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进才一咬牙,道:“买!现在要是不买,回头连口汤都没有了。”他看了看父亲手里的纸张,道,“只要还有这个东西在,现在出去的钱财终究还能够回来。可是,若没了地,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这孙家本就不是地主出身,他家本就是商户,家里很有些底子,在这兴化府也算得上财力雄厚了。就跟其他的商户一样,想向着耕读之家的门庭转变。这耕读之家,总要有一个可以耕的土地,是吧?
这么些年来一直寻摸着买地,只是太平年间,卖地的人太少。就算有一两个这样的败家子,也不一定能轮得上他们家。
这一回,是孙家好不容易才等着的机会,也是林瑜大手笔的砍掉了数十家商户的脑袋之后,这才显出了这一家出来。
当然,若是没有孙进才这个狗头军师,联合了另一个大财主闻家,他们也没这个胆子。而所谓被老实拦在兴化府外头没能进来分一杯羹的其他府富户们,有多少是因为林瑜的凶名不敢妄动,还真不好说。而有资格动上一动的士族,就像是常家,朝堂之上总有一两个人,否则也不配称呼一声书香之族。这些家族就算不看林瑜未来的前途,也要看看他身后一个户部左侍郎的叔叔,一个文渊阁大学士的姻亲。
要知道,林瑜做了常柯敏未来的孙女婿可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
孙家只道是自己与闻家拦住了这些人不进来,心里得意的同时,难免也将这兴化府的待售土地视为己有。
如今冷不丁杀出常家这个程咬金,心里不是滋味的同时,哪里能不恼火。当一个人开始怒火上涌不复冷静的时候,使出什么昏招,就在意料之中了。
“不如等常家走了,地价平稳一些再买罢!”孙族长还是想谨慎一些,他知道怀里有了这个宝贝,还是稳妥一些的比较好。眼看着前程就在眼前了,有何必着急呢?
“地价只会越来越高,一时哪里平稳的下来?”孙进才就道,“常家手里头也有这个方子,自然不会再走了。就算老的走了,也会留下小的在兴化府看着。”
又道:“到时候,他们先行一步将甘蔗种了出来,哪里还有咱们喝汤的余地。”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狠狠道,“您以前从商的,应该知道,这大户吃小户,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吧?”
孙族长就苦了脸,道:“可是咱们家怎么比得起常家的财力?”
孙进才就冷笑一声,道:“父亲莫忘了,就算常家财力无限,这兴化府的地却是有数的,咱们只要比他们多收哪怕一亩的地,也就是咱们赢了。至于钱财嘛……”他顿了一下,淡淡道,“这闻家不是看着价钱不好不想买地了么,正好借来使使。”
至于人家愿不愿意借,孙进才恶狠狠地想,早先敢出这么个主意,他当然是有闻家的把柄的。他家在盐上的那件事可不干净,按照如今这一位少年知府的手段,少不得得剥下一层皮。
这孙家突然冒出头来,和常家对上,好几回以压了常家一些的加钱买地。整个兴化府仿佛就这两家在斗气,对那些不得不卖地的农户来说,到是意外之喜。有些精明的,还在两家之间摇摆几回,这些地往往被孙家给高价买了下来。
常家按着林瑜的吩咐,盯着上田来购买。偶尔指缝里边漏一些给孙家。中田更多装装样子,又有柳湘莲请了几个什么都做的中人在里头撺掇几回,孙家就拿出银钱来将这些田地买下了。
两家人家的银子都像是水一样的淌了出去,换回一张又一张的地契来。不过,常家背后还有林、王二家,是以并不吃力。但是孙家身后除了一个误上贼船的闻家,还有谁呢?
“也不知吃了什么迷魂汤了,这价钱买了地,什么时候能回过本来?”和孙闻两家也算是熟识的一个姓邱的商户道,“我常说,他那个儿子心术不正,偏偏他还当个宝贝似的捧着,这回等着瞧吧,苦日子在后头呢!”
他的妻子就笑道:“你怎么不知道孙家是不是得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呢,否则何必这么急吼吼的买地?”
