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兄前几次途径山西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在下虽与陆兄神交已久却一直找不到机会一晤。”珠光宝气阁的大总管霍天青站起身举起酒杯微笑着道,“这一次陆兄在山西停留的时间不短,在下与大老板本想下帖相邀,不想陆兄竟是和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是啊是啊,”马行空也站起身赔笑道,“陆大侠突然前来莫非是有什么要事不成?只要说出口,在山西的地盘上,大老板肯定能帮你解决了!”
陆小凤有些意味深长地看来他一眼,突然放下筷子笑着道,“还真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一下阎老板。”
“哦?”阎铁珊有些疑惑地放下了筷子,“你陆小凤能有什么事情麻烦俺?”
珠光宝气阁外,一辆华丽而不失庄重的马车自夜色中缓缓驶来,驾车的是一个一身灰衣短打的少年,他年纪虽轻,驾车的动作却非常娴熟,技术也很高超。将马车稳稳地停在珠光宝气阁外,灰衣少年从车夫位置上跳下来,敲响了珠光宝气阁朱红色的大门。
阎铁珊的珠光宝气阁作为山西数一数二的势力,手下的仆从都□□得极为守规矩。见一不起眼的少年半夜敲门,也没有置之不理或者直接把他扔出去,反而非常客气有理道,“不知道这位公子半夜前来,可有要事。”当然,如果一会儿这个半夜上门的人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或是重要的身份,只是单纯来耍人玩儿,那他马上就会见识到珠光宝气阁作为雄霸一方的庞然大物应有的威严了。
幸而,此时这位半夜上门的少年虽然没什么关乎性命的要紧大事,但他却有一个关乎性命的要紧身份,或者说,他背后的主人,有着这样一个关乎很多人性命的身份。
半夜敲门的少年长了一张讨喜的娃娃脸,在看到开门的门房时,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右边脸颊上浮起一个小小的酒窝,让人无端地多了几分可亲之感。站在山西一地数一数二的大势力的大门前,这位陌生少年也并未表现出多少常人应有的拘束,他背脊挺直,从袖中抽出了一张拜帖递了过去,礼貌微笑道,
“我家主人半夜来访确有要事,还望见谅。”
门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向不远处安静地停靠在路边上的马车,神色变得郑重了一些,“还请稍等。”
说完就留下一人在门口,另一个接了拜帖的门房转身去找了当值的主事。
珠光宝气阁作为一个江湖上颇有名气的大势力,很显然是有其自身的规矩的。特别是霍天青当上总管后,整个珠光宝气阁被他打理得紧紧有条,细节处就表现在,无论多晚,珠光宝气阁总是会有一个或者多个可以在大部分事情上拿主意的主事轮流值班的。而这一夜负责值班的,恰巧就是珠光宝气阁的大管家。
大半夜还有人上门,大管家万分疑惑地接过拜帖,目光随意在拜帖上扫过,在经过最后落款人的位置时,他的目光倏然一凝。
大管家盯着最后的落款反复看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握着拜帖的手瞬间颤抖起来,这张素白的轻飘飘的纸笺似乎因为最后的那个名字而变得重若千钧。他猛的抬头看向前来报告的门房,“递拜帖的人呢?”
门房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还在门外。”
“还不快把他请进来!”大管家立刻吼道,在门房被他吼得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往外跑时又突然把他叫住,“你先等等!”
焦躁来回走了两步,大管家斟酌再三,抬手往门口一指,“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大老板,你哪儿也别去等我回来!”
门房茫然地看着平常处事稳重的大管家火急火燎地抄起请帖就往内园冲,甚至一出门就运起了独门轻功。他摸了摸头,喃喃道,“我滴个乖乖,这是来了哪个大人物?”
☆、邀战
夜风拂面,月华洒地。
珠光宝气阁的水阁内,此时的气氛并不是很好。
几乎是陆小凤把大金鹏王拜托他前来讨债这件事一说出口,阎铁珊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的神色僵硬,似乎是被揭开了陈年伤口一样,目光中流露出痛恨、惋惜、悲痛,复杂地混为一团。
水阁中的气氛一时僵了下来,霍天青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淡淡地盯着陆小凤。苏少卿微微蹙眉,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最后倒是马行空第一个跳了出来。
“陆小凤,大老板对你以礼相待,你今天却是来自找麻烦的吗?”
