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羽樱奈试图睁开眼睛却半天也没成功,眼角滑下一滴眼泪:“难受。”
她咬牙:进来就进来呗,你还踹什么门啊,把沙子都踹她眼里了。
织羽樱奈抓着忍足侑士的衣领,附在他耳边打小报告:“她们想剥我衣服,我不让,然后她们就打我。”
他轻轻地给织羽樱奈拉上衬衫的肩,柔声哄劝:“我现在就带你去保健室,小奈……你先忍一忍,很快就不会疼了。”
织羽樱奈虚弱一笑:“……好。”
身体上或许有很多伤痕,可是现在被衣服遮住了什么都看不到。忍足侑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抱她,生怕会触及到对方的伤痛之处,最后只能小心翼翼的穿过女生的腋下,把手枕在织羽樱奈的背后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好在织羽樱奈始终没表现出什么不适,忍足侑士松了口气,才发觉额头上已经出了层薄汗。
他转过身,面对着美奈子和其他几个呆站着的女生,目光是前所未有的锐利和冰冷。
美奈子手里的鞭子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不是自己的错!
但是这样的话说不出来,喉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美奈子试图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五官牵扯扭曲的得像一个僵硬的傀儡人:“忍足君,我们不是……我们只是……”
“不用解释了。”
忍足侑士抱着织羽樱奈朝门边走去,冷漠的声音像冰雪,冻得人心肝脾肺肾下皆生寒:“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不是自己的错……这不是自己的错啊!
美奈子紧紧的攫着自己的衣角。
“就是这个地方!”
从门外忽然闯进的芥川慈郎差点就冲到忍足侑士身上,好在手掰着门框才及时刹住了车。他满脸紧张之色在看到队友那刻变得成吃惊:“侑士?”
“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你怎么在这?”
慈郎被绕的有些晕:“是视频,迹部也跟着来了。”
他让开身子,忍足侑士这才看到从慈郎身后走出来的迹部景吾,后面还跟着搭档向日岳人。
“织羽……樱奈?”
迹部景吾的目光落在了忍足侑士怀里的女孩身上,他下意识伸手想去触碰,却被忍足侑士侧着身子避开了,也没有看他:“迹部,你不要碰她,小奈现在浑身是伤,我送她去保健室,这里就交给你了。”
他在生气。
忍足侑士在生气。
“啊,”迹部景吾沉下声音:“我知道了,快去吧,这里就交给我。”
一直处在沉默中的美奈子忽然抬头,大声叫住忍足侑士:“等等!我有话想说!”
织羽樱奈轻轻拍攀扯着忍足侑士的袖扣让他转过身,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肤色,现在看着更是白到触目惊心。男生修长的手扶住她的头,轻声细语:“小奈,我们不要理这种人。”
“我们根本就没有——”
美奈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迹部景吾原本就锋芒毕露的眉微微拧起,一股厚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美奈子忍不住退后一步避其锋芒:“啊嗯,你难道想说,你们根本就没有动手是么?”
没回应,迹部景吾冷着脸刚要再开口,美奈子忽然尖叫着往后跌了一跤:“鬼啊!”
几个女生都围拢上去,迹部景吾低头,踢开脚边的教鞭,笑的冷漠嘲讽:“鬼?怕是你自己的心里有鬼吧,不要妄想能装疯逃避问题。”
织羽樱奈偏过头,将脸埋进了忍足侑士的怀里,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我们走吧。”
向日岳人连忙跟上:“我跟你们一起去,多个人多个招呼,慈郎你留下!”
慈郎紧张:“诶……好!”
