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苍白的脸上多了丝血色。
她就那样看着他,眸中似有剑气与妖气。
这实在很诱惑的场景。
剑与美人本来就是惹人遐想的。
可那白衣剑客却无动于衷。
他的面上依旧很冷漠,像是终年不化的雪山。
而他的眼中也只有剑。
西门吹雪忽然笑了。
他的语气很冷,也很无情:
“例外只有一次。”
他已收回了剑。
转身出了院子。
吴裙看着肩膀处的剑伤,微微勾了勾唇角。
‘可我却觉得。’
‘例外啊,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呢~’
第36章 弱点
陆小凤是个很神奇的人。
因为一个月里,他有十天时间在躲避麻烦,十六天时间在解决麻烦,而剩下的四天,在用来喝酒。
他在客栈里住了四天。
酒也喝了四天。
吴裙叹了口气:“这世上酒真能消愁?”
她虽这样问着,可眼中却是不相信的。
陆小凤笑了笑:“这话我不能回答你。”
“哦?”
吴裙长睫微微动了动,有些好奇。
陆小凤道:“这酒的滋味,自然得喝了的人才能明白。”
他说完却突然笑了起来。
“可女孩子还是少喝酒的好。”
吴裙看了他一眼,缓缓靠在绣榻上:“你这话倒像是说给我听的。”
她的语气淡淡的,似有些哀愁。
陆小凤叹了口气:“一个受伤的女孩子,总是不应该喝酒的。”
房间里静静地。
那美人趴在榻上看着窗外。
高树上丁香簇簇的开张,盈了满院清香。
她的眼里有什么?
或许是一把剑。
陆小凤也看着窗外。
他喝了口酒,便听那美人轻声道:“我还是想拜他为师。”
他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最终却一言不发。
西门吹雪这次出门本是要杀四个人的,而现在却只死了一个。
所以他在等。
他已经等了两天了。
终于在第三天时有人来了。
这个人或许只是路过客栈,可他还是来了。
他在马厩外坐着,要了碗阳春面和牛肉。
他为何不进去?
因为他在赶路,他若不跑的快点,或许明天就要变成一个死人了。
常十已吃了口牛肉。
那牛肉是新切的,肉很劲道。一口下肚只觉胃里暖暖的,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坐下来吃过一顿好饭了。
自从一个月前他杀了总镖头,便开始了逃命。
客栈里:
吴裙左手轻轻翻了页那册子。
上面正用红线圈出来几个人名,第二个便是常十。
“他犯了什么错?”
陆小凤问。
他自然知道西门吹雪不可能滥杀无辜,所以这问题其实也是不用回答的。
吴裙微微摇了摇头:“十日前镇远镖局屠门一事沸沸扬扬,我猜这常十便是那吞镖杀人的二当家。”
“何以见得?”
陆小凤不由来了兴趣。
“鞋子。”
吴裙缓缓道:“常年行镖的人鞋底总是比寻常人厚些。”
“更何况他又那么谨慎。”
陆小凤笑道:“这样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吴裙点了点头。
她忽然把目光转向了旁边从未说话的白衣剑客。
“我即使跪一年庄主也不会收我为徒,对吗?”
西门吹雪不说话。
他不说话时通常便是默认。
吴裙看了眼那册上红名,突然道:“我如果能杀了常十呢?”
她这话一出,连陆小凤也不由有些诧异。
门外那镖客的武功在江湖中亦属二流,又岂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所能杀了的。
西门吹雪慢慢睁开了眼,他忽然道:“三日内,你若能用剑亲手杀了他。”
“我便收你为徒。”
吴裙微微勾起了唇角。
常十已吃完了牛肉。
他也该走了。
可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因为一个女子正站在马厩旁。
“这是你的马?”
那女子笑问。
她长的真是极美。
世上男人看见她都会失神的。
常十见过的美人不少,此刻竟也看愣了。
他忽然觉得这江湖中所谓的四大美人可能连替她提鞋也不配。
他的目光微微软化了些。
“姑娘有何要事?”