“闭嘴!”阎铁珊突然开口对他吼了一声,将众人惊得一怔之后又转向陆小凤。此时他脸上亲和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脸色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般,阴沉地看向一刻钟以前还万分欢迎的客人,“这个麻烦,奉劝陆大侠和花公子还是不要管为妙。”
陆小凤正要开口,目光就瞟见一个穿着下人服饰的中年人急急忙忙地沿着朱红的九曲回廊跑了过来。
“大……大老板。”
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地将一封素白色的拜帖递到阎铁珊面前。
看着自己亲自任命的大管家突然跑进来且慌乱至此,阎铁珊的脸色更青了。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然而下一刻,他就没心情出声呵斥,也完全了解了这位跟了他十几年一向处事沉稳的管事此时为何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管事手中那张精致简约似乎还萦绕着淡淡梅香的拜帖,看着他哆哆嗦嗦地双手将它捧着送到他面前。
“……西门……西门吹雪此时就在门外……”
万梅山庄,西门吹雪。
十四岁于江湖上第一次出现,然后带走的就是当时江湖上有名的好手,“铁狮子”赵普的性命。随后伴随着他在江湖上行走的,是他每出万梅山庄,必有一恶行累累但武功高强的江湖高手陨落于他剑下的传说。剑不轻出,出必见血。其存在,几乎是悬在大半壁江湖人头顶的一把光芒四射的寒剑……虽说西门吹雪出道以来杀的都是恶人,但是武功高到了他这个地步,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摄人心魄的威慑。
此时听到西门吹雪就在门外,闫铁栅第一反应就是猛地回头看向陆小凤,目光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们请的帮手?!”
陆小凤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楞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大老板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人能支使得动西门吹雪?”
闫铁栅目光一顿,然后就看到花满楼微笑着道,“西门庄主若当真是来者不善,就不会递拜帖了,想来应是有其他要事,大老板大可放心。”
似乎是这样没错,闫铁栅心中紧张渐缓。虽然大半夜的递拜帖上门也不算是多客气,但也总比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打上门好。他深吸一口气,朝庭院的管事挥了挥手,“快点有请西门庄主进来,莫要让他久等。”
“是!”管事转身几乎是用轻功跑了过去。
既然有客上门,水阁已经不是待客的好地点。但是亭子里的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在拿不准西门吹雪来意之时,闫铁栅也不敢随意变动,索性所有人就都在亭子里等着这位名震江湖的绝世剑客的到来。
西门吹雪来得很快。在远远看到那个一袭白衣的清冷身影时,闫铁栅已经站起来走到水阁门口迎接。
“西门庄主的到来真是让小地蓬荜生辉。”
西门吹雪的脚步在靠近水阁的回廊处停了下来,他的目光淡淡地在众人身上扫过。他目光所过之处,几乎所有人都是背脊一寒如芒在背,有种被一道冰寒又凌冽的剑光笼罩的极度危险之感。首当其冲的,便是站在最前面的闫铁栅。他双手在背后紧握,已是一身冷汗,心中大骇,西门吹雪居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白衣剑客一语未言,已经将全场震慑。顶着莫大的压力,闫铁栅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西门庄主深夜突然到访,可是有什么急事?”
西门吹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眸色淡淡,“我来问你一句话。”
闫铁栅全身一振,“在下定然知无不言。”
“独孤一鹤是否真的背主。”
全场寂静,苏少卿猛的抬头看向他。
陆小凤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你的六脉神剑练成了?”
西门吹雪淡淡看了他一眼,“第一剑。”
这基本等同于承认了,陆小凤于是继续推论道,“所以,你这一次出庄是找人试剑……不,切磋的?你要上峨眉金顶?所以你来问独孤掌门的事?”
陆小凤的话说得颠三倒四,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西门吹雪剑法又有突破因此出庄找人试剑,并且准备找的人是独孤一鹤。而鉴于当初他出庄杀人时死在他剑下的皆是大奸大恶之人。所以独孤一鹤是否曾经背主这个问题,就决定了他日西门吹雪上峨眉金顶时,与独孤一鹤之间的,是切磋还是决斗。
闫铁栅显然也是立刻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他脸色彻底阴了下来露出明显的挣扎之色。半响,这位声名响彻大半个江湖的珠光宝气阁大老板最终还是由挣扎化归颓然。
“没有,我们当初都没有背叛小王子。是小王子根本不愿意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