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呢,咳,这样吧,你亲自去问问她,看她是不是这样想的?”
“行啊,那你告诉我,怎么才能从这个鬼地方走出去?”贺清扬道。
她严重怀疑,自己是闯入了什么月宫迷阵之类的,这才找不到出路。
玉兔是土生土长的,应该没问题吧。
“太阴星君已经将你推出了月宫的范围之外,这里是结界所在之处,如果不按照我们月宫特有的五行八卦的步法,你是走不出去的。”玉兔挺起了胸膛,“不过你放心,有我在呢。”
贺清扬恍然大悟:“你也是被太阴星君扔过来的吧,目的就是让你带路?结果你趁机敲诈勒索了我一番。”
玉兔:呵呵。
往事不要再提。
贺清扬郁闷:这货给自己加这么多戏,它的主人知道吗?
这时,玉兔转身,开始一跳一跳地,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前进。
贺清扬跟在它后面,紧盯着小短尾巴,左转,右转,再左转……转得头都快晕掉了,突然,眼前一亮,白雾散去,一条宽得无边无际的大河出现在眼前。
河面之上,飘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
河水之中,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此情此景,恍若仙境,足以让人流连忘返。
然而,贺清扬的关注点,却是河边的一个小小的角落。
一个女子坐在那里,双脚浸入河水之中,正在悠闲自在地织布——起码看起来是比较悠闲的。
她织布的方式非常奇特,不用任何机器,就是双手在空中一阵捣鼓,纤长的手指如同弹奏箜篌一样,在空中变幻出不同的形状,紧接着,灿若晚霞,轻若浮云的布料就从她的指间诞生了,速度奇快无比。
由于产量极大,那一层云霞一般的布料从她的手中落到地上之后,还蜿蜒拖了很长,一直没入天河之中。
她自己的身上也穿了一件用类似的布料制成的衣裙,颜色鲜艳明丽,却又不显得丝毫的俗气,配合着她的容貌,只觉艳光逼人,活像一个盛装打扮之后的公主,即将参加重大晚宴一样。
贺清扬大大地吃了一惊。
她本来还以为,织女是那种小家碧玉的长相和打扮呢,毕竟她在人间过的是耕田织布的日子嘛。
没想到她的外型如此招摇。
若是这样的话,难怪会引来那些天兵天将呢。
她应该知道贺清扬和玉兔来了,但是头也不抬,兀自织布,就好像那是世界上最为重要的事情一般。
贺清扬左看右看,到处一看,没有见到自己的建木。
不过她强烈怀疑,建木近在咫尺,只是被织女用她的作品挡住了。
不得已,她只好走上前去,礼貌地问了一句:“这位仙女,请问你见到我的建木了吗?”
“见到了。”织女倒是很坦诚。
“那……”
“我的条件,你应该知道了吧?”织女指了指玉兔,“它这么八卦,大概都告诉你了。”
“是,是,”贺清扬立即答应,“想去人间嘛,放心,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还要住在你的农场里面。”
“行啊。”
“放心,我不会白吃白住的。耕田织布,挑水浇园,我通通会做。对了,我听他们说,你不是要招聘员工吗?算我一个。”
“真的呀?那再好不过了!”
贺清扬一喜。
和其他神仙相比,织女算是专业人士了,对于这一套田园生存技能,熟得不能再熟,如果有她帮忙的话,她简直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织女满意地笑了笑,站了起来,向一边走去。
她的裙子很长,而且裙摆极大。
贺清扬目测了一下,至少由十六幅布料构成,这在古代女子的服饰当中,算是极多的了。
一般来说,六幅或者八幅裙摆比较常见。
古人诗里面就有写道嘛:“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巫山一段云,”说的就是这种款式。
而织女不怕麻烦地用十六幅布块拼成了一条裙子,走动之时,固然显得飘飘欲仙,但是配上这种拖地的长度……贺清扬觉得,她不只是农学技能满分,估计还能顺便把地面也打扫干净?如果她每天在农场里面四处走动的话。
很好,她就喜欢这种勤劳善良会干活,干脆利落话不多的类型。
恰在此时,织女在一处站定了,手一扬。
空中仿佛撕开了一条口子。
紧接着,一层白雾脱落在地,高大的建木露了出来。
贺清扬终于再次见到了回家的路,而且梯子还在,不用她再滴一次血,顿时喜不自禁,立马跑了过去。
玉兔很自觉地紧跟在她的脚边。
刚要爬树,却不料织女一伸手,拦住了她,“你刚才已经答应过我了,以后可不许反悔。”
贺清扬莫名其妙:“当然不会。我为什么要反悔?”