那邱姓商人就冷笑道:“那又如何,行商又不是小儿过家家,得了一个法子就能说自己赢了。只瞧瞧这几日孙家拿了那么些的中田,上田没几块,就知道他是老糊涂了。”他指了指府衙的方向,道,“最可怕的,若是咱这个知府亲自做局,你说孙家还能跑得了吗,只怕闻家也得跟着倒霉。”
类似的对话在兴化府各地响起,身在局外的明眼人还是有的,也不是没人想浑水摸鱼,但是一看两家对起来的那个架势,识相的都攥紧了钱袋子跑了。不识相的,也在吃了个亏之后,得了教训轻易不会再动什么心思。
只不过,身在局中,孙家就算是察觉出了什么,他们也已经来不及撤出了。先头的银钱已经淌进去这么多,再知难而退不过是前头的一并打了水漂。
面对孙族长的焦躁,孙进才安慰道:“怕什么,就算是中田多,回头同样的法子制了糖,咱们略低一些的价格卖,还怕没人买不成?到手的土地是实在的,咱们就能慢慢的起来。”
孙族长一想,是这么个理,心里少觉得安慰。哪怕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有哪里不对,也叫他给忽略了过去。人在逆境之中,往往是更想听一些顺耳的内容的。
林瑜靠在榻上,笑眯眯地听着常子兰报这些日子收了多少土地、其中上田多少、中田多少,一共花了多少银钱;而孙家又收了多少的地,上中田各几何等等。听上去,两家人家收的土地亩数相差无几。甚至若不算等级的话,孙家还多出几亩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欺吾。”一边的柳秋池听了,忍不住感叹,“这孙家已经昏了头了。”
“从他们想尽办法压地价的时候,他们就该料想到今日的。”林瑜的心情倒不错,他伸了个懒腰,侧身靠在榻上,挥了挥手叫常子兰下去。
常子兰见状,忙识趣地退下了。他父亲不在,回泉州调集银钱去了,如今花的一部分是王家先送来的,另一部分就是林瑜自己资助的。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少年知府自己就不是个缺钱的,要不是为了官身不便亲自动手,只怕还轮不到他们家来分这一杯羹。
且不说常子兰天真直白的想法,柳秋池对孙家如今的下场实在没觉得有什么可以同情的地方。他自问并不歧视商户,但是对那些利欲熏心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还不至于为孙家喊冤,毕竟若是让孙家这样的得逞了,这兴化府的农户们可是真的要民怨四起,被活生生逼死一大片。
甚至,他还觉得林瑜的法子见效慢了一些:“甘蔗一年一熟,难道还要等到今冬?”甘蔗生长期很长,是以就算兴化府这边气候合适,种这个的也不是很多。大多是几个又制糖生意的人家种这个,或是那些个已经不愁吃穿的地主会种一些,或者留着自己甜嘴,送人也合适。
在知道了林瑜的计划之后,柳秋池还特特的去问过。那些个人家见他一个同知,问得又不是什么机密,也乐意告诉他。
林瑜就笑道:“怎么,等不及?”
柳秋池老实地点点头,道:“甘蔗不必水稻,一年两熟,过一些时日就能派的上用场。万一这么长时间他们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想着,他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来,“算不得事,就是太烦人了一些。”
林瑜赞同道:“也对,老放着这两户人家在眼皮弟子下蹦跶也没意思。”就像是苍蝇,要弄死还不容易么,就是恶心人罢了。想到这里,他也不卖关子了,问道,“你只知道甘蔗一年一熟,可知许多人家地窖里头还陈着好些已经成熟的?”
柳秋池一愣,道:“你是说?”
林瑜点头:“正是如此,经过了一冬,那些甘蔗更加甘甜。糖分越高,榨出来的糖也不会差。”甘蔗的种植期在秋、春两季,其中秋季的生长期长,是以品质更好。而在种甘蔗之前,土地也好、蔗苗也罢,最好都要经过预制,需要准备的东西多得是。
今年的春季已经过了大半,就算赶上了,最后收获的甘蔗也不会太好。横竖已经来不及,林瑜干脆放弃了春季种植,专心等待秋季,到时候万事俱备,才好做到完美。
至于孙闻两家,他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多给他们留时间。过一段时间,新糖上市,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第65章
当传出常家开始收购甘蔗的时候,孙家就像是被迎面打了一记闷棍, 登时头晕眼花。要不是孙族长身子一向康健, 只怕当时都能直接一口老血吐出来。
没有比从商出身的他更明白,常家的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
整整提早了大半年的新糖, 对于同样想做这一笔生意的孙家来说不啻于灭顶之灾。
他瘫坐在椅子上, 满耳朵都是嗡鸣之声。孙族长很清楚, 如今家里头除了留出来的一笔用作蔗苗的钱财, 已经是分文俱无。
外面还有闻家的大笔欠债, 就算孙进才说手里有闻家的把柄, 但是这些把柄和这一注的钱财相比到底哪一个在闻族长的心里更重要一些。孙族长和他认识了差不读一辈子,心里还能没点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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