出了资料室,还能听见迹部景吾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传出来:“……做出这样的事情,绝对严惩不贷。”
脑海中翻搅翻滚的恐怖画面慢慢平静,耳道里终于能听到声音,美奈子惊慌的抬起头。
一切全都完了,不管是不是自己做的只要迹部景吾认定了是自己,那么一切就再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不是自己不想说。美奈子狂跳不止的心还未歇停下来,她看见织羽樱奈枯瘦的手从脖颈上侧一路划过去,最后恍若无力的垂在身侧。
可一眨眼,美奈子却看到一把锋利的刀轻而易举的划破了织羽樱奈颈动脉,她的血管里喷射出大量鲜血,伤口边缘的肉翻白,露出藏在皮肤里将断未断的青蓝色经脉,像秋天枯叶上的脉络一样,预示着死亡和终结。
那张脸是一张死去多时的脸,青白色,嘴角的微笑也是青白色,听说冻死的人脸上都挂着青白色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美奈子忽然想起刚才织羽樱奈说过的话。
——你们赔命。
美奈子颓然闭上眼睛,原本紧握成拳的手松开,腰也深深的弯了下去,她颤抖的声音倒着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件事情……是我们做的,所有后果,我们将一力承担。”
迹部景吾出乎意料的十分平静,可他自己知道,现在的平静不过是埋藏火种的冰块,随时都有可能破冰而出。
必须尽快结束眼下这件事情。
他下达命令:“你们几个,自己去学生会那里接受处分,同时,你们的行为已经触犯到了日本法,我会通知警方。”
“你们可以为自己请辩护律师,但同样,我也会。”
第三十一章
才短短两三天,新出智明已经是第二次接待同一个病患了。
这姑娘实在是太多灾多难,新出智明一边感叹,一边小心的剪开织羽樱奈的袖子,手脖子上一条条的红色鞭痕早已经肿起,还微微发热。
用棉签沾了点药水消毒,动作落的再轻也难免有些刺激性,织羽樱奈还没怎么哼几声,一边的忍足侑士就已经看不下去了,他做了半天的深呼吸,对新出智明说:“只是换药的话,请让我来帮忙吧,毕竟在队里也经常帮忙处理这样的伤口,有经验的。”
新出智明把药水和棉棒都递给他:“好吧。”
他刚想提醒忍足侑士动作轻点儿,看到对方轻得简直要飘起来的动作,默默闭上了嘴。
向日岳人想方设法的安慰织羽樱奈,同时搭档无脑吹一波:“侑士这方面的技术可是相当好的,现在你亲身体验啦,一点都不觉得痛吧?织羽?”
相当……糟糕的台词。
可是现在忍足侑士却无暇分心,他一心一意的拿着沾了药水的棉棒在红的发肿的伤口上轻涂着,样子全神贯注,生怕自己稍不注意就会压疼伤口。
“疼的话一定要及时说出来啊小奈,千万不要忍着,不然我也不知道下手多重。”
“我不疼的。”
担心她还是像以前那样痛也忍着不说,忍足侑士分出点心神,千方百计想分散织羽樱奈的注意力:“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许过愿望的那棵樱花树吗,就在冰帝旧操场那里呢……那个时候我一直有一句抱歉没有对你说出口,我并不是故意失踪的,只是因为父亲忽然调动职位,没办法只能跟着搬家,转学去了外地所以才没能实现自己答应过的事……”
伤口倒也不是假的伤口,是这具身体上本来就未曾消退过的伤,只是之前一直被掩饰,而现在拿去了这层掩饰而已。
织羽樱奈真不痛,只能配合哼两句。
可是有一种痛,叫做忍足侑士觉得她痛。
一直听着忍足侑士叨叨的实在脑袋晕,织羽樱奈刚想重申自己不疼又听见他说:“银座街口的那家点心店还记得吗?我记得小的时候你最喜欢吃那一家的水信玄饼了,现在又快到赏樱的季节了,这两天我去给你看看,说不定能买到樱花的水信玄饼。”
水信玄饼。
吃的。
她微微的点头,细声细气:“好。”
药差不多快要涂完了,忍足侑士无意一抬头却发觉自己的搭档表情有点不对,伸手在他眼前招了招,把向日岳人吓了一跳。
忍足侑士去摸他额头:“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头汗?”
向日岳人僵硬的笑了一下:“没什么……”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明知道和自己没关系,向日岳人就是忍不住心虚,只怪放着医疗用具的柜子玻璃实在擦得太干净了,乍一看到上面反射出的人影,把他给吓了一跳:迹部景吾站在门外,不知道站多久了。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向日岳人纠结了老半天,最后决定继续装作没看到:既然本人都不进来了,他也实在不必多这个事儿,涂个药围这么多人……不太方便。
其实他更怕的是场面尴尬。
忍足侑士不放心的追问:“是不是还有其他地方也伤到了?”
织羽樱奈掩上自己的衣服:“没有。”
活动了一下一直没动的手腕,她忽然的想起来:“待会就要上课了,你快赶回去吧,我没什么事,真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
“不然呢。”
迹部景吾听不下去了,推门走进来:“你现在这个状态还是请假吧,冰帝没有要求学生要带病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