男人面对绝色美人总是要有礼些。
吴裙轻轻摇了摇头:“我受伤了。”
她的声音很轻,显得柔软孱弱。
常十这才注意到她肩上的伤来。
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前面有个镇子,我送姑娘一程吧。”
他小心道,生怕唐突了佳人。
吴裙点了点头:“有劳少侠了。”
她的脸上染了丝薄红,更显得雪玉堆砌。
敛下的长睫如小扇开合。
常十心下一动。
一个美人总有无数种方法杀人。
可吴裙却要选择最笨的那种。
她要用剑客的方式光明正大的杀了他。
这要求很难,却并非无法做到。
因为人总是有弱点的,而她只需找出那弱点,然后――一击毙命。
吴裙微微垂下眼来,任由那人扶上了马。
常十并未同骑。
因为他知道,要得到美人心,必须得先收起獠牙来。
他们已经走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你难道真的很放心?”
西门吹雪反问:“我为什么不放心?”
“因为她不可能杀了常十。”
陆小凤道。
西门吹雪淡淡道:“这便要看她造化了。”
客栈里静静的,两人都已不再说话了。
官道上,吴裙看着常十牵马的手,微微勾了勾唇角。
第37章 左撇子
常十是个左撇子,这一点很少有人知道。
因为在外的时候他用的一直是右手。
所以他也能很轻易的杀了总镖头,毕竟谁也不会防备一只背后的手。
前面镇上不远,天黑时便也就到了。
吴裙软软的趴在马上,任由那人轻轻抱了下来。
他的手有些颤抖,却似极力压抑住了,最终仍是规规矩矩的。
这位二当家不光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同时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那美人刚一落地他便松手了。
微微歉意的笑了笑,又伸手去拿放在马后的包袱。
吴裙静静在一旁站着。
看着常十将包袱斜跨在左肩时目光微微顿了顿。
此时已入夜,大多医馆都已关门。
常十犹豫了一下,道:“不若今夜先住在此地?”
他的目光很真诚。
这虽然不是一个让人心动的男人,却是一个能给女人安全感的男人。
吴裙轻轻点了点头:“有劳公子了。”
她的面色有些白,在夜里红灯笼下明灭如雪,长长的睫羽如小扇微合,朱唇轻抿间竟有种鬼魅的艳气。
常十陡然想起那些夜间话本来。
这样的美色实不是人间所有。
他轻轻推开门来,扶着那美人进了屋子。
常十并未忘记自己在逃命。
所以他选的住所很偏僻,一眼望去竟似空无一人。
可这屋子里却并非没有人。
“出去。”
一道冷冰冰的女声道。
常十抬眼望去,却见是个穿着青衣的年轻女尼。
他皱了皱眉,歉意道:“打扰贵庵清修实属无奈。”
“但家妹受了伤,如今夜深已无处可去,还望庵主通融。”
他是个很会说话的人。
那青衣女尼终于抬眼了。
她并未看向常十,而是看向了男人身后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
吴裙也在看她,她微微笑了笑。
风吹着水红的裙子显得有些孱弱。
这样的女人又怎会是妹妹呢?
女尼拨着算盘的手顿了顿。
“一夜十金。”
她淡淡道。
什么样的客栈会这般贵?
这已是狮子大开口。
常十面色却并未变。
“有劳庵主替家妹收拾一间上房。”
他道。
连那青衣女尼亦有些诧异。
江轻霞看了眼那水红的衣袖,眼中微动,却也并未说什么。
常十回头冲吴裙笑了笑,伸手扶着她上了楼。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那年轻庵主脚上的一双绣了猫头鹰的红鞋子。
今夜风很大,吹得院中丁香簌簌而落。
“已经子时了。”
陆小凤突然道。
西门吹雪依旧闭着眼。
他不说话时便像一座冰雕一样。
陆小凤叹了口气:“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女人会喜欢你。”
“你以为她喜欢我?”
西门吹雪道。
陆小凤摇了摇头:“她即使不喜欢你,也是喜欢你的剑的。”
“你既知道她喜欢我的剑便不应该担心。”
西门吹雪淡淡道。
陆小凤叹了口气。
他摇了摇坛子,竟已没了酒。
他说的对,他或许不应该担心。因为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