“你说的哈,任何时候都不行。”
“……”
“包括牛郎来要人的时候。”
贺清扬:“……”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细思极恐的信息。
☆、凡间往事
贺清扬忍不住问道:“那个,仙女,不要怪我八卦哈。不过我觉得吧,是个人都会想要问一句:你和牛郎不是一对吗?每年七月初七的时候,你们踩着喜鹊搭的桥都要见一面呢。怎么现在……当然,你要是不想回答就算了哈,毕竟是你们的家务事嘛,我也就是好奇问一下。”
她嘴里虽然这么说,表情却显示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玉兔也站了起来,耳朵竖得老高。
织女倒是没有见怪,脸色如常地靠在树上,道:“怎么,我的事情,你都听过啦?”
“嗯嗯。”
“是什么版本?”
贺清扬如是这般说了一下。
织女嗤笑一声,“果然,世间的传说,都是不可靠的。”
“那么,真实的情况是?”贺清扬翘首以盼。
“其实呢,单从情节走向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织女叹道,“不过呢,牛郎这个人,完全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样子。”
“是吗?那他是什么样子的?”
“我问你,”织女不答,反问道,“正常情况下,一个男的若是看上了一个姑娘,会不会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偷她的东西,还把她骗到自己家里去。”
“不会,绝对不会。”贺清扬想都不想,便说道,“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耍流氓嘛。”
“但是牛郎就是这么干的啊。”
贺清扬一想,娘喂,还真是的。
“他偷了我的织锦天/衣,还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花言巧语,把我骗到他家去,说是让我暂住一宿,明日再帮我想办法找回天/衣。然后……然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贺清扬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也太好骗了。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往家里带,能有什么好事?当他讲出这句话的时候,你就该一巴掌拍死他。”
“我那时候年轻,不谙世事,好不?”织女争道,“要不然,为什么我们姐妹七个,他不偷别人的衣服,偏偏就偷我的,还不就是觉得我年纪小,好糊弄呗。”
贺清扬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道:“唉,往好处想,虽说你们两人有一个糟糕的开始,但是之后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嘛,什么他耕田来你织布,他挑水来你浇园,夫妻双双把家还,幸福又美满,嘿嘿,是这样吧?”
织女呵呵一笑,“是这样没错。可是你想想看,这种日子我怎么可能喜欢嘛。我是仙女耶,正常情况下,吃的是蟠桃,游的是瑶池,偶尔织织布,纯属业余爱好。织出来的,还都是凡间不得一见的珍贵布料。然而自从跟了他以后,吃的是……哦,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菜。住的地方,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至于织布嘛,为了在集市上面卖个好价钱,就只能织那种结实耐用毫无美感可言的土棉布。个人的业余爱好什么的,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织女是不是憋坏了,一下子倒出了好多苦水。
贺清扬没想到事情的经过这么曲折。
其实想想也是,就算是在现代社会,如果夫妻两个的成长背景相差太大,也很难有共同语言,何况牛郎与织女,严格来说,一个是仙一个是人,物种都不一样嘛。
“反正,”织女总结,“当时吃了不少苦头,过得也不开心。”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呢?”贺清扬好奇。
就算娘家靠不住,她自己的本事也大得很,不至于哪儿都走不了,只能靠着牛郎过活吧。
“因为我的织锦天/衣被他藏起来了啊,”织女叫道,“那是我的本命法宝,其重要意义,等于修道之人的金丹。离了它,我什么也干不了,和普通的凡间女子差不多,当然不敢到处乱跑,鬼才晓得会遇到什么人呢。”
“也是啊。你人生地不熟的,确实要考虑一下生存问题。人间的坏蛋多了去了,”贺清扬叹道,“唉,难怪呢。我还以为结婚之后,牛郎就把衣服还给你了呢,原来他一直没还么?”
“当然没有,我要是拿到了天/衣,早就走了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