,没有人走正门的,也是角门便宜。”
“哦。”她微微一笑。扬州接驾过的人家也不少,也没听说过谁家就为了这个不开大门的,倒是要看看你们下回是否真的不给旁人开正门。
轿子由角门抬进去,走了一射之地,将转弯时,轿夫便歇下退出去了。另换了三四个衣帽周全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复抬起轿子。众婆子步下围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
众小厮退出,众婆子上来打起轿帘,扶林家姊妹下轿。随后众人又过了垂花门,等到了正房大院处,早已过了半天了。台阶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们争着打起帘子,一叠声地笑道:“姑娘们来了。”
林琯玉虽然日常不靠谱,但是在身边只剩个妹妹的时候便不得已装出成熟模样,带着妹妹见过了贾府的一众亲戚,唯独对贾母还亲热些。再见几个贾府中的姐妹,王熙凤凑趣道:“待得云儿来,便是七仙女了。”说罢众人好一番地恭维贾母,无非夸些老人家爱听的话云云。
黛玉悄悄儿地问跟着大家一起笑的姐姐道:“再加一个,也是六个呀。”
林琯玉笑道:“你忘了当贵妃了的大姐姐了。”说得众人都笑了。
贾母喜她性子活泼,又生得像极了爱女,只是搂着她笑,道:“玉儿不晓得呢,我膝下这些个女孩儿里头,唯独你大姐姐最得我心,无奈她早年入宫去了,这些年也总是少了可心的。好在两个玉儿进来了,能叫我这老婆子再热闹几分。”
林琯玉只是含笑不说话。老太太要是真的多上心些,也就该晓得,两人在家中皆不是唤作玉儿的,黛玉因着是早产,生出来独独四斤重,这才有了个小四的小名。而家中父母也罢,外头亲近些的人家的女眷也罢,叫她唯独叫道“琯琯”,这玉儿从不曾叫的。
只是她也不恼,到底不是亲孙女,上心又如何,林家的门楣也用不着老太太担心的。
等到再拜见过两个舅舅却都不曾见到人,反倒是邢夫人和王夫人接待了。林琯玉以往便奇怪,这府上本是国公府,为何二房却住在了正院?现在再看这两个舅母的态度,也是大有不同。
邢夫人面子情做得极好,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了,王夫人却只是笑着道:“你们素来是极好的,姑太太教出来的女孩儿,我也挑不出毛病的,只有一件要嘱咐你二人,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这两日被送到家中学堂去了,故你二人还见不得,待他家塾休沐了,你们倘或能见到,只以后不要睬他,